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4]海与命运之歌》鼠小贼

87、第八十七章：失衡的天平

　　拓也等人在医院一楼找到琴绘时，发现她正站在咨询柜台边，神色平静地与一位护士小姐交谈。即刻她眼神一瞥，便看见了正鱼贯从楼梯上走下的拓也几人。
　　“琴绘！”拓也抬起手，对着琴绘挥了挥，“我们找了你好久，原来你竟然在这里！”
　　琴绘的目光在他们之中绕了一圈，意料之中没有看见辉二的身影。
　　“哦？小琴绘，这是你的……朋友？”站在琴绘身边和她交谈着的护士小姐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在看见拓也几人时，她并没有掩饰面上的惊讶神色，甚至是毫不避讳地用那双清清亮亮的大眼睛在拓也几人身上来回游移。从用词与说话态度上看，这位护士小姐似乎是琴绘的熟人。
　　琴绘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不过还是闷闷地应了一声，算是肯定了护士小姐的猜测。
　　“真是稀奇啊！”护士小姐用记事版藏起自己弯起的嘴角，“小琴绘居然也遇见小辉一之外的朋友了！……等等！”忽然想起了什么，护士小姐皱起了自己秀气的眉毛，“小琴绘，你还没回答我呢，难道刚才被送进来的那个在车站昏迷的男孩，就是小辉一吗？！”
　　再次瞥见琴绘有些微红的眼圈和她此刻的表情，护士小姐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成了真。“天呐……抱歉失礼了！”她微微地像拓也等人鞠了一躬，随后便慌慌张张地向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她是琴绘的熟人？”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不过友树还是这么问了。
　　琴绘耸了耸肩，代替自己的答案，“不用介意，爱子小姐就是这样的性格。”连她都有些觉得难以置信，也不知天真单纯的青沼爱子小姐，是怎么和姐姐这种大魔王性格的人成为至交好友的。
　　“是个笑容很可爱的大姐姐呢。”小泉笑了笑，“倒是琴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补办一些手续。”琴绘瞥了眼问询台，庆幸能够用这样的借口蹩脚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其实她不知道自己面上哭过的痕迹太过明显，根本藏不住什么。
　　但小泉一向温柔又善解人意，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谎言。
　　“那个……”拓也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琴绘，现在知道辉一已经没事了，所以我们也要回去了。”
　　拓也的话让琴绘一时愣住。她到这时才意识到现在他们已经返回原来的世界了，再不需要像在数码宝贝世界时那样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但同样的，他们也不能一群人一直呆在一起了。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出发前往数码宝贝世界的那天……也就是今天，是拓也的弟弟信也的生日。虽然拓也在嘴上开着“吃不到生日蛋糕真是太可惜了”的玩笑，但他的眼中还是诚实地写满了遗憾与沮丧。
　　幸好，最终他并没有错过什么。
　　“那么……”琴绘瞥了眼悬挂在大厅墙上的时钟。经过这一番折腾，钟面上的时针已过了“7”的位置。早就是晚饭时间了，再不回去的话他们的家里人也是会担心的。“再见了。”
　　“琴绘，我们来交换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吧！”纯平拿出自己的手机，“这样就可以随时联系了！”看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小泉补充了一句，“刚刚也已经也和辉二互相交换过联系方式了。”
　　友树抬了抬自己的帽檐，怯生生地问：“琴绘，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们的事吗？”
　　没想到友树还记得她说要做菜给他们吃的这个约定。
　　琴绘沉默了片刻，忽的抬起手把友树的帽檐往下一拉，任其盖住了他的眼睛，这才温和地弯了弯嘴角，轻声地回答道：“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友树有些不服气地再次拉起自己的帽檐，不过很快露出一丝笑来。
　　送走了拓也等人，琴绘看着手机通讯录里新增的名字，一时仍有些不适应。不过她随即想起了另一个难题。几番心里拉锯之后，琴绘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咬牙拨通了木村伯母的电话号码。
　　虽然辉一在性命方面已无大碍，但是按照这个趋势住院观察是一定免不了的。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还要担心会不会引起脑震荡一类的后遗症。所以就算她有心想要帮着他隐瞒，最后估计也瞒不过去。
　　听着电话另一端木村伯母强压下心中担忧反而来询问她是否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时，琴绘不禁感到了些许愧疚。她难免会去想如果当时——其实对于现实而言只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她发现了与她登上了同一节列车的辉一，那或许此时的他就不必躺在医院，也不会让木村伯母凭白担惊受怕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他们两个就不会被卷入数码宝贝世界的战争中。如果是这样，她不会认识拓也、小泉他们，辉一也无法与辉二相遇了。
　　这时，从楼梯上走下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琴绘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隐约听到了类似“医学奇迹”、“不可思议的光”等几个零碎的词组，莫名的心虚让她立刻低下头，装作在看手机的样子。
　　武装暴龙机已经重新变回了手机的样子，琴绘检查过后发现一切正常，唯一值得在意的是翻盖上其中一个坏了的提示灯居然重新亮了起来，但除此之外她再没找到与数码宝贝世界有关的联系。想来，这大概就是在离别时十斗士口中说的“不同世界之间会铸就起壁垒”的直接表现吧。
　　这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再有第二对皇家骑士或者六翅兽再试图妄想攻占人类世界，但这可能也意味着他们此生再无法见到波高兽、问答兽，以及那群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的伙伴们了，这么想着，琴绘难免会有些惆怅。
