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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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清水惠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纤弱少女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缓慢，艰难，却又确实地，站了起来。
凉生紧咬着牙，从支撑着的胳膊的不停颤抖可以看出她的挣扎。支起身子，先踩好一只脚半跪在地上，然后按着翻倒的轮椅，直起了膝盖……
她，站起来了。
久久没有直立过的双腿还在痉挛般地抖动着，凉生透过厚重雨帘看向篮球架，觉得眼前有些黑，一阵眩晕。
脑供血不足啊……
闭上眼睛调整片刻，尽量压低重心，重新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凉生低头看向由于震惊而忘了站起的清水，有些疲惫地努了努嘴。
“你想坐到什么时候？”
清水震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维被这句话拉回来，连忙跃起。
“你你……你就算站起来了又能怎么样！那么软弱无力的腿连站着都这么辛苦，还有什么资格再继续和我打？”
说这话的清水惠美其实有点心虚了。她娇生惯养的体质在这种大雨天里打了这么久的球，早就撑不住了。刚刚往地上一摔，更是觉得站起都困难……早知道刚刚就不炫耀，白白浪费体力了……真是后悔。
凉生看着清水阴晴不定的脸色，试着活动活动腿脚，然后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们俩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你和我的体力情况谁都心知肚明。这样吧……我们每人三个半场投篮，进球多的为胜，怎么样？”
“你说……半场？！”清水叫道。半场射篮是当时“奇迹的世代”绿间真太郎的绝技，不止在帝光篮球部……多少人都想要练得这个绝技，却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只能放弃。她知道，当年的黑子凉生就十分热心于这个，但就算是以当时“启明星”的水平，也失败了。
“当时的你都投不进，现在怎么敢说这种话？”
“是啊，所以这样对你我才是公平的比赛啊。我们都没有把握……这是比运气的比赛吧？”
“哼，也好。”清水惠美率先抱起球走上前去。来到球场中央，屏住呼吸，摆好姿势，用力投出一球。
咣——
篮球砸到了篮板，却弹开了。
可恶，用力大了么。
她捡起球，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黑子凉生直直地盯着自己。
什么啊……真是讨厌的无礼眼神……
深吸一口气，再次回到中心调整姿势。这一次稍微减少一点力气吧？
能感觉到黑子凉生还在盯着自己，清水只觉有如芒刺在背，身后都要被盯出个洞来……浑身各种不自在……不行不行，太过在意就中计了！
努力忽视身后的人，清水投出第二球。
只可惜这次似乎力气没用够，篮球都没能挨到篮筐。
只剩最后一球了……清水着急地将打湿的头发拢到耳后，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再看向身后的凉生，后者依然是一副像是万年不变的，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只是那道锐利的眼神始终紧锁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清水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像是实验室里的青蛙，被那道眼神像刀一样里里外外地解剖了个遍。
这回一定要进！
控制住姿势，控制好力道，投吧——
“呵……”黑子凉生的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好像在耳边响起。
清水像是被鬼拍了肩膀似得全身一僵，还未脱手的球被手指一带，偏离了飞行方向。
“啊……等等……”清水的话哽住了喉中……这个确实怪不得别人。
“该我了？”凉生走到清水身边，敛起刚才如火如刀的目光。
“是这样？”她好像自言自语一样低声喃喃。然后以刚才清水惠美的姿势投出第一球。
咣啷咣啷——篮球在篮框上打了几个转，但可惜还是掉落在外侧。
凉生神色平静：“哦……差了一点。”
“诶！你……”
没等清水说完，凉生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投出了第二球。
篮球穿透雨丝，以一个圆滑的曲线正中篮筐。
“篮球穿过篮筐的声音很好听，不是吗？可惜雨声大了些听不清楚呢……”
凉生捡起球，毫不纠结地再次投出。
篮球再次穿篮而下。
“小惠。最终还是我赢了。”
“为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啊！‘绝对球感’怎么可能这样就找回来了！不可能！”
“你说的没错。这不是‘绝对球感’。”凉生叹了口气：“这是分析和计算啊。”
“你说什么？”
“你难道忘了，我最开始是做什么的？我现在又是做什么的？站不起来的这段时间我可没有放松自己的修行啊，而只不过我的修行，是眼睛和大脑的修行罢了。通过对你的观察，你的身体姿势，你的微小动作，你的力度、角度和倾斜度……从而推算出投篮的最适宜方式，就是确保进球的那条路。”凉生一脸倦意地倚在篮球架上，眼神却很明亮：“是谁告诉你我只靠‘绝对球感’打球的？”
最开始她是帝光篮球部的manager，现在她是军师‘Victoria’……她原本就优秀无比的分析预判能力在这两年间的无数比赛观摩中得到了一次次锻炼，从而有了大幅度的飞跃。
“就算不能走路不能跳跃，我也可以练练臂力的嘛。比如没事儿练练弓道射射箭什么的……”
“所以小惠，抱歉了。这个比赛其实也不是我说的那样公平呢。我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提出来的呢。骗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话是这样说，可从凉生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抱歉的语气来。
