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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青丘少主一枝花18 ...

  •   寡妇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突然发作,她叫得凄惶,村民就围了过来,不过流产,哪有那么夸张。

      稳婆也觉得晦气,她是村里头一个怀孩子的,怎么就没保住呢?死胎经了她的手,以后还怎么给他家接生,不肖片刻,稳婆的一声尖叫盖过了寡妇,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见人就喊,“作死呀,是狐孩,寡妇当了狐母。”

      人群站着不动,议论声却如蚊虫般响起,“竟然是狐狸的呀!”

      “我就说村里这么多年没人怀孕,怎么突然就有人怀上了。”

      “这话不能瞎说,村里那么多婆娘怀了孩子。”

      “该不是都是狐狸的吧!”

      “那么多姑娘也怀上了,这事儿邪性的厉害,说不定就是狐狸的。”

      “狐狸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倒觉得是狐神大人的,狐神万岁……”

      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跑去叫了族长,又汲着鞋去叫了里正,再提着鞋去叫陈夫人。

      三堂会审,就要将寡妇浸猪笼,寡妇惨白着一张脸推开门,手里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孩子。

      “死稳婆,眼瞎了?我白白嫩嫩的孩子怎么会是狐孩?”

      村中地位最高的三人相互看了看,围上去掀开被褥的一角,果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婴孩儿,陈夫人见多识广,又将被褥松开,白嫩的胳膊腿儿,还有肉窝窝。

      不知谁喊了一句,“哟,还是个大胖小子。”

      寡妇挤出一丝笑容,又赶紧将孩子包裹严实,“反正这孩子的父亲是陈家村人,都姓陈,这孩子以后也姓陈,我不算偷汉子。”

      围观的人笑成一团,族长还算清醒,问道,“你怀孕不过四个月,怎么就生了下来?”

      寡妇说,“兴许之前怀相好,没发觉,再说我们村受狐神庇佑,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陈宅少奶奶怀了都一年了,不还没生嘛,生孩子这事,赶早不赶晚。”

      众人又是笑,陈夫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甩了袖子走人,“乱七八糟,不知廉耻的家伙,没得脏了我的眼睛。”

      族长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只想回家找大儿子商量商量,村子里这么多女人怀了孕,寡妇这胎也透着奇怪,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里正没吭声,盯了孩子两眼也走了。

      寡妇不甘示弱,伸长脖子望着陈夫人,“大夫人,全村就你家二姑娘没怀孕了,要不要过来接点童子尿喝喝,说不定就好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又跟怀孕似的,村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稳婆只有一个,三四个之后她也平常,有时候看着扯出来的毛腿毛胳膊,心道年纪真的大了,不仅眼花,连手都抖。

      大夫抹了把胡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少奶奶当初怀相就好,本以为时间一到,瓜熟蒂落,大人小孩都平安,谁知过了十月,还没动静,大夫就时常望陈宅跑,这也是瞒不住的秘密。

      “孩子很健康。”大夫沉吟了片刻找了个稳妥的说法。

      “既然健康怎么还不生?”陈夫人十分着急,今日被寡妇当众嘲笑,她心中也是窝火。

      “大约,大约是还不到时辰。”大夫两手一摊。

      晓云又压了压眼角,“大约这孩子知道爹爹已不在人世,一出生就是没爹的孩子,便想在我肚子里多享享福。”

      “难道我们都是死人?”陈夫人一句恨不得将晓云顶翻,说完又觉得不妥,“你最近没事多走走,不是挺喜欢往山上跑吗?一天再多跑几次。”

      二少爷自从投身于修路事业后,极少出现在家里,陈夫人眼不见心不烦,只盼望什么时候塌方将他埋进去,这么一个近乎消失的人,村里也极少再拿他与少奶奶通奸的事情说事儿,所以晓云爱去哪儿去哪儿,只要早点将孩子生下来。

      大夫一走,陈夫人语重心长地对晓云说,“如今家里没有担事的人,你不立起来,你孩子以后怎么办?这次村里大半女人都怀孕生子,这事肯定古怪。”

      “怎么个古怪?”

