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簿》月下哭魂

21、第二十一章 林雪很生气

　　由愤怒和嫉妒所孕育出的不甘是我们成长的最大动力，这根本不是憧憬和向往这种没有质感的动词所能比拟的——因为丑恶，所以强大。
　　——摘自联邦历82年《丑恶的动力》 丹尼斯杨著
　　跟在林风身边很多年，唯唯再清楚不过这种人的可怕了。在跟随他的这段日子里，时常由衷感到自己不用面对这种敌人而庆幸。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依靠暴力就能解决的类型。暴力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而他们……就是不能解决的那部分。
　　或者说，正因为由于他们这样的存在，暴力才能得到更好的发挥和遏制。
　　和林雪所说的不同，虽然她拥有暴力的极端性质，但正因为如此，她也感觉到了这种极端的无力。想到这里，她看着林雪的瞳孔开始弥漫出淡淡的杀意——当这种人出现在前线时，往往就是下杀手的最好时机。
　　“这眼神不错，我喜欢……是想杀了我吗？”林雪手中依旧提着那个银白色的箱子，面对唯唯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锋锐的笑容迎面走去，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挑衅一般，“这个仓库还有十分钟就会爆炸，要不要试试在这十分钟内杀了我？”
　　“嗯，在这里杀了你，也没有人会知道，在会长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你，削弱内局，抹消对平协之矛的威胁，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唯唯双手互握，略微地活动了下关节，她眼中的森寒意味开始变得浓烈，仿佛一把从万载寒冰之中挖掘出来的兵刃，但随即她的话锋一转，那如刀在喉的危险气息也开始淡了下去，她看向了林雪手中的银白色箱子，“但……这就是鲍德温说的核弹吧？”
　　虽然她想杀林雪，这一次的确是最好的时机，但不代表她愿意把自己也赔进去。她并不确定那箱子里是否真的有核弹，但她赌不起。
　　为什么想在会长不知道的情况下动手？
　　林雪很快注意到这个重点，他眯起了眼睛，指了指被唯唯丢在一边的鲍德温，“平协之矛的会长记得是轮选，今年应该是他吧……嗯，原来如此，都是替身，平协之矛的委员会里根本没有会长。”
　　樱井贤治此刻却勉强坐起身来，靠到了一边的墙上，然后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呼吸有些急促，“会长很有可能是林风，上次抓你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替我联系的林风。”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林雪脸上那抹微带兴奋的神情却消失了，他的脸色开始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变得有些古怪而复杂，“嗯，那家伙因为曾经是内局成员无法拥有身份所以隐居幕后，的确说得过去，的确是他的作风。怪不得看到平协之矛的名字总会有种空气质量好差，然后鼻子就塞住的无趣憋闷感啊……啧，心情果然变差了。”
　　说完这句，在唯唯略带诧异的眼神中，林雪把自己右手的左轮手枪对准了……神情有些发愣的樱井贤治。
　　“你要干嘛？”樱井贤治被林雪的举动震惊得连气都忘记生了。
　　“砰！”一发子弹准确地击中了樱井贤治头上的那片水泥墙壁，大量碎石屑蓦然爆开，将樱井贤治的脑袋震得发疼，一股晕眩感几乎要让他失去了意识，在受到唯唯的伤害后，又再次承受了左轮□□冲击，终于让他无法稳定地持续住能力者状态，绿色开始从他瞳孔中消散，头发也恢复了成了黑色，之后他的额头上开始流出了鲜血，那温热过后的凉意让樱井贤治的神智为之一清，等到明白发生了什么后，他便终于忍不住对着某人怒骂。
　　“疯子！你干什么！？”
　　“哦，原来你还活着啊……那我就不鞭尸了。”林雪满是歉意地说着，却气得樱井贤治连连咳嗽，最终忍不住再次吐了一口血出来，而林雪不等樱井贤治还有什么持续反应，林雪却是将下巴一台，略带厌恶，口气懊恼地说道：“你输给谁都可以，干嘛输给她？我的拍档连那家伙的女秘书都不如，你该怎么弥补我自尊心的创伤？以死谢罪吧，你就只有这点生存价值了，放心，看在是拍档的份上，我会很温柔地把你的骨灰放在亚洲六十二区产的名牌烟灰缸里，而不是丢进宿舍的抽水马桶。”
　　“我一定会宰了你。”樱井贤治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就先站起来吧，原始人。”林雪撇了撇嘴，挑衅似得冲已经站不起来的樱井贤治勾了勾手指，“你也就只有生命力还算强悍这个优点了。”
