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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打兔子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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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一锅绿豆汤、一盆白水煮的土豆、一碟萝卜干和一碟花生米,有客得加菜,如芳老头又亲自多切两条秦子风带来的腊肠。在墙上那闪瞎狗眼的“吃”字映衬下,说不尽凄凉清冷。
那白衣女孩把饭食碗筷摆好后,笑道:“阿叔,没想到有客人来,土豆煮少了,你们先吃着,我和阿姐再煮些。”
秦子风赶紧道:“不忙不忙,我们路上吃的面包还多,你们一起来吃。”
秦言就瞠目结舌的看着老爹把走山路的干粮献宝似的拿出来,撕开包装往桌中间让。他原以为,所谓“大师”十有八九是吹的,但这么深山老林,伙食标准怎么也得按“山珍”来,野猪肉野兔肉不拘总能吃上几顿--万万没料到一朝回到解放前,连米饭都吃不上。
白衣女孩眼眸一亮:“好久没吃面包啦,我凑手做点三文治行吗?”
在这破草房子里听到穿汉服的“姑娘”说做“三文治”,秦言莫名觉得怪异,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直笑吟吟地,眉目柔和,秦言不由自主就想到“面人儿”这个形容词,心里嘀咕一声:没个性。
如芳老头很高兴:“好啊好啊,小然,我给你打下手!先做什么?”
“帮我把菜刀、陶盆和木勺子拿来,还有你新做的酸甜醋。”小然说着,动手剥土豆皮。秦子风先吃了两筷子花生米,也跟着剥起土豆皮来。只有秦言不吃也不动,坐在一边看他们忙活。
他肚子饿得很。饿得他暗恨:穷酸。
面包是普通的咸方包,土豆捣成泥,加入如芳老头自制的酸甜醋,抹到面包上,夹一层腊肠,再夹一片面包,对半切成两块三角形,成了。就这样做了一大盘“土豆腊肠三文治”。那名叫小然的女孩手法熟练,一眨眼功夫就折腾完了。
如芳老头专注吃货几十年,手快吃了三块整,大呼“好吃”。秦子风认为如芳自种的土豆吸日月之精华、自制的酸甜醋带高人之芳华,抢到两块。秦言在饿肚子、白水煮土豆、不明三文治三者中犹豫片刻,无奈选择后者,仗着年轻也吃了三块。
险险余下两块,被小然拿到屋内与红衣女子分了。
秦言吃罢,回味一番,也不知是不是饿急了,觉得味道居然还不错。又把其它东西都吃遍,终于饱了。
三个大男人把一桌吃空。
午饭完毕,如芳与秦子风躲到茶室叹茶,两个女孩子自去午睡。秦言百无聊赖,搬了把竹椅,坐在草堂屋檐下发呆。
草堂周围一圈参天古树,大中午的,也无甚暑气。山风吹来,凉意阵阵,比吹空调舒服多了。秦言把长腿随意搭在地上,脑子里念头纷纭。
他这一生,才过了短短二十二年。一方面家境优渥,一方面天资聪颖,便一直顺风顺水的长大。眼下已是大三,毕业在即,发现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在父母的安排下过活,突然迷茫起来。这是所谓迟来的叛逆吗?
或者说,他于人生第一次,思考自己的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哗啦倒水的声音,意识渐渐回来,秦言才惊觉自己竟睡着了。脖子酸痛,想抬手捏捏,发觉两只手被枕在脑后已彻底麻掉。试着站起来,脚也不灵活,差点摔倒,把竹椅踢了一声响。艰难的扭着脖子循着水声望去,只见红白两个女孩子正在观天亭里洗一大筐萝卜。
那观天亭,原来罩着一口井。
当然,两人均已换了衣服,一色的棉麻衣裤,方便干活。只不过,同样的衣服,原来的红衣女子烈焰红唇、丰胸细腰,硬是穿出毒皇后的气场,而小然,整一个逆来顺受的白雪公主。
毒皇后负责打水,右手井绳一抖,再一提,一小桶水便飞出井沿,左手托住桶底一倾,水便利落地扑向水盆。一气呵成,帅气可观。
而白雪公主蹲在井边,拿着一根萝卜细细擦洗,仿佛那是陶瓷做的,让人看了都着急。毒皇后打够了水,便把小然洗好的萝卜抓住,一刀刀辟好。鲜红的指甲盖按在雪色的颜色上,莫名有股血腥的味道。
却是在做萝卜干。
听到竹椅的响动,毒皇后用眼角扫了秦言一眼,红唇冷冷往上稍提,无情自生媚笑:“少年,”她理所当然地:“过来帮忙。”
少年:“我叫秦言。”他面无表情:“还有我不会做这个。”
小然闻言抬头:“阿姐你累啦?那我来,你去休息。”好脾气的朝秦言笑道:“你是客人,不用你帮忙。”
毒皇后才不会听她安排,“啧”一声:“然小婆,我可没看到客人,只看到个男人。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要你照顾?别伤男人自尊。”
“男人”只好拾起“自尊”了。秦言慢吞吞挪步过来,居高临下问:“要我做什么?”