      “大姐儿是村中第二个怀孩子的,如今比她晚的都生了,她却还没动静,同样的,二姐儿却始终怀不上,三姐儿一直不出来,我心里实在有些慌张,定是什么人暗中搞鬼,专门针对我们陈宅。”陈夫人狠狠地说。

      晓云侧目,这老婆子倒是敏锐,接着听见她又说,“族长和里正家瞧我们陈宅不顺眼很多年了,大哥儿在的时候,能干聪慧,他们找不到地方下手,只好与我们保持良好关系,相继娶了大姐儿和二姐儿,我琢磨着……这些年村里的女人不生孩子跟这两家有很多的关系。”

      陈夫人试探地问,“云姐儿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绝孕药?只要往上游一放,全村的女人都没法怀孕,等到想生时,只要把解药再一放,村里的女人都会怀孕。”

      晓云简直服气了,这河水都是死的吗?

      晓云摇头,“父亲母亲家教甚严,不会在闺中跟女儿说这种事,不过来陈家村后倒是听说过什么子母河。”

      陈夫人轻蔑地撇撇嘴,大约是觉得晓云没见识,自顾自说道,“我就担心大姐儿这一胎。”自然,生不出来的陈默她也担心,陈怜,就更担心,心中千头万绪,不知从哪一头担心起才好。

      “婆婆最近见狐神可得什么昭示?兴许有它提点,婆婆也能寻得一两法。”

      陈夫人皱眉,上一个月进去后她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似乎看见另一个人从身体里走出去,那个人是她又不是她,隐约觉得放这人出去不会有好事发生,便压下心中隐隐的冲动。

      再醒来时,陈夫人吓了一大跳,她竟然没在广场上,而是只穿了一条亵裤躺在一个水池边,水池边雾气缭绕,她心中惊骇,胡乱穿了衣服就往另一头跑,迎面一阵凉丝丝的雾气,再睁开眼她还跪在广场神坛前的铺垫上。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陈夫人也说不清,只是自那以后,她心中就不怎么期待去神坛,狐神的传说自古有之,但是谁又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娇确实不太好,她觉得肚子里有只老鼠窜来窜去,药也吃了,打也打了,那只老鼠还是活泼乱跳地窜来窜去,每到此时,她就特别恨,为什么会是自己怀上狐孩,村里那么多女人都怀了孩子,怎么就她那么倒霉,怀的是只狐狸?

      稳婆给寡妇接生时,说寡妇生得是个狐孩,虽然后面证明是个乌龙,陈娇却觉得没那么简单,陈老爷在世时,陈娇作为第一个女孩子,跟着陈老爷读过几日书,明白一些道理,后来她母亲通了神,家中地位在父亲和哥哥去世后,不仅没跌落,反而更上一步台阶,从那时起,陈娇就觉得狐神是真的存在的。

      大约是个年轻貌美的男子,坐在月下轻轻一笑,便是心神动荡。

      与陈书画成亲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听说小苗很可能有孕时,她恨不得拿命去交换一个孩子,果然,狐神听见了她的祈求。

      稳婆说她看得真真切切,那是一只长嘴狐狸,连人的手脚都没有。

      肚子传来一阵剧痛,陈娇眼见着一截东西将肚皮顶得尖尖,那分明是狐狸的长嘴,轰的一拳下去,更痛,痛得汗流浃背,肚子里那玩意儿也终于安静起来,要是能一直安静下去该多好。

      陈娇觉得是母亲招来的祸,若是母亲不通神,自己怎么可能会怀上狐狸?

      陈书画最近是喜气洋洋,大小老婆都怀了孩子,特别是小老婆,即便怀着孕都能体谅他,宽解他的欲望。

      完事后,他汗渍渍地躺在床上,摸着小苗的肚子,“怎么没动静,是不是刚才顶得太厉害?”

      小苗不太自然地躲过陈书画的手,“兴许是相公太勇猛,没事,睡一觉就好。”

      陈书画正要进入梦乡,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姐姐最近就要生了吧!”