　　“看来和你哥哥不同，你完全就是个恶棍。”唯唯忍不住对林雪下了这么一个定语，然后她走到一边，用双手将安蔚煦和鲍德温一人一个提了起来，轻松得仿佛只是提着从超市里买的食材，而不是两个加起来可以超过一百二十公斤的身体，“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这句，唯唯便转身，向楼梯口走去，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人手中还有一把左轮手枪，更没有在意那个已经倒在墙边有些无力动弹的樱井贤治。
　　这两个人伤不了她——她如此确信着。
　　“告诉那个整天戴着平光眼镜装斯文的家伙。”林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我和他的事还没完，别想跑。”
　　唯唯停下了脚步，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和他很久没见了吧？他现在是真的近视了。”
　　说完这句，唯唯身体一躬，然后宛若弹簧一般蓦然舒展开来，整个人也轻若无物地跃上了楼梯的一侧，脚尖一点后她又瞬间上了一层，如此反复之下在几个眨眼之间便失去了她的踪影。
　　当唯唯消失在眼前的刹那，林雪便快步走到了樱井贤治身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然后很蛮横地塞进了樱井贤治的嘴里，“柠檬味的，先将就下，我已经用进化者发出了讯息，内务部的医疗人员十分钟内就会过来，我设定的炸弹至少要半个小时后才会爆炸，所以可以安心，但你不要随便乱动，现在不排除你内出血的可能，呼吸尽量放缓，不想死就老实点。”
　　“……棒棒糖没用，只能用柠檬。”樱井贤治被林雪的行为弄得一愣，然后他发觉自己的牙龈因为林雪塞棒棒糖的动作撞击而有些疼，皱了皱眉，还是含着没动，“为什么放过她？你至少该把那两个昏迷的人留下。”
　　“为什么？因为连你也打不过她，我不想过去挨揍。”林雪看着有些惨兮兮的樱井贤治，脸上露出了一种让樱井贤治甚为愤怒的怜悯之色，摇了摇手指，“能用一个空箱子吓退她已经不错了，为了保证你这家伙不要自不量力地冲过去刺激她，我才给了你一枪……快感谢我，你的小命就这么被保住了。”
　　樱井贤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而他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回想到林雪这句话中的一个问题，嘴角微微抽搐，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心中还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空箱子？”
　　只见林雪将一直提在手上，被他称里面有“核弹”的箱子随手丢了出去，然后扯掉了连在手臂上的数据线，对有些膛目结舌的樱井贤治毫不留情地嘲笑道：“蠢货，你知道那核弹多重吗？提着多累啊！你竟然相信了这么久，我都快被你的愚蠢感动了。”
　　“……原来你骗我。”樱井贤治的口气变得闷闷的，即为搭档没有做出丧心病狂的时感到轻松，又为这个搭档欺骗自己当挡箭牌感到愤怒。
　　“高兴点，伙计，这是你另一个优点。”林雪眨了眨眼，显得十分真诚，他感叹地说道，“你真是擅长被我骗啊……”
　　“这不是优点！”樱井贤治的口气很罕见地有些羞恼。
　　……
　　三个小时后。
　　鲍德温迷惘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他便做起身来，摇了摇有些昏昏沉沉的头，开始打量周围，当他将目光落到一扇窗前的椅子上，那坐着的女子身上时，脸色微微一变，似哭似笑，但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想问什么，说吧，我全告诉你。”
　　“两个问题，一个是我想问的，一个是会长想问的。”唯唯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我想问的是，中东制造核弹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没有。”鲍德温回答得斩钉截铁，这让唯唯的脸色缓了下来。
　　唯唯从一边的桌子拉开了左边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把自动手枪，抽出弹匝后发现弹匝空着，所以唯唯又从抽屉拿了一颗子弹出来，将子弹按了进去，随后她淡淡地问道，“然后这是会长想问的，但根据答案由我来决定你的生死，会长想问，为什么？”
