《相见欢》如清欢

42、第四十二章

　　天山的重要之处是除了它得天独厚的自然屏障外它还是接通各地经济命脉地重要渠道，大殿上的很人的都不认识颜璃，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少年竟会是天山的掌舵人？

　　至于南唐方面，要说六皇子李从嘉只是个闲散王爷，但众人还是巴结地厉害。因为李弘冀和李景遂斗得火热，但没有到最后一刻就不算什么。皇位之争是最忌讳的事情，但同样那结果也是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所以大局未定之前，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自从皇帝下诏开放御街以后，那些黑漆窗牖，雕镂柱阁的古街老巷重新展现在世人眼前，整个汴州城里四方客商熙熙攘攘，不过才几日，街巷里迅速开设起多家店铺，不仅如此，商业领域还扩展到了城门以外的草市。各地百姓商人涌进汴州一带，后周流动人口急剧增多。

　　现在虽然没了九赋敛财税务，可各自税收税目还是繁多，大周的赋税最重要的一部分来源于百姓及土地，而另一部分来源于经济。古语云：圣王在世，而民不受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虽然农业耕种是整个国家最主要的税收来源，但如果一直靠征收百姓赋税，那只会使百姓怨声载道。开放御街经济，后周税收大涨，国库充盈引起各国觊觎，同时也有恐慌。

　　很多人都没想到皇上刚刚即位就先着手大周经济。其实不难想象，只有国库充盈了才有做其他事情的资本。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柴荣微微一抬手。
　　“谢皇上！”

　　颜璃抬头，在看见皇上身边的杜淩翰时眼中竟是诧异。
　　然后一双眼又看向长欢，疑惑，惊异，不解，最后是一丝了然。
　　长欢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阿璃为何会有这番奇怪地神色。

　　大殿里除了有颜璃，六皇子，杜修墨和大周的大臣们外，还有北汉的使节。要说这刘崇才刚从大周回去，虽然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但总归还得了几个美人，现在这么着急又派来使节干什么？

　　柴荣扫了一眼众人，眼光停到了杜修墨哪里，问道：“墨世子，近几日皇城的商盈商税可有问题？”
　　杜修墨上前作揖，道：“回皇上，各地商旅往来，墨皆按大周税法以公廨、度量、仓库、租赋等征收事项逐一监管。”

　　柴荣赞赏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知道，眼前之人的本事远远不止这些，虽然柴荣知道杜修墨为什么甘愿为自己做这些事，但他只要结果。用人不疑。
　　“墨世子有心了，若我大周众臣皆有墨世子半分能力，那大周指日可兴。”

　　杜修墨颔首，道：“皇上谬赞。”
　　杜修墨明明有言语有礼，但他那低眉颔首的样子却透出几分尊贵和不屈。周遭一些眼红了的大臣见状，立即开始在下面编排不是了。那声音控制得极好，并未大声喧哗，但却刚刚能让上面的皇帝听见。

　　柴荣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群泥古不化的大臣们。
　　注意到那双意味不明的肃然眼神，众人皆噤了声。
　　杜修墨依旧是那副温和笑意，行了一礼后，杜修墨开口道：“皇上，臣有一事启奏。”

　　“当啷”一声，殿后面一个大臣散了杯盏。
　　柴荣未抬眼，但已然知道失了态的人是谁。
　　“何事？”

　　杜修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递上一本奏折道：“皇上，臣查得户部拖欠银两颇多，而且多项支出无名目。请皇上过目。”

　　杜修墨说得很轻松：经查证，户部拖欠银两。殿中大臣却皆倒吸了口凉气，一个个心惊胆战，他们想知道墨世子的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这墨世子又知道几分情况。

　　柴荣看着呈上来奏折，他知道杜修墨一定不会放过李斯，但没想到杜修墨会从这里入手，户部尚书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还有军中俸禄、粮饷。这上面明明白白记载了多年积欠的赋税多达上百万两白银，这么多钱不会是没收上来，但这银子去哪了？

