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此情可待》相忘韶年

8、第八章 旧梦难圆

　　耳边气息温热、起伏不定，唇、有意无意贴着后颈向脸颊游弋，至嘴角、舌尖微露舔了舔，低笑若有似无。音乐喷泉水柱升至最高又“哗”然落下，水汽澎湃，渗进空气里，湿气弥漫，心里也湿漉漉的，池边彩灯明灭闪烁，夜幕下尤为鬼谲，盖聂几乎看不清阴影里卫庄的脸，也便无从知晓他此刻的表情。碾在唇上的柔软更加清晰可感，当他的手伸进自己衣衫肌肤相接时，心跳乱了节奏，盖聂不知道小庄有没有察觉。可这种不受控制的心跳让他慌了神，素来冷静的眼眸如喷泉池水一般波澜四起，盖聂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直觉应该把人推开，却情不自禁伸手抱住了他。

　　“师哥～，留下来、为我”

　　盖聂没有回答，两只手臂用力环抱着怀里的人，越收越紧不留余隙，恨不能将他化作骨中骨、血中血，死生一处！这般浓烈的情感，此一世、只此一次，前半生懵懂后半生沉凉、再不会有。

　　音乐声停，喷泉消失，一片寂然

　　然后盖聂就醒了，是被冻醒的。窗户大开、寒风呼啸，室内低温。起身下床站在窗口边儿，抬目远望、灯火煌煌。

　　梦里情景是十年前的事了。临近毕业，辅导员找到他说有一个赴美留学的名额问他愿不愿意去。对于热衷于计算机软件开发的人来说，美国硅谷无一不向往，况且、他本就不甘困于一隅，高天阔地才是他想去的地方，更广大的视野、更先进的科技、更尖端的创造，他迫不及待想要去触碰，现下这个机会、他没理由拒绝。尚未来得及同卫庄说，他已经先一步知道了。电话约好在学校音乐喷泉见面，不料、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想象。

　　吻是真的、话是真的，盖聂的反应也是真的，回应、是假的。盖聂没有伸手抱他，而是挥拳打了他、力道十足。卫庄全无防备，生生挨下，内唇磕到牙齿，血丝顺着嘴角一线下滑，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里暗藏一丝脆弱，被夜幕遮挡瞧不分明。

　　再然后，盖聂不告而别

　　盖聂一直以为自己对卫庄是兄弟之情、朋友之义，但这想法在很久以前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就被推翻了。但凡一个正常人谁会对自己的兄弟朋友存这种绮念？可惜，他明白的太晚。

　　若能重来，难道就会有所改变？盖聂心里清楚、不会。他后悔自己方寸大乱之下打了小庄，从不后悔离开，时至今日亦不曾悔。便是时光倒流，他还是要走。盖聂重情、长情，为情所苦绝不为情所困，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想必卫庄同样如此，故而他说的是“留下来”非是“随你走”。

　　盖聂静静站着，仿佛觉不出夜风刺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忆这些，为什么去想毫无意义的假如。往者俱已矣，逝之不可追，他的目光从来向前、鲜少回头，也许十年异国他乡终是、倦了。

　　过往十年，他去过很多地方、见到很多人，却没有一方土地让他觉得安稳，没有一个人让他想要停留、亦或不愿停留。所以，他一直向前走，茕穹孑立、踽踽独行。千回百转，到底这里才是归宿，可他、已然没了留下的理由。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必须承受，今后也得受着，哪怕一世不忘、哪怕时时记起，终生爱而不得。

　　痛感如棉密的细雨袭遍全身，沾到身上又变成针，根根入骨。盖聂咬牙忍耐，告诉自己，这些软弱应该埋葬于黑夜，天亮之后、你得离开。

　　如此一想非但未有好转反而更痛，五脏六腑揪作一团，身体一时惊冷，一时焚烫，攀在窗沿的手青筋凸起，额头冷汗涔涔，喉咙干痒，想来是胃病发作了。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踉跄一步站稳，掩口低咳，推开房门走到客厅想倒杯热水吃药，刚摸到杯子，剧烈咳嗽激得浑身震颤，失手打翻杯盏“哗啦”一声，打破寂夜沉静。粘湿液体大量涌出口，顺着指缝蜿蜒流向手臂，污了衣袖。

　　盖聂心底一沉，估计是空腹饮酒引发胃病导致胃出血。

　　听到声音，本就因身边的人睡意全无心悸不已的盗跖“蹭”地蹿出被窝，踢着拖鞋往客厅跑。白凤瞬间黑了脸。

　　“哎，你这家伙怎么了？”乍见盖聂嘴角浸血面无人色手撑着几案摇摇欲坠，盗跖真是被吓了一跳，立即翻手机拨端木蓉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