　　鲍德温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那个年轻人还有留自己一命的想法，所以他抿了一下嘴唇，强自按下心中的那抹愧疚，“我的家乡是耶路撒冷，我的妻子，孩子，也都是这里的人，我需要那笔援助，但樱井一宏那家伙不肯合作，他坚持要优先亚洲北方的区域，所以我买通了他的秘书，再杀了他，之后我利用能力控制他的身体，去银行改变了他的计划方向，但要离开银行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儿子，为了不露出马脚，就有了干脆连他一起干掉的想法……倒是没想到被他的儿子一刀解决了，那具尸体也不能用了。”
　　“我知道迟早会被发现出问题，所以开始把大量的投资放到耶路撒冷，并且抛售我在平协之矛的股票，准备和你们脱离关系，因为资金数量庞大，所以就和耶路撒冷的那些官员有了联系……”
　　“我不想听你怎么交代事情经过，会长问的只有一句话……”唯唯淡淡地打断了鲍德温的叙述，“为什么？”
　　鲍德温的表情微微一僵，踌躇半晌，最终说了一句话：“我是犹太人，你应该知道对于犹太人，耶路撒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圣地，绝不容玷污和伤害的圣地。
　　唯唯开始皱眉，她对这个理由并不是太满意，但也并没有让她无法接受到要杀了他的地步，所以她有些犹豫，说了一句，“休息一下，明天带你去见会长。”
　　她本以为对方会高兴，但却听到鲍德温说了一声，“不用了。”
　　“什么意思？”唯唯有些愕然。
　　“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不想低声下气，也不想会长因为我而低声下气，会里终究是需要一个交代的。”鲍德温转过头，看到床边柜子上的一包被拆开了一半的烟，便抽出一根点了起来，“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我也觉得他的想法不太可能实现了，也许这也是我做出这些事的原因之一，把枪放下，我知道怎么做。”
　　唯唯不由得沉默，她将枪放到桌子上，便准备离开这个房间，当她走到门口时，坐在床上的鲍德温又开口了，“我妻子和孩子呢？”
　　“他们很好，会长要求我过来时第一要保证的就是她们的安全。”
　　鲍德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用左手尾指挠了挠花白的头发，笑了笑，笑得很真诚，“谢谢。”
　　唯唯转头瞥了一眼这个中年人，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走出了房间。当她走下楼梯，正准备到打开那扇大门的时候……
　　“砰！”
　　一声枪响在楼上响起。
　　……
　　平协之矛在耶路撒冷的晶能仓库爆炸了，所幸没有太多的人员伤亡，耶路撒冷官方试图以失火的理由掩盖了问题，但很快就被众多的质疑声所掩盖。
　　而维纳总理面对这些质疑在一个星期后做出了回应，简单而有效，但却充满了疯狂——他宣布饱含耶路撒冷在内的中东地域中，二十三个区脱离亚洲，并向联邦议会提出将中东二十三个区继欧洲、亚洲、非洲、大洋洲、南美洲、北美洲以及南极洲之后，成为第八大洲的要求，来让他在联邦总会占领一席之地。
　　或者说，这已经不是要求了，而是宣言，他根本没有留给任何人谈判的余地。
　　他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东洲。
　　顿时所有的视线都被他的宣言吸引了，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言论而震动，而亚洲总部更是开始陷入了紧急备战状态。
　　不久，中东各区开始出现了抗议游行活动，但很快便被镇压，期间亚洲议会设立在中东境内的大量部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损耗。
　　而每天，维纳总理的演讲都被重复播放在了电视机的屏幕，以及各大视频网站上。
　　“……有人说我们是两百多年前拉开大黑暗时代的罪魁祸首，直到在一百多年前依靠联邦的方舟系统才结束了那个黑暗的时代，世界恢复了和平，所有的民众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生活，但事实真是如此吗？对我等中东二十三个自治区来说，大黑暗时代从未结束过！我们年年都存在财政赤字，我们辛辛苦苦挖掘出来的石油不仅被亚洲议会严格限制，让我们无法外销，甚至还干预我们的内部运作！直接造成了我们增加百分之二十点三的失业率！”
　　“在大黑暗时代前，中东百分之七十的财政依存于石油，而全球对能源的需求也大多来自于石油，为了石油那些曾经存在的国家发生了多次战争，但我们被神所青睐！全世界大多数的石油都在我们的土地之下！我们曾是世界的中心！看看历史书上那些国家曾经谄媚的嘴脸吧，我们对世界做出了巨大贡献！我们以低廉的价格将石油卖出去，我们对开采石油大量投入并且获得财富的同时，也全力支持着整个人类社会向前发展的动力！但最后我们得到了什么？”
