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张小姐的棺木在山上暂放一晚之后,第二天,张家就派人接小姐下山来了。
“老爷请您也随同下山,以便答谢您近些天的操劳。”
宋紫菀自从穿越而来就没下过山,想想闲来无事,也正好可以看看当代当地的人事。简单打点一下后,就跟着下山了。一路上她跟着棺木,眼边全是绿茵茵的大树。路并不好走,不停地左拐右拐。走了一阵子,终于下到山下,山下有一驾马车,用来拉棺木,还有另一驾马车,是为宋紫菀准备的,其余人都骑着马。
少时,就到了张家的宅院。
要说张家宅院气派的很,真有金砖玉瓦的感觉。从张家出来各式仆人,干嚎着,将棺木迎入大门。一个小姑娘朝着宋紫菀走过来,轻轻行过礼节,说到:“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老爷吩咐我来引你去见他。”说罢,没等宋紫菀答话,一转身,进来大门。宋紫菀只得紧跟其后。
门院大殿之上,张老爷正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看见宋紫菀过来,就随意和她寒暄几句,便离开了。不久,院里人渐渐多起来,往来不绝。人们忙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嚷闹的院子才安静下来。张小姐的棺木停放在大殿一侧,此时竟没人守灵,刚刚的人山人海,都去到了后院了。
宋紫菀想起白天,张家人虽然明面上忙里忙外,为张小姐准备后事,吊唁的亲戚朋友也进进出出,但却没有一个人看过张小姐一眼,就连到了夜里,守棺的,也是她一个外人。张家算是当地的大户,富甲一方,可是身为张家千金,张小姐的棺木内却寒酸的很,只有一些张小姐平日里的细软。她死于非命,但绝不是家族争斗或是为家族牺牲,因为不管哪种情况,以张家的实力,在她死后都应该厚葬,毕竟,没有人会去和死人计较,除非,她是被这个家族遗弃了。
想到这里,宋紫菀不禁替张小姐悲凉起来,联想到自己,有家不能回,有亲无相见,更是心酸不已,就坐在长凳上看着远处的花丛假山出神。忽然间,看到一双小小的眼睛,若隐若现的从草丛里盯着她,宋紫菀以为是眼花了,揉揉眼睛,又仔细去看,那小眼睛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起来,墨黑色的草地上,闪着绿幽幽的微光。要换作是别的女生,这会儿估计得一惊一乍的跑回房,可谁让她是宋紫菀呢,她在医学院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女汉子。这会儿,她反而被这小眼睛勾起了好奇,提上长明灯,就要走去察看。可还没走下石阶,就听见有人轻声唤她,宋紫菀一扭头,原来是张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老爷说,今天事多人杂,忘了您还在这里守灵,给您赔个不是,让我来替您,您回房休息吧。”丫鬟头也不抬一下,说完就径直走到棺木边上长椅坐下。
宋紫菀一见这架势,显然,她家老爷还嘱咐过她,不要多舌。宋紫菀再向草丛中看去,什么都没有了,也只好作罢,回屋去了。主在东,客在西。然而,宋紫菀的临时住处却被安排在宅院的东边靠近新湖的一间屋子。实在是因为今天来客太多,西房没有空屋,东房也只剩小姐闺房一间,没人愿意住在死人屋子里,除了宋紫菀。
宋紫菀走过回廊,来到湖边,本来阴沉的天空竟漏空放出来月光,湖水波光熠熠,荷叶也高低错落,闪着银光。
宋紫菀听世人说起过,张家原本并不富裕,前些年,张家来到一片湖水边上,潜水网鱼,一段日子后,张家人各个都疑神疑鬼的,但家境开始好起来,再后来,竟然达到富甲一方的地步,人们都说,张家人在湖里摸了宝,有人也想潜下去看看,但张家把整片湖水都围拢起来,有人把守,后来干脆在这建了这座宅院,把这片湖水取名新湖,意取家族新生,兴盛。宋紫菀一边看着湖水,一边向小姐闺房走去,忽然,她看见靠墙的一边,湖水上翻出一串串气泡,宋紫菀连忙矮身躲到湖边观赏石的后边,悄悄探出头去。
只见,有一个人从湖里冒了出来,身上裹着夜行衣,湿嗒嗒的,蹑手蹑脚地爬上岸,宋紫菀心说不好,有贼,想着就要大喊叫人,转念一想,张家视湖为珍宝,即便围在家院之中,怎么可能周围没有人把守,想要混进来,藏于湖底,趁夜而动,根本不可能。要么这人是只贪财胆小的水怪,要么这人是家贼……果然,那人十分熟悉这里的房屋结构,一闪身,就消失在群屋之中。
宋紫菀起身快步走进了屋里,反身看看没有其他人,就插上了门。张家小姐的闺房没有人动过,还是她生前的摆设。宋紫菀坐在桌前,想起在山上拿的张小姐的项链,于是从怀里拿了出来,这串项链上的珍珠没有通体打穿,而是一个个完整的嵌在金座上,小碗一般的金座之间紧紧的连着细线,看不出什么材质,但很结实,做工精巧。宋紫菀开始将珠子一个个拆解下来,放入套袋中,拆着拆着,宋紫菀停了手,她觉得手里这颗最大的珍珠,却出乎意料的轻。她把这颗特别的珠子放到烛光前仔细查看起来,平日在阳光下到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对着弱光源看,这珠子通透很,都要能透出光来,珠子里面微微闪着金光,其它也瞧不出啥。