　　柴荣看着一殿战战兢兢地的大臣们，看啊，这些都是大周的股肱之臣，可他们私底下尸位素餐了多少国库里的银子？国家有这样的赃官污吏大周还如何能长治久安啸傲群雄？更可气的是他现在还不能将这些贪墨败度的蛀虫一网扫尽，那样会动摇国本。

　　看着带了怒气的皇帝，杜修墨的眼中似有满足之意。

　　柴荣合起奏折，望向方才慌乱的地方，沉声道：“户部掌管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如今竟然出了这样贪污腐化之辈，李斯，你这户部尚书做得可真好。”

　　李斯立马爬了出来跪下颤声道：“皇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李斯连冤枉都不喊了，自打墨世子接手御街之事以来，他就知道皇帝要对自己动手了，不，借了墨世子的手来收拾自己。

　　“来人，将李斯革去户部尚书一职，本案交由墨世子查明。”
　　柴荣并不打算就此罢手，能抽出去一点是一点。

　　“比部职掌稽核簿籍，负责财政收入的审核与监督，如今竟出现了这样的事，比部尚书一职由李榖暂代，待查明一切，再做定夺。”

　　两位大臣登时便被带了下去，看了皇帝是要整顿朝政了。

　　这是大周的朝政，不管皇上怎么处置外人都不会也不能说什么。看着惊魂未定地众臣，北汉使者上前道：“皇上，我王为感谢大周皇帝赏赐，特遣本使送来我北汉的几名歌姬，愿这些歌舞能如得了大周皇帝的眼！”

　　使者此言一出，大家顿时明白了刘崇这回派遣使者的目的。不过是想在大周安插个自己的耳目罢了。

　　“多谢北汉王。”

　　世人皆传皇上不近女色，想当初还传言晋王府里连个婢女都没有，使者见皇上没有其他表示，使者更觉得这传闻不可信。使节便拍了拍手，随即十二名歌姬便翩翩入殿。
　　“启禀皇上，这十二名舞姬善晋舞，这是我王特意为皇上准备的！”

　　十二名绝世女子，柴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停留。反倒看着颜璃道：“天山商途遍布全国，颜公子路途奔波，那朕将北汉的这曲晋舞赠予颜公子。还望颜公子不要客气。”

　　北汉使者此番举动只是想借着这些舞技示好罢了，只怕这些也是刘崇授意。而皇上这一番话一方面将功劳推给了颜璃，一方面也向在座的人点明了颜璃的身份。

　　颜璃自然看得懂这当中始末，只道：“皇上言重了。颜璃多谢皇上，一定仔细欣赏。”

　　乐声起，十二名舞姬开始在殿中起舞。

　　颜璃、李从嘉等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个个都对上面的皇帝怀着敬畏和探究的心思，身为君位，但他从容、沉静，他就这样平心静气地面对所有的阴谋纷争，这样的人要么是有足够与其抗衡的实力，要么是弱到了任人欺辱的地步。当然，金銮殿上的人是属于前者。

　　十二名舞姬个个轻纱覆面，薄如蝉翼的纱锦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舞步生风，不经意间撩起那衣纱，时不时露出衣襟里面的妙曼风景。一殿的大臣们都看呆了，不得不说这十二个女子每一个都是人间尤物。

　　看着殿中卖弄风骚的舞姬，柴荣轻轻蹙了蹙眉。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刘崇的眼线。
　　颜璃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杜修墨看着殿中舞姬，原本温和的面容上忽然带了半分疑惑，转瞬即逝。

　　李从嘉却一直欣赏着舞蹈，没办法，都是美人呐，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李从嘉急着要从那十二个人中找出什么，可却是枉然。好生奇怪的感觉。

　　李从嘉看向了长欢，却发现长欢正关注地盯着那些舞姬，李从嘉投过来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颇有些高兴地道：“长欢，这些美人可都是你的九哥哥的，啧啧，艳福不浅。”
　　不知为何，长欢心中划过一丝匆忙，白了身边人一眼后并未答话。长欢始终盯着殿中起舞的女子们，长欢心中慌乱地厉害，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眼睛...