　　“……我们得到的是来自各国的背叛！他们撕毁了长达十年的石油贸易协定，挖掘出那该死的晶能取代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位置！他们夺走了我们的财产！而在大黑暗时代结束，联邦时代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也许依旧存在着从先代一直遗留下的历史问题，领土纷争问题，但更严重的是前所未有财政危机！我们已经连续七年生产总值的生长存在负数！而亚洲议会还要求我们开放能源市场！我受够了！我们都受够了！无数年的贸易逆差我们已经忍了太久，我们要取得联邦八分之一的财政拨款！而不是来自亚洲议会的可怜施舍！我们必须取回我们应有的权益！不是明天！而是现在！”
　　“……我们的孩子需要上学！我们的老人需要足够的养老金！我们的年轻人需要工作以及悠闲的假期！我们的医院应该可以覆盖到每个城市的各个角落让所有人可以正常看病！即便我们二十三个自治区，不，是犹太洲曾经存在千年的领土以及信仰的纷争，尤其是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的问题纠缠了我们太久，我们甚至因此止步不前！但现在我想是时候尽释前嫌，我们的未来需要我们空前地团结起来！在此刻我们的领土只有一个，它叫东洲！因为我们将意识到了我们的信仰其实只有一个——生存！”
　　充满煽动性的言论激发了被潜在这片大地上所有人心中的那团火。这团火烧得极旺，不仅烧得那些贫苦的人们激动起来，也让一些大企业心中火热。
　　……
　　李部长脸色难看地关上了墙上的电视，他靠在沙发上，转头看向了一边正在以侧身对着他的青年，双腿膝盖曲起，下巴靠在膝盖之间，黑色瞳孔专注地盯着在脚掌上的游戏机，他的双手绕过大腿玩游戏机正玩得不亦乐乎——李部长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就这么僵住了。
　　“中东独立出亚洲却不明确反对联邦统治，不错，看来他小学应该毕业了，以中东的经济条件来说这真不容易。”林雪头也不回地对着那个刚才电视里的首相习惯性地嘲讽，然后他突然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啊哈！操作评价五星，我果然是天才！”
　　林雪一脸喜滋滋地转过头去，却看到李部长那阴沉的脸，不由觉得自己的喜悦被这个人的关系减半了，所以他很不满，“你那仿佛三个月没领到薪水而欲求不满的脸是什么意思？是膀胱炎吗？把脸转过去，托你的福，这房间的装修都开始降格调了。”
　　“不，这几天还……你怎么知道！？”李部长瞪大了眼睛，然后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现在你想怎么办？就这么待着？我们离开亚洲四十三区内务局分部已经两天了，这两天安全，不代表他们已经放弃找我们了，其他人已经有不少被抓到了，毕竟……”
　　“毕竟有核弹在我们手上……是想这么说吧？你是最新生化版的复读机？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说了几遍了？”林雪有些不耐地接口，他将双腿放下，让脚放到了地板上。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奇特坐姿保持了太久，导致血液循环不畅，一种强烈麻木的感觉自脚传到他的大脑，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这也让他的口气变得更加糟糕，“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就这么几个人和别人的正规军火拼，；告诉他们中东独立的事是十分愚蠢的？相信我，在我喊出那句话之前我身上的洞就会比身上的肉还要多，如果你想死，厨房里切菜的那位可以帮你，但别拖我一起。”
　　“还有三分二十秒吃饭。”穿着白色围裙的樱井贤治一脸严肃地走出来宣布，他的口气仿佛是在读报告，但左手手中托着的冷盘上，却有很喜感地装有章鱼形状的香肠，“迟到或者先吃起来的人……”
　　他将右手的菜刀提起来，充满威胁意味地挥了挥，金属的光泽映得李部长有些心中发寒，“以后就都是他洗盘子。”
　　“咯！”一把菜刀蓦然飞来，干净利落地插在了桌子上，而距离这把菜刀不足三厘米处，是林雪伸向一盘带着诱人香气、热腾腾的苏赛特可丽饼的手。
　　房间内的空气好像滞住了，那呈现金黄□□人光泽的苏赛特可丽饼似乎也一下子失去了应有的魅力，连带着那上面浮动的热气似乎也开始消散。
　　嗯，其实也不会那么好吃……林雪这么想道。
　　没有看浑身散发着寒意的樱井贤治，林雪一脸严肃地伸回手，除了他额头微微渗出的冷汗，从表情上基本看不出他受到了惊吓，对李部长说道，“明白了么？对手的回应会比想象中的要快，对中东来说，也是如此，他们可不知道在首相宣布脱离亚洲的瞬间，联邦的军队已经到达中东边境了……因为我们早就让他们做准备了，不仅是他们，你不会真的蠢到以为我什么也没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