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良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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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黑子哲也走进凉生的房间，在床角坐下，久久地注视着凉生。
自从那天高烧昏迷，已经过去三四天了……可这高烧几乎没有降下来过，意识也是时有时无的……
这简直是两年前同一场景的翻版！
同样是他的姐姐凉生，高烧不退的凉生，也像现在这样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胡乱地呼唤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更何况这次的复发是因为严重的感冒而起，烧的似乎更加严重。黑子哲也眉头颦起，心中又升起如两年前一样的不安。就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失去她。
给她额上换上一条湿毛巾，黑子哲也握握凉生的无力的手。
他的这个姐姐，有时候任性固执的像个男孩子。在帝光的时候除了桃井五月以外几乎没有女性朋友深交，反倒总和他们几个混在一起。打起球来除他们以外没几个人能扛得住她。明明长了张还算可爱的脸，对谁也都是无害又乖巧地笑着的，但私下里却劣迹斑斑……逃课作弊恶作剧的事儿没少干，还每次都要拉着他们几个……除了赤司以外也没人镇得住她。
但是她确实也是他见过的人里面最脆弱的。像两年前，像现在……他见过她躺在楼道的血泊里，见过她倒在雨后冷而泥泞的地上，见过她躺在病床上昏迷……这么脆弱的生命，好像一片薄薄的糖纸，轻碰会碎，连遇水遇光都会化掉。
“征……你是个骗子……不是说好了不再见的吗……”
凉生梦呓着，在梦中也咬牙切齿又肝肠寸断。
黑子哲也轻轻抽出被她大力掐出红印的手，叹气。
“恋爱……很痛苦吧……？姐。”
他起身轻轻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然后拿出手机开始一条条地仔细翻通讯录。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格名字上。
迟疑片刻，他按下拨出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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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
真讨厌啊……又是同样的梦。或许严格来讲这并不是梦，而是回忆形成的桎梏。
她知道自己不是病了，而是被那些该死的过去所扣留，不被允许回到现实中去。
太痛苦了啊，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看见与那时相同的画面——即使是两年后的今天，那些画面也鲜明如初，仿佛就发生在今早一样——
她跌下楼梯，动弹不得。全校的人都在礼堂举行开学典礼，无人可以呼救。世界安静得好像在她周遭静止，巨大的绝望如黑洞一样，连她的泪与声音都如数剥夺。唯一让她知道时间仍在流动的只有从走廊尽头的窗前寂寞凋落的樱花瓣。那一刻她感觉到从自己的伤口中流出的血，以为自己会和樱花一起就此孤零零地死去。
可她的双眼不愿意闭上，双腿和头上传来的剧痛冲开了以往努力压制的委屈与苦涩。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蔓延开来。于是她的脑海中第一次浮现出“不甘心”三个字。
心中有个声音仿佛在回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意志驱动着她强忍全身剧痛挪动身体，指尖终于触到了甩在不远处的手机。她压下快捷键，破碎的屏幕上弹出赤司征十郎的名字。
视野里红色的一片，是头上的血不住地流着，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按键，只能凭感觉摸索着，拼尽力气按着键盘。
快点察觉到吧，征……来找我啊，我就在这里啊……征……！
…………………………
大雨倾盆，黑夜里也阴云密布，不见星月。
刚出院的她头上还缠着层层纱布，身上伤痕累累，拄一副拐杖——从楼梯上跌下来摔坏了腿——不过幸运的是，和蔼可亲的医生大伯告诉她，并没什么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恢复了，调养的好的话甚至可以重新打球呢！
虽然天气不太好，但是今天难得满怀着少女心，想要早些见到他。所以下午就提前从医院跑出来，数着时间等在这条他回家必经的路口，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可半个多小时的等待，却只等来了他一句分手，以及……以后不要靠近他。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对她的追问而无动于衷，无谓至冷若冰霜的赤司征十郎。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神情。
可她比谁都要了解他，赤司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暴雨如注，他撑伞而过，直到身影最终消失也未曾回头看她一眼。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又像是从来没有对他有过半分了解。