靠着球架，腿却还是一软，凉生整个人向下滑落下去。却在屁股着地之前被一双有力的手架住。
“诶……你来了啊……”凉生冲着身后的人笑了笑。
“嗯，我来了。”赤司征十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她那么轻，在他怀里小小地一团儿，似乎自两年前个子就没有长过，在现在的他的眼中显得更是娇小。
“赤、赤司大人！？您怎么……在这里？”清水惊呼。看见黑子哲也，黄濑凉太和青峰大辉也随后走出来，且均是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清水缩了缩脖子。
“清水惠美，你应该还记得当时我跟你说过什么吧。”赤司冷冷开口。
“惠美只是……想要得到赤司大人的认可……仅此而已啊！”
赤司脸上冷冽之气盛极，不为所动。凉生却开口了。
“小惠。就算我们相处的很糟糕，但你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最后能不能告诉我，指使你的人……那个拉着你走上这条路的人，到底是谁。”
此言一出，几人都是一愣。就连赤司也低头看了一眼凉生。
“黑子凉生……”清水惠美震惊于她的洞察，不由仰起头，却和被抱在赤司怀里的她对视上了一眼。那种居高临下的胜者姿态……她无法去看。于是旋即又低下头咬牙道：“没有……没有人指使我！你这难道是在嘲笑我吗？嘲笑我连毁掉你……都需要借助别人的……”
“清水惠美，你不要想太多了！”突然被这样连名带姓地，还是用这种冷淡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叫出来，让清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我之前一直不想追究这件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冤有头债有主’，现在我是想为自己讨个说法的，把我受过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原原本本地还回去。”黑子凉生的眼中凌厉光芒大盛。
“你的这份我刚才虽然已经报了，但既然我现在已经决定要把这件事追究到底，那这事儿就还不算完。抛开赤司家不谈，光是现在的我，手里就掌握着庞大的信息渠道库。你现在不告诉我其实没什么，只要我想追究，这种程度的情报略施手段就可以查得到。只不过我希望你的智商还足够支撑你做出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清水惠美。难道你打算等到我自己找到那个幕后黑手，然后将你和‘他’一起报复的时候再说么？”凉生目光冷冽如刀，尽是戾气：“当然，到了那个时候我还要你整个清水家的声誉陪葬！”
“……灰崎！”清水惠美听到就连黑子凉生也有了要把家族拖下水的念头，又想起当时赤司征十郎的话，猛地抬起头看着两人，眼露哀求：“是……灰崎祥吾……”
闻言，凉生的眸色沉了沉，但片刻目光一转，厉气尽收，又变回了平静得甚至柔和的神色，轻声，仿佛安抚刚才被自己厉声恐吓到的清水一般道：“像这样快点说出来我也不用这样吓唬你了……抱歉啊，小惠。因为不能和你在这里耽误太久……征十郎这样抱着我很辛苦呢。”
这是……恶意地秀恩爱吗……？
站在后面的黑黄青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走吧。”赤司毫不在意地紧了紧抱着凉生的手臂，向前走去。
“赤司大人！”回过神来的清水却忽然喊道：“黑子凉生她一直在骗您！”
赤司的脚步却没停。
“她在骗您！她就是V姬——您听到了吗——她是Victoria！她在背地里扶持球队，就是想妨碍您啊！上次XX高校和洛山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她不怀好意……她是故意的！赤司大人——赤司大人！证据……对！我有证据！我请的私家侦控制了她的手机，只要您想，她的行程，她的通话内容，她的联系人……随时都可以给您调出来啊！不……现在已经不用了……赤司大人！您只要拿过她的手机看看就全明白了！”
赤司终于站定，回头看着身后那个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叫喊着的清水惠美，哪里还有当日初见时知性动人的大小姐模样？
“凉，”赤司低头对凉生说：“手机给我。”
没等凉生说话，赤司已经动作利落地从她兜里拿出了手机。然后看也不看，抬手丢进了不远处的水池里。
“诶——！”
“我的手机……”凉生看着手机倏忽就沉下了水，欲哭无泪。
“回头给你买新的。重要的东西都已经在电脑上备份了吧。”
“是……”是这样没错……但是您扔之前好歹跟我打个招呼啊！就这么相信我备份了嘛！万一哪天我一个失误没跟上您的思维还不得被您坑死……
“那就走吧。”赤司抬脚要走，又被黄濑拦住。
“小凉生！你怎么样？”
“啊，凉太……我没事。那天晚上对不起啊，过两天再一起出去坐坐吧，想问什么都可以哦。”
“那我送你回去吧，正好可以在路上问问你……”
“不用了。”接话的是赤司。散发的低气压让黄濑一颤……忽然好冷。
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赤司给了一个警告的危险眼神。青峰和黑子飞快地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于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好眼看着赤司带着凉生离开。倒是凉生还不安份地在赤司怀中冲着自己远远挥手。
“我们回头再约啊——等我给你打电话啊凉太——”
两人很快消失在了一片雨雾当中。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真是的，小青峰，小黑子……你们干嘛要拦我啊。”
青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你没见就连赤司的背影都写着‘靠近者死’这几个字么……”
黑子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黄濑君，从猛兽的嘴里抢食真的是十分的危险呢。”
“那现在怎么办？哲？”青峰懒懒瞥了一眼仍然在一旁凌乱的清水惠美。“啧，虽然决定要把欺负那家伙的凶手揍到不成人样，但我不打女人。”