毒皇后拿下巴指向水桶:“打水。”给个鼓励:“小言子,加油!”
秦言:“......”
披着冰山皮的自来熟。
秦言接替打水工作,顺便在心里挑刺:浓妆艳抹做萝卜干,也不怕吃了中毒。还有这个洗萝卜的,猴年马月都被洗掉了。
洗切完毕,毒皇后又指使小言子把萝卜条晾晒开,忙完已经是下午4点钟。据说太阳下山再收起来擦一遍盐。
多事的女人!
总体来说,这是不那么愉快的一天,上山前种种苦不堪言,上山后种种苦未尽甘不来,完全没有秦子风所说的“福气”降临。草堂不通电,手机无信号,吃过晚饭后,秦言早早睡下,在腰酸腿疼中一夜无梦。
只望明日一早,便和老爹打道回府。
岂料第二日一早醒来,秦子风已随如芳老头不知到哪个山角落游玩去了。当然,秦言起的并不早,太阳早挂在半空了。
闷着一股子气来到草堂外,打眼便看到小然坐在屋檐下,拿着本书在看。旁边还有张小木桌,上面摆着两个大海碗,其中一个是空的,一个装满绿豆汤。还有一盘子,呃,鸟蛋?
小然抬头看他,微笑道:“起来啦?帮你凉了一碗绿豆汤,可以喝了。”
这是一个从陌生到熟悉都不改变态度的女孩,陌生时没有冷漠,熟悉时没有亲热,始终得体。秦言可以确定自己没有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女孩,无处不在,又毫无存在感。
和毒皇后是完全相反的。
“谢谢。”秦言收起自己的气闷,端起那碗绿豆汤,一口接一口的灌下去。
小然又指着盘子里的蛋道:“山里没有鸡蛋,我们经常找鸟蛋来吃。我用盐慢慢煨的,你试试?”
于是秦言又剥那小小的鸟蛋来吃。没想到味道很好,盐香和蛋香混在一起,出奇的开胃。就着凉透了的绿豆汤,成了顿像模像样的早餐。
两人便再不说话。小然专心看书,秦言在草堂四处走动。上午的太阳不算大,在树林的掩盖下,几乎不觉得热。秦言转了一圈,回来看到起得更晚的毒皇后已经端着另一个海碗喝绿豆汤。
“小言子!”毒皇后挥手招呼:“我们今天打兔子吃!”
秦言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正屋里那个“吃”字存在的原因--看,这山中的日子,就是由“吃”串起来的,除了这事,居然便无其它事情可做--没电脑,没电视,没手机,没电!
小然背着个小包,拿着一副弓箭从草堂出来--居然是弓箭--递给毒皇后。又给秦言递来一瓶药水:“你给手脚都擦上,免得蚊虫咬到。”
秦言:“......”他有说要一起去吗?
然而吃人嘴软。他跟在两人后头,丑话说到前:“毒皇后,我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别指望我能百步穿杨,或者开膛剖肚。”
毒皇后潇洒的拍拍秦大少的肩:“你不说我也知道。带你长点见识,当好你的观众就行,必要时刻可以鼓掌欢呼以示对本人无穷的敬意。”
三人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一路上毒皇后领路,颇有披荆斩棘的味道,时不时惊起一阵飞鸟,酷霸气场全开。小然与秦言都沦为跟班,在后头亦步亦趋。山林真正的人迹罕至,勉强一条山路比秦言昨日上山时还要不成样子。
行了约莫半个小时,前面的毒皇后突然止步:“嘘--”她做个禁声的手势,取弓搭箭,瞄准某个方位。灌木丛中一阵悉索,有几个暗影闪过。秦言只听耳边极低的一声“嗡”,利箭离弦,命中。
“是只山鸡。”小然奔过去。
秦言一时木瞪口呆。他少时在游乐园玩过弓,那是花把式的弱弓,他也只能勉强拉开。毒皇后身上这把,一看就是专业的,她一介女流,不但毫不费力的拉满,还一矢中的。
毒皇后:“这位观众,掌声呢?”
秦言狐疑的看着她:“你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这话勉强等于掌声。”毒皇后收回弓:“我上高中时到体育馆学的,三年学费三万八。”
体育馆学箭?真是高大上。而且,关键是:“你不是在这山里长大的?”
毒皇后斜他一眼,就像看一个弱智儿童:“你认为,这纯洁的山谷,能养出我这种复杂的品种吗?”
此言极是。
那山鸡大约有二三斤重,比家鸡自是精瘦很多,胸口中了一箭,仍奋力要逃跑,无奈飞不动,扑楞楞挣扎一番,被小然拎住箭尾。
毒皇后自认为不是专业猎人,不再肯费力气了:“然小婆,就到三千尺那里,烤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