　　一旁的一位大臣见状，急忙讨好道：“六皇子看来与靖公主倒是相熟。”
　　“六皇子身在南唐，怎么会与靖公主相熟呢？”
　　长欢现在没心思理会这些。李从嘉看着眼前的人，玉扇一挥，嘴角挂着魅惑，笑道：“爷与美人都熟！”

　　凑上前的人顿时没了话语，讪讪地退下了。
　　李从嘉讥讽一笑，哼，就这点能耐也想抓住长欢的把柄，下辈子吧。

　　晋舞未完，观者心思各异。晋舞以刚柔并济闻名于世袅娜腰肢，舞凤蟠空。曲子接近尾声，舞姬们玉袖生风，柔身变得矫健起来，乐曲激昂，舞姬们随之旋转，愈转愈快，手中的丝绸也腾空而出，看得人目惊口呆。不得不说，如果没有这中间的阴谋，这曲晋舞确实是值得流芳百世的经典之舞。

　　一直盯着舞姬们的长欢忽然睁大了眼睛，不可能，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一柄长剑从那凌空绢纱，飘飘衣袂中刺向了皇帝...

　　“九哥哥，小心！”
　　长欢第一个反应就是往九哥哥跟前扑去。

　　“长欢！”
　　“长欢！”李从嘉也顺着那道身影急急飞奔了过去。
　　谁知那利剑在将要刺到长欢的时候，忽然又转了回去。长欢没有错过那双蓝眼睛里的惊愕与不甘。

　　有刺客行刺皇上，右将赵玄郎早就带着禁卫军将大殿包围，方才起舞的十二名舞姬均被押，至于行刺的那名女子也已被制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刺客惊住了。没有人想到北汉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手，刺杀？这太愚蠢了。北汉使者也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北汉使者作何解释？还是说这本就是刘崇的意思？”
　　使者吓得说不出话来，行刺皇上，这可是大罪，可这确实是意外。
　　“皇上，这，臣冤枉——”

　　“来人，北汉使者意欲行刺，将这一干人等押入大牢，听候审问。”

　　赵玄郎上前亲自将刺客押往大牢。他觉得这名女刺客好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忽然脑海中映出一个身影，赵玄郎惊呼道：“阿粟？阿粟姑娘，你...”赵玄郎目瞪口呆，阿粟姑娘怎么成了刺客了，她和北汉有何关系？小九和小十兄弟去哪里了？

　　阿依粟始终低着头，苍白的面容精致而绝美。三千长发散散扑在肩上，那蓝色的眸光望向长欢，有绝望，不解，还有……歉疚。

　　不要绝望，不要绝望，千万不要绝望！看着那蓝眸中的神色，李从嘉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他不知道阿依粟行刺皇帝到底有没有别人授意，但行刺失败，她怕是怀着一心赴死的念头来的。

　　对上阿依粟的那双蓝眸，长欢倏地站了起来，低低唤了声：“阿依粟。”

　　“靖公主！”
　　长欢这才从几声惊呼中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她不能这么大意，如果靖公主和行刺皇上的刺客相识，那又是解决不完的麻烦事。

　　柴荣丝毫不顾底下的人，伸出手握住了长欢的手，轻轻将长欢掌心的冷汗拭去，示意她先不要做声。

　　有人竟然认得阿依粟，赵玄郎闻声转过身来，又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身影。

　　靖公主？后汉公主？赵玄郎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与自己在大漠里经历过生死的岳九兄弟。赵玄郎想过小九兄弟的身份，但从来没想过小九会是女子，还是后汉公主。大漠里的那趟生死行，试问这天下有哪个女子能如小九这般睿智。

　　小九？岳九？一向面色不改的柴荣神色复杂地看向了长欢。一旁的杜淩翰也心潮澎湃起来，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昔日皇上让自己帮赵将军查访过的“岳九”就是靖公主。

　　“将刺客压下去，严加看管。”
　　“是！”
　　赵玄郎压下心中翻涌，将一干人等押了下去。

　　霎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沉的感叹与谋算，事情越来越复杂。看来，这个天下又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