“凉生已经得到她要的东西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今天谢谢大家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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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是走出篮球场才发现赤司不对劲的。
明明刚才都好好的啊……现在这个突然弥漫在周围的低气压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好像是从和黄濑聊天的时候开始的？
话说现在这个情况也很奇怪诶……两人独处！？还靠的这么近！？
“征……十郎，可以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凉生别开有些发热的小脸，尴尬地不想对上赤司的眼神。
“怎么，刚才在清水惠美面前的气势没了？”果然，说话都有火药味了！
“不是……”
“那天晚上？回头再约？黑子凉生，看来你胆子大不少了嘛。”
“我没有……唔……！”身体忽然一沉，踩到了地面。紧接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大力压在身后的大树上。从未有过的，霸道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吻如周围的暴雨一样席卷了她的思维。
是……混合着雨水和泥土气息的……他的味道。
尚在她震惊之时，牙关就被巧妙地撬开。他的舌便半是强迫半是邀请地滑了进来，宣告主权一般在她口中逡巡。
Kiss啊……在一起那么久，这才是第二次吧？第一次是最开始说要在一起的那次，蜻蜓点水的一吻，还被紫原撞见了。之后就只有拥抱这种程度的接触了呢。
唇齿相依间，她的大脑已是空白，连自己置身于哪里都全部不记得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抓紧眼前的人胸前的衣领，不让自己因为窒息而晕过去。
不记得过了多久，赤司终于放开她。她的氧气好像全部被抽走一样，身子一软，靠着树干滑坐下去，赤司环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也一同跪坐在地上。
睁开眼睛，与霸道的亲吻不同。凉生对上的是赤司征十郎温柔却热烈的灼灼目光。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孔，这副心心念念的表情，让她的心脏漏跳一拍。
他的额角抵上她的，四目相对。
“叫我的名字……凉……”他低声说。
“赤司……征十郎……”凉生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温度，仿佛梦呓。
他的唇轻轻贴上她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勾人心魄：“……不对……”
凉生发出一声叹息，像是将日日夜夜思念的重担卸下。滚烫的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下。
误会也好，命运也罢。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走了那么久，他们终究还是回到了彼此身边。
“征……征……征……！”每唤一声，她的泪水就奔流地更加汹涌。这份被压抑的感情的力量太过强大，在此时一瞬间爆发出来，几乎要将她连骨血都燃烧殆尽。这一个字，是褪下全身武装的她内心的坦白，瞬时推倒了一切隔离他们的墙壁。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揩着她的眼泪，动作慢而缓和。
“是我……”他终以温柔绵长的一吻吞下了她所有积攒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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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谢谢你送我回来。”
“好好休息，淋了雨不要生病了。”
“等等……那个……你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只、只是为了让我听你说话么……”
赤司愣了一下，心知她的疑虑，勾唇道：“我赤司征十郎的话，向来算数。”
“嗯……那还有一件事。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你……你有、有交过其他女朋友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很有经验的样子……”凉生低头脸红道。和她生涩笨拙地不知如何回应相反，那个深吻一直都由他极有技巧地掌握着主导权，完全不像是新手啊！
赤司玩味地一笑，不置可否：“我给你的，自然要让你印象深刻。”
印象深刻，绝壁深刻！就是小心脏有点受不住啊……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近一点我告诉你……”
赤司闻言低下头去，凉生飞快地在踮起脚在他唇上一啄，拉开门逃进了屋里。
伸出手指抚着被她亲吻的唇瓣，赤司扬起好看的嘴角。那句小声的“我也爱你”回荡在他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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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靠着门，她的脸还在发烫。
悄悄抬眼看见自己的轮椅已被好好地擦干净放在了屋角，凉生自知今天自己完全忽略了自家弟弟，不免有些窘迫地绞着衣角：“那个……小哲，谢谢你……”
黑子哲也淡定地看了一眼凉生，起身去厨房给她倒来一杯热水。隔着蒸腾的水汽氤氲，他的声音幽幽飘来……
“赤司君，技术好么？”
“噗——”还没咽下的水被她喷出，而凉生总觉得一起喷出的应该还有自己的一口老血……这是什么惊死人不偿命的问题！？
“为为为为什么这么问啊？”
“因为赤司君看上去是那种什么都很行的人不是吗？”
“那倒是……”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