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有毛线关系》高地

13、反社会妖怪13

　　侦探所的灯还亮着，推拉门半开，没有人。

　　“我走的时候关了门。”张东阳边停车边嘀咕。

　　最近大家都比较警惕，白逝接了白泽放学也不会不关门。

　　“进去看看呗！”晓云下车扯了扯皱得不成样子的裙子。

　　院子里或站或坐着不少人，清一色的中年妇女，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

　　白逝披着一件外衣，夏天的傍晚竟然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白泽站在白逝旁边，目光凉凉地从众人身上一一看过去，不少人都露出不自在的神情，一个女人站在父子俩前面，隐隐有种保护的姿态，是隔壁洗脚店的小丽。

　　“那我可不管，这病的病，弱的弱，张哥走的时候可是把人交给我保管，一个都不能少，不然他回来了，邻居还怎么做？”小丽站姿妖娆，说这话的时候，拿手扬了扬刚烫的一头大波浪。

　　有人就看不惯她这作态，从座位上走过去一脸嫌弃地看着对方，手指快要戳到小丽脸上，“你算哪门子邻居，卖肉的就不要装什么良家妇女，这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好好的东门市场不去开店，开到这种地方，还跟你这种人挨着一起，谁知道是不是蛇鼠一窝？”

　　小丽扬着的笑脸迅速冷了下来，一把打开对方的手指，“说话可要讲证据，我卖肉，你哪只眼睛看见的，还是……你老公看见的？”说完，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各位脸上都不好看，跟她对峙的女人果然大怒，一巴掌将小丽扇到一旁，几步跨到白泽面前。

　　“小泽，你快跟阿姨回去，跟着这些人混在一起，你这辈子就完了。”女人的手劲极大，白泽痛得脸都皱了起来。

　　小丽眼看着就要跌在地上，被一个人及时接住，抬头看去是张东阳，顿时眼圈都红了，“张哥……”

　　女人突然觉得手腕一痛，紧接着就哎呀呀的叫唤起来，跟杀猪似的。

　　“小泽，扶你爸爸回房去，白老师，这里有我，她们带不走小泽。”晓云冲两人嘱咐了一番，手一松将嚎叫不停地女人推了出去，女人连退几步，摔了个仰方叉。

　　“你怎么打人呢！”

　　“你怎么能这样？”

　　“这同志太不讲理了。”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谴责声，有两位迅速地将地上的女人扶到一旁坐下。

　　张东阳小跑到晓云面前，一脸谄笑，“云姐，您手疼不疼，要不要给您揉揉？”

　　其中一个面容和善，目光却有几分凌厉的女人站了起来，“我是居委会副会长李珊荣，你可以叫我李大姐，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道，都是街坊邻居，没必要动手伤了和气。”

　　“那我们就坐下好好说，各位都是生过孩子做惯家务的，力气不说大的能捶牛，打伤一个姑娘的脸还是容易，何况孩子皮嫩骨软，要是打折了，这医药费可不好出，毕竟都是街坊邻居。”晓云刚刚坐下，张东阳就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她旁边，旋即又冲进房间抱来一叠资料，然后冲各位抬了抬下巴，正想着白冰什么时候来，这不，可巧了，他们刚准备好，对方就上门了。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备而来，李珊荣自然不会让对方占上先机，连忙开了口，“关于白逝跟白泽的抚养问题，我们已经到户口登记所去了解过，他们并没有建立抚养关系，从法律上来讲，白逝执意不归还孩子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但是孩子跟着他已经有两年，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白逝的行为我们都能理解，但是也不能不顾及孩子母亲的感受，目前孩子的母亲十分自责后悔，作为一个失足妇女，无论是国家还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帮上一把，鉴于对方悔过的行为十分明显，你们也不能再扣着孩子，总不能看着孩子母亲真的走上末路对不对？”

　　晓云挖了挖耳朵，示意张东阳取出一叠资料，然后挨个递给对方，每人都拿到一份五页的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两年白冰从白逝这里拿到的金钱数量，“要还孩子没问题，白老师帮她养了两年孩子，这两年的吃穿住行先不说，先让白冰把从白老师这里借的钱还了吧！”

　　众人一脸吃惊地看着手中的资料，仅仅两年的时间，白冰居然从白逝手中借了总计十万的现金，这笔钱可是十分巨大，以当前的消费能力，一家人几乎可以吃喝一辈子。

　　李珊荣脸色有些难看地放下手中资料，“白冰真的从白逝手中借走这么多钱？有没有借条？”

　　“借条自然是没有的。”晓云这样一说，众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继而有些怀疑地打量晓云，觉得她这会儿是想趁着还回孩子趁机发笔横财。

　　“不过我们有白冰这两年不明增加的财物清单。”晓云抬抬手，张东阳又拿了一叠资料挨个发过去，“据我所知，白冰这两年是没有工作的，她与老家那边也断绝来往，自然是没有经济来源，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女人，怎么买得起一套房子，一辆红星牌自行车，五条金项链，六个金戒指……”

　　看着一条条财物明细，有几个居委会大妈按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我就说白冰的金项链有五条，你们还不信，那些款式都不一样的，她每个月都要跑一次省城，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李珊荣咳嗽了一声，周围的嘀咕声停了下来，“如果你们提供的这些资料是真实可靠的，我们会提供给派出所来详查此事，但是这也不能证明白冰的不明财产就是白逝给出的，这两者并没有直接关系。”

　　晓云点点头，她还是比较喜欢跟头脑清晰的人说话，“当然不止这些。”她拍了拍桌子上似乎没少几分的资料，张东阳笑眯眯地抱着资料再次开始分发，李珊荣顿时觉得头皮一紧。

　　“这是白冰借白老师钱时的证人证词，虽然没有借条，但是很不巧，白老师每次借白冰钱，都有人看见，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金额，但是这个借钱行为是可以得到法律支持。”

