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童记》霞Oo虾

4、千金（下）

　　之后又过五天，大姨来金府探望金母，金少爷在旁作陪。大姨聊到要给表哥娶同县穆家的二小姐，顺带着就聊到了聘金。金母知儿子机灵，便唤他提议。金少爷嘴里正塞着甜糕，咿咿呀呀说不清，下人递上茶水，他呷了一口，这才开口：“让我说，该以千金为礼。”

　　大姨挑眉，千金价重，鲜少有人能大方至此。“说说缘由。”母亲追问。

　　“穆家二千金我见过几面，相貌可人，性子温和，最难得的是有一副菩萨心肠。每逢初一十五穆家后门定会排起由贫民、乞丐组成的长龙，他们呀全是去候着穆二小姐慷慨解囊的。姨，你去穆府时定见过这位二小姐，可有觉她衣着朴素？”金少爷轻声反问大姨。

　　“嗯，我就觉得怪乎，穆家怎也算得上福山县数一数二的富商，怎的这二小姐既不穿金又不带银？”

　　“我倒是撞见过她姐姐骂她‘散财童子’，把爹送的玉镯子都拿去当了贴给那些乞丐流民。”金少爷摇着他的扇，一晃一晃的，“如此佳人，心善得像观音转世似的，不以千金迎来，都似欺了她气质。”

　　大姨思索了一会儿，反而犹豫了起来，“这……怕我们家供不起呀。”养她还不得把她带着的那些乞丐也一并养着？

　　“呵呵，这是大积福的事儿，况且，穆家二小姐也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姨不用过虑。”金少爷慢悠悠地答道。

　　宋穆联姻的事儿传遍了整个福山县，最叫人津津乐道的是那千金聘礼，即便富如金家，也仅有长门长子以此重礼聘女。金少爷端坐堂中，看着大厅堂里凑热闹的人们，他一个人坐着倒也自得其乐。同姓表哥金宁带着妹妹金敏蹭了过来，拉着金少爷说话。“表弟，听说以‘千金’为礼是你出的主意？”

　　“是呀，怎么了？”金少爷挑着细眉看向表哥。

　　“哇！好羡慕喔！”金敏小妞儿一双眼儿眨巴得频，水汪汪的两颗大眼珠子直直地盯着金少爷看。“要是我以后出嫁，也能有千金聘礼就好了！这得多有面子！”
　　“不怕不怕，咱家敏儿也是个‘千金女’，值得千金来换。”金少爷摸摸小妞儿的头顶，哄她。

　　“千金女？”这时，堂哥携着妻子经过刚好听到堂弟的话，便走了过去，“我上次就已好奇，这‘千金’二字你时常挂在嘴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金少爷拂了拂衣衫上看不见的细尘，把衣领子拢络好了，才说道：“我以为女子天生值‘千金’，无论美丑、高矮、胖瘦，读过书或大字不认识一个的，皆有其价值‘千金’之处。这‘千金’若能寻得出来，便成了‘千金女’，若埋没了便只是寻常女子，但这并不妨碍其金玉在内的实质。而这‘千金’放在嫂嫂身上是一颗心系郎君的真心，放在穆二小姐身上是慈悲为怀的品质，放在我们家小敏儿身上则是只知世间真善美的纯真。”金少爷说到最后，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金敏小巧的鼻子，“然，‘千金’易寻，却难守，能终其一生保持美好品德，那才是真正的千金。”

　　金宁听完，大声赞道：“说得好！小弟，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自此，“千金女”一词在福山县传开。

　　随着‘千金女’一词的风靡，金少爷也成了大家追捧的对象。每行至路上，都会有女子喊住金少爷，询问自己“‘千金’之处”。金少爷为人友善，若能点得出来，他便会指出一二，若不甚熟悉，他也会坦然直言。就连青楼女子也曾从花阁二楼的露台处垂下长长的丝带阻他前行，追问他青楼女子可有‘千金’？

　　金少爷知其是有意为难，却也不恼怒，“自是女子当有‘千金’之价。虽身世飘零，如水中浮萍，困于青楼身不得自由，可心却是自由心，这便值‘千金’。姐姐们，这世间看似繁华，然而能真心相待的人毕竟不多，需得珍重自己呀。”

　　他那一声‘珍重’，低沉着的嗓音竟带着几分沙哑，闻者皆知其是动了真情的。

　　那粉衫女子扶正斜露了肩的领口，甜腻的声儿颤着，“金公子，你说世间女子皆值‘千金’，而今我见，你才是真值‘千金’，绝无负你‘金玉’之名。”

　　侧旁的紫衫女子抽回丝带，搭了一句：“千金公子，谢你之言。”

　　至此，金少爷得名“千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