她突然清晰的明白，追问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了。不必说赤司，恐怕自己都会厌恶这样死缠烂打的自己。结束了，分手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分手什么的对于情侣来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就算心里明白，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她就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机械地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大脑像是午夜电视频道，一片持续空白中单单发出刺痛的雪花点杂音。
或许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也或许是一小时，两小时……这一夜有多长她没有印象。只是在天色将明，大雨渐歇时，她忽然恢复了意识，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寒冷刺骨，透彻心扉。僵硬的双腿传来剧痛，架着拐的手臂也突然脱力。然后突然地，像被倏忽抽干了空气一样，如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般倒下。
…………………………
每每走马灯放映到这里，她的梦境就会像是断带一样一片黑暗。
黑暗令她惊惧。因为在无止息的黑暗中，她找不到任何人，更找不到他。
火热的颊上忽然有了一阵凉意，好像夏季里吹来一丝凉爽的微风，夹杂着一时想不起来的熟悉气息，让奔波在梦境中不安而又焦躁的她安顺下来。
很舒服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似乎看到晚霞投在白墙上的，美丽的蔷薇色光影。以及坐在她身边的蔷薇色头发的少年。
“啊……是原来的那个赤司……赤司征十郎……”她喃喃道：“这个梦做的……却是新奇……”
本能地想要让脸颊上的凉意再多停留一会儿，她伸出手，却抓住了一只冰凉的，骨节分明的手。赤司触电一般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可凉生怎么可能愿意放开……僵持半天，赤司终于妥协，任由她这样紧握着。那种熟悉而怀念的气息将她包围，一切痛苦的梦魇一时间都仁慈地大开绿灯，将她释放。她数日来终于平和地，在没有回忆的侵扰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让她的精神慢慢恢复了起来。待到凉生睁开双眼时，清晨的阳光正淡淡地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微微侧过已经不太疼痛的脑袋，她看到自家弟弟正伏在她的床边睡着。
心疼之余却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仿佛在她的潜意识中……已经认定了在床前守着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那个有着蔷薇色头发的……少年……
凉生眨眨眼睛，把这个荒谬念头从被烧晕的大脑里驱逐出去，然后挣扎着够过躺在桌上的手机，熟练地输密码开机。
界面刚一打开就弹出铺天盖地的信息，仔细一看发信人居然都是兰泽千叶。
“凉生？病好了吗？怎么样了？”
“赶快好起来啊，听说诚凛止步全国大赛了！”
“今天还没好？亏我还刚刚发现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啊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那个秀德的绿间真太郎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我的，竟然还约我周末见面，说是有事情问我！”
“凉生怎么办？”
“肯定是因为上次替你工作什么的吧。”
“哎，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啊？”
“凉生你倒是赶紧给我回短信啊。”
……
嗯，看来小真是把“Victoria”这件事怀疑到千叶身上了……虽然是意料之外的发展，不过意外的帮了大忙呢。
好机会！这样顺水推舟摆脱嫌疑是最好不过的了。既然如此就要落实千叶这个替身名号。
约吗？
废话当然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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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哲也刚一醒来就看到自家姐姐已经坐起，正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身体已经不要紧了吗？”黑子支起僵硬的身子，揉了揉眼睛。“要喝水吗？”
“哲……小哲……”凉生眼巴巴地看着黑子哲也，清澈的大眼中水光点点。
“嗯？怎么啦？”黑子哲也温和地探过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有点烧，不过已经好多了……”
话音刚落已经被某人一个熊抱紧紧搂住。凉生死死抱着黑子，像小孩似得大哭起来。
“都是哲照顾我……姐姐不好……老是给小哲添麻烦……谢谢你……对不起啊……要不是姐姐小哲就不会这么辛苦……”
虽然是一边哭喊一边抽气，虽然话语支离破碎又颠三倒四，虽然不管眼泪鼻涕什么的都如数蹭到了衣服上，但是……
黑子哲也的脸上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伸出手抱住这个自两年前似乎就没再长高过，反而比他这个当弟弟的还要娇小纤弱的女孩子，安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们不是姐弟吗？”
“……嗯！”
勾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
“谢谢你，哲……能和你一起出生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良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