　　李珊荣还要再挣扎一下，“金额不确定的话，之前说的十万就站不住脚。”

　　张东阳继续发资料。

　　“这些是白冰购买财物留下的□□和收据，虽然她没有要，但是商家都有保存这些东西方便财务入账，我们拿着白冰的照片去问过，对方对此人都有印象，也愿意出来作证，而且购买财物的时间与她借钱的时间几乎都不超过三天，我实在想不明白，这钱不是借的白老师的，会是借的谁的。”

　　晓云继续，“当然了，你们还是可以继续否则，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资料。”

　　“够了。”李珊荣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们今天要说的是白逝归还白泽抚养权的问题，这些事情你们直接反应到派出所，跟我们没关系。”

　　晓云点头，“是，李大姐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小泽送过去，但是可能前脚刚送过去，警察后脚就把白冰带走调查，那小泽不是又没人看管了，要不，到时候麻烦李大姐多等几分钟，等警察把白冰带走了，李大姐好直接接小泽回自个家，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李大姐养几天小泽应该不成问题，对吧！”

　　小丽简直要笑疯了，过去她从不跟这些居委会的人打交道，她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但她没偷没抢，靠技术生存，但是对方看她的眼神就跟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时间一久，她内心也莫名的有些心虚，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差点误入歧途，幸好张东阳给拦了下来。

　　此时这群一直象征着正义的代表，脸色难看的盯着晓云，骂也不是，打又不好打，气得脸上五颜六色，简直让她好解气。

　　李珊荣知道今天是带不走白泽了，但是又有些不甘心，白冰可是答应事后以对方积极帮助困难妇女的名义向她们捐五千块钱。

　　“李大姐，你跟这些小娼妇讲什么道理，孩子是白冰的，我们带回去不就完了，说这么多做什么？”先前被推到在地的女人恶狠狠地说道，她叫赵霞，她老公经常去隔壁的洗脚店洗脚，她看小丽不顺眼很久了，因为没有确定的证据，自己又在居委会上班，才没有闹上门。

　　晓云站起身，捏了捏指骨，突然一个横扫，院子里一棵不粗不细的树就被她一脚踢成两半，在一群中年妇女目瞪口呆中，她歪了歪脖子，“坐的有点久，起来活动活动，李大姐，你不是说坐下好好说吗？我们接着坐，接着坐！”

　　晓云一使眼色，张东阳抱了更厚的一叠资料开始分发，顿时大家的脸色更不好了，这年代文字虽然普及了，但是只限于识字，有些句式复杂的句子，她们就看得很困难，往往需要反复推敲还是再相互讨论，才不容易出错。

　　一时间，小院子里的学习氛围突飞猛进。

　　李珊荣最先放下文件，这时候，她的脸色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上面说的都真实可靠？”

　　晓云似是而非地点点头，“DNA检测这个东西不要说省城，可能首都都不一定有，但是大家常年在基层工作，像白化病这种情况应该多少都有些了解，白化病只出现在近亲结婚这种情况下，我们去调查过了，白冰跟那个男人并非近亲，甚至双方往上三代都没有近亲结婚的可能，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白泽可能不是白冰的儿子，目前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一旦发现事情果真如此，我们会以买卖人口的罪名将白冰送进派出所。”

　　居委会里本来就有脑袋十分机灵的，她们一直以来都对白冰对待白泽的行为感到不解，如果这孩子不是白冰亲生的，那么她的这一系列反常行为也就不难理解。

　　今天她们帮着白冰把孩子要回去，一旦白冰买卖人口的罪名被定罪，她们就是帮凶。

　　其中两个对了对眼神，立马站起来以家里有事溜了。

　　“李大姐不知道真相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吧，也就一怀疑，法律上也是不认的。”晓云越是这么说，大家越是觉得这事可信度很高，顿时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这一遭走得很闹心。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能私下说和的就私下说和，没必要动不动就派出所见，传出去也不好。”晓云给了台阶，李珊荣也是很愿意承这个人情。

　　晓云点点头，眼睛望着窗户上透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单薄身影，示意大家看过去，“这件事里面，我们所有人都忘了一个人的感受，虽然他人小，不重要，说的话也没人听，但是，他不是才最可怜吗？谁想要那种妈，可没办法，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对他好的，活得长不长还不好说，周围人尽来捣乱，想分开他们，你们说，他长大了是会感谢你们这些好心人，还是会恨死你们这些坏心人？”

　　说白了吃力不讨好。

　　李珊荣更知道一句话，莫欺少年人。

　　白泽这孩子，眼神像狼。

　　张东阳拍了拍手里剩下的一叠资料，“我还以为要来什么妖魔鬼怪。”

　　晓云看着夜空的大月亮，“我倒有些怀念妖魔鬼怪。”

　　张东阳还要跟她贫嘴，小丽站在一旁磨磨蹭蹭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张东阳见晓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头皮一炸，拉着小丽赶紧出去了。

　　院子彻底静了下来，有人靠了过来，许久不说话。

　　晓云抬了抬手，摸了半天都没摸到那颗柔柔的脑袋，斜眼一看，嘁，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的另一边。

　　“我不可怜。”低低的声音里有一股倔强。

　　“我知道。”

　　“我一点都不可怜。”

　　“我知道。”

　　“我真的一点都不可怜。”

　　“哎哎哎，我知道，你了不起，有个力量强大的引导者亲爹，为了保护你，直接撕裂一个时空，哎呀呀，可真是羡慕死我了，嫉妒死我了……”

　　旁边传来愉悦的低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