于是,宋紫菀就把它搁到桌上,继续拆解剩下的珠子,下意识的一瞥,她愣住了,烛光透过珠子在桌面上竟然亮起一小片光斑,再仔细看,这光斑中还有丝丝黑线,看上去竟像是几个字。宋紫菀轻轻转动珠子,桌上的字也开始从一边移出,另一边又有新字移入。宋紫菀这半年多来,看书识字不少,可这些字她一个也没看懂,或许是小姐的护身符文,她没有多想,放进了套袋,打算拿给严先生看看。她把剩下的珠子拆解完毕,就睡下了。一夜相安无事,宋紫菀早早醒来,洗漱,饮茶,与张老爷道过别之后,就上山了。
这条上山的路,宋紫菀下来的时候曾走过一次,现在看去,这条路弯弯曲曲就像盘卧在深山密林中的一条土蛇,周围全是深浅不一的绿色,树木高可攀天,抬头看,这天都大不过这片林子。宋紫菀悠然地走在路上。时至盛夏,清晨的林子里,应该还是微微有些凉的,但此时此刻,宋紫菀却感觉越来越暖和,最后额头上开始挂有细密的水珠了,她想着加快脚步,走出林子,到了山头上可以晒太阳。
可此时她才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而且这雾越来越大,能见度极差,宋紫菀暗骂:“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宋紫菀知道,当地的一种气象,云潮,将至。所谓云潮,就是雾气随暖风流动,当地树木繁盛,空气流动缓慢,地势低,温差大,湿气又大,暖流一到,大团的浓雾就像是潮水一样,漫过大半座山,从山顶上看,脚下犹如翻滚的云海,一波一波的向一侧推攘着。此时的宋紫菀只能慢慢前行,走到离山顶还有半程的地方,忽然,就在身后响起阵阵嘶吼声。
“该死,不是这时候遇到野兽吧。”宋紫菀凭着记忆开始三步并俩步的往山顶窜,而身后的嘶吼也越来越近,宋紫菀顾不上陡坡乱石,手脚并用,手上被土石植被割开了一道道鲜红的口子,鞋上全是泥巴,狼狈不堪,这时,她身旁的矮灌一动,窜出来个黑影,宋紫菀当时就不敢动了,那黑影是只短毛黑獒犬,一身浑肉紧绷着,清楚见得细枝一般的血管,腾腾地跳动着,锋利的尖牙就像磨过的尖刀,透着血腥的寒气,最可怕的是一双黑中发亮的眼睛,凶狠无比,又透着一股不屑,死盯着这嘴前战斗力只有五的渣。宋紫菀此时也浑身绷紧,大气不出,脑子竟然一片空白。
獒犬见她一动不动,显然已经缴械投降了,弓起身,后腿一蹬,像一门黑色的巨炮冲着宋紫菀扑了过来,就这电光火石之间,宋紫菀猛地一弯腰,獒犬扑空,一下子越过宋紫菀的脊背,由于是向山下跳,落地之后很难停住,趁着空档,宋紫菀手里抄起弯腰的时候摸到的一根硬物,拔腿就跑。身上到处是伤,脸上满是尘土,汗珠子趟过脸庞就留个泥道子。周围的雾气变淡,视野变得好起来,应该快出了林子了,哪知那嘶吼声又从身后传来,比第一次更急,更凶狠。宋紫菀脚下一软,侧倒在地,心里暗自叫苦,顺势一翻身,将手中的东西冲着山下一通乱画,宋紫菀这才看清手里拿着一支烧火铁棍,这荒山之中,哪里来的铁事儿,可不等她多想,黑獒已经停在面前,准备扑击了。宋紫菀挥舞铁棍,可她哪能使得动,黑獒灵巧地闪躲几下,一口便咬住了烧火棍,用嘴死死钳住,向后一扯,便把铁棍甩飞出去。随即回头就是一口,宋紫菀一闭眼,只听嘎巴一声,宋紫菀就觉得,整个胸口都被人狠狠跺了一脚,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这下子,眼冒金星,心脏突突的快要跳出来,胃里翻江倒海,嗓子一甜,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迷迷糊糊中看见有人推开了身上的獒犬,蹲在了自己身边。
原来这人正是严仲卿,严先生昨日前往宋紫菀的住处,想要让她帮忙捻些药材,不料扑了个空,于是又去了捡她回来的崖边,也没见踪影,一向只有人找不到他,这下轮到他了。想到这儿,竟莫名的有些烦躁,当晚观星察风,料定次日会有云潮,就想着去看看,疏散心意。今早天微亮就来到山上,可是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反而越是烦躁,就决定,干脆下山到世间闲散悠游。刚走进雾气当中,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嘶吼,严先生找根粗木,一团身躲进了矮灌中,哪想到,竟然看见紫菀从山下跑上来,跑了俩步就摔了个狗啃泥,一条大黑狗扑到身上,严先生见状飞奔过去,也没想獒犬身下的紫菀,抡起木棍,照着狗脖颈玩命地狠砸下去,黑獒犬根本来不及躲闪,向后缩了一下,木棍径直砸到狗后脑上,嘎巴一声,凹陷一大块,立即有黑血奔流出来。不过,严仲卿用力过猛,直接来了个胸口碎大狗,这一下拍的紫菀七荤八素,当场就晕了。
严先生看看堆在一旁的獒犬,毛发柔顺明亮,嘴舌干净,显然是有人饲养看管,是谁要加害紫菀?严先生四下看看,只有淡淡的雾气。他背起奄奄一息的宋紫菀,朝山头走去,山顶上,他停了停。天边尽头,云海深处,一轮金日,耀眼炫目,滚滚云潮上,像似金线描画一般,锃锃而明。山顶有些鸟雀,一头扎进云潮,在云潮上扎出个浅坑,一会就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