      “嗯。”陈书画呓语,迷迷糊糊又听见一句。

      “不知身上有没有毛。”

      多少会有点吧,没听说哪家孩子的头顶光秃秃,梦里,陈书画看见自己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到处给人道喜,还说这是犬子,长得像自己,醒来时,天光大亮,满脸都是汗。

      然后仆人来报,说陈娇要生了。

      陈娇锁了全部的门窗,不许任何人进去,外面轰轰地拍门声,在她看来就是来夺命的厉鬼。

      她扶着桌子褪干净所有的裙裤,分来两腿对着子孙桶,“快出来,孽障,再不出来我杀了你。”她咬着牙,干涸的嘴唇上全是发黑的血渍。

      “姐姐她怎么呢?”小苗搂着肚子跑来。

      陈书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冲她一挥手,“滚回去,来人,把门给我撞开。”

      院子里乱糟糟,有几个人直接用肩撞,门窗结实,纹丝不动,又有人去抬原木。

      小苗看了一眼,悄悄地去了晓云处,“少奶奶,大姑娘将门窗全部锁住了,夫君怎么喊都不开,已经着人去撞,这事儿邪性地慌,我害怕。”

      “你不是用的药吗?怕什么?”

      小苗脸色煞白,“少奶奶,大姑娘肚子里……真的?”她急忙刹住嘴,仿佛一说出来就成了真。

      晓云瞥了眼碧玺的窗户,冷幽幽地放下茶杯,“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

      小苗扑腾一声跪在晓云面前,“少奶奶,我只是过怕苦日子了,但是并不想死,求少奶奶求我。”

      怕过苦日子?

      陈宅管事妈妈的女儿,日子能有多苦?

      比起梨花,不知好了多少倍。

      晓云挑起小苗的下巴,她生得不耐,经过一段日子的滋润,就像沾了雨水的蜜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实话实说。”

      实话实话?

      “包括少奶奶给我药的事?”若是有晓云的指示,那她犯的错不算什么。

      晓云笑得像个老鸨,“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少奶奶饶命。”小苗伏下额头。

      “我婆婆就是看族长家不顺眼,那又怎么样?小苗,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如今已是乱象丛生,人人皆为恶魔,想要独善其身又怎么可能,要么,被吃掉,要么……吃掉他们,你做哪一个?”

      小苗懵懵懂懂,突然觉得一向文静懦弱的少奶奶高深莫测起来,可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她心神不宁地往回走,刚走回家中,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四下万籁俱寂,浑沌的心,哗的一下就有了主意。

      陈娇浑身是血地趴在桌子上,还喘着气,双目赤红地瞪着陈书画。

      陈书画大惊,挥退下人连忙扶住陈娇,陈娇却挣开他的钳制,“陈二狗,你到底喜没喜欢过我?”

      陈书画连声哄到,只当她刚生产完,脾气不太好,“喜欢,一直都喜欢,我们的儿子呢?”

      “你发誓,这辈子都对我不离不弃。”

      “发誓,不离不弃。”陈书画的眼睛往床上看,放了床帘,依稀有些散落的被褥,儿子在哪儿?为何没有哭声?

      “好,你要记得你今天的话,小苗……我同意你跟小苗在一起,只是不能做平妻。”说完这话,陈娇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陈书画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撩起,什么都没有,孩子呢?

      他满屋子乱找,什么都没找到,于是又冲回陈娇身边,“我儿子呢?”

      “死了。”

      “你胡说。”陈书画脑海一个惊雷。

      “早就死了,还在腹中就死了。”陈娇似笑非笑地望着陈书画。

      陈书画捉住陈娇的柔臂,“胡说,孩子到底在哪儿?他在哪儿?”

      忽想起刚才的誓言,愤怒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怪异又扭曲,“娇娇,不要任性,快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在哪儿?你放心,无论如何,你在我心中都是最重要的。”

      陈娇的目光突然斜斜地落到一处,那里有把血渍斑斑的剪刀,“真的死了,怕你难过,我将他剪成了碎片。”

      五雷轰顶,雨哗啦啦地下,丝毫冲不掉刺目的鲜血。

      陈书画从床下找出子孙桶,他睚眦欲裂地看着里面的一团团血肉,颤抖的手捞出一只眼睛,又一只眼睛,圆圆的眼球碰撞到一起,一个上,一个下,反复瞧着不同的方向。

      陈书画越捞越多,全是碎肉,全是血,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忽然,一块毛皮出现在子孙桶里。

      一直盯着他的陈娇突然尖叫起来,陈书画一个激灵,毛皮落回桶中,难以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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