　　“小辉一？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突然，琴绘听到爱子小姐担忧的询问声从不远处的走廊上传来。只是当她循着爱子小姐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时，见到的是辉二尴尬地站在病房门口。他僵着脸，冷冷地注视着没有掩饰自己关切情绪的爱子小姐。而爱子小姐也很快觉察到了面前的“辉一”的异样，一瞬间显得有些困惑。
　　“小，辉一……？”
　　“辉二……”琴绘叹了一口气，主动走上前去。
　　看见是她，辉二原本不自然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爱子小姐，”琴绘拽住辉二的胳膊把他拖到一旁，为爱子小姐让出被他堵住的病房入口，然后她按捺下心中的别扭，给爱子小姐做介绍，“这是辉二，源辉二。他是……”她小声说，“辉一的双胞胎弟弟。”
　　“双胞胎……弟弟？”爱子小姐震惊地看着面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孔，不过她很快收起失态的表情，对辉二露出亲切的笑容，“你好，我是青沼爱子，是在这里工作的护士。刚才真是失礼了，很抱歉。”
　　辉二想起琴绘刚提过这里是她日常检查的医院，他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见琴绘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便明白了眼前这名护士会与他主动搭话的原因。“你好。”他礼貌地向着爱子小姐道。
　　爱子小姐再次回以笑容。她见琴绘和辉二之间似乎还有话要说，就先对琴绘指了指病房，接着就在敲过门后进了房间。
　　眼看爱子小姐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后，辉二这才从紧绷僵硬的状态中放松了下来。他再次看了眼琴绘，发现后者正盯着他，几度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把双手插入裤袋中，不悦地皱起眉。只是在琴绘开口前，他率先转开了视线，有些为难地说，“我正要来找你，现在我必须得回去了，因为今天是我爸和……”许是觉得面前的对象不太合适，他话没说完就蓦地没了声音。
　　不用辉二挑明琴绘也知道，今天是辉二的父亲和他的继母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这对辉二而言也是个重要的日子，是不能缺席的。
　　“也好。”出乎辉二意料的是，听他这么说后琴绘居然松了口气，“我是想来提醒你一声，我刚刚给木村伯母打了电话，估计再过些时候她就要到医院来了。”看着辉二挣扎的表情，琴绘又补了一句，“我没和她说关于你的事，想来你也没打算今天就见她，所以……”
　　按照她的想法，还是得让辉一自己去和木村伯母解释关于辉二的事。至于如果到时候伯母问起为什么辉一和她会认识辉二……大不了再编几个谎言，她帮忙圆就是。
　　“好。”琴绘的话让辉二放下了心中的担子，他的确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生母见面，“琴绘，”难得见他如此羞涩，脸上覆了层淡淡的红，还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谢谢你。”不过他道谢时的态度，还是真挚而坦诚。
　　在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两人疏离地互相告别。
　　辉二离开了，琴绘却依旧站在原地。可能是习惯了在数码宝贝世界时与大家一直在一起，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竟莫名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直到爱子小姐从病房中探出头来，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巧巧地一拍，“小琴绘！”
　　琴绘条件反射般猛地缩起肩膀，一脸警惕地扭头看向身后。她过度的反应让爱子小姐噗嗤笑出声，她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玩笑般对着琴绘的额头戳了一记，“干嘛这么紧张？”而后她又四下张望了一番，“那位……源君已经走啦？”
　　事实上爱子还没完全接受辉一突兀地多了位双胞胎弟弟的这件事实，但这毕竟是他人的家事，即便琴绘看似是其中知情人，爱子也不便多问，“那你怎么还站在门外发呆呢？”
　　琴绘抬起手护住被爱子乱戳的地方，“你管我。”她别扭地小声嘟囔。
　　“别傻站在门外啦，”爱子也是早已习惯了琴绘的脾气，她主动拉起琴绘的手，把她进了病房，“小辉一已经醒了哦。”
　　爱子同样没有忽略女孩衣服上的脏污与面上的几处擦痕——不止是她，还有她那些莫名冒出的朋友也个个灰头土脸，满身狼藉。在爱子看来，那些细小的擦伤也不算严重，但难得见她这么狼狈，总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然而刚才是她“不便问”，这回她估计琴绘也不会照实说。
　　“总之你先在这里陪着小辉一，”她推着琴绘进了病房，自己却一旋身出了房间，“我去给你找消毒药水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不然等你姐姐过来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又要生气了。”
　　“诶？等等，爱子小姐……？”
　　不等琴绘做出反应，爱子小姐已经果断地关上了门。
　　这么说的话……
　　琴绘不自然地转过身。辉一此时坐在被调整过靠背的病床上，他已经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气色不算太糟，但整个人看起来仍有些疲倦。
　　“那个，”琴绘慢慢地挪到病床边，乖巧地坐在床边为看护人准备的椅子上，“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且一直垂着眼不敢看他。
　　她等了许久，都没得到辉一的回应。她不解地飞速抬眼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出神地盯着自己，“怎、怎么了吗？”
　　“琴绘，”辉一温声唤她，“你能再坐过来些吗？”
　　她无法拒绝。只能听话地靠过去，坐在床沿他示意的位置，但碍于衣裤上的灰尘，琴绘还是克制地与他刻意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
　　然后，她感觉到有什么温热且柔软的事物，轻轻地触上她的眼角。
　　“对不起……”辉一低声对她说。他的指尖停留在那处，珍惜地抚过她因哭泣而泛红的肌肤。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空气骤然变得稀薄却不是因为发病，心脏跳得太重导致耳膜里都是回响。他的手指接触的地方仿佛燃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逃，身体偏偏动弹不得。所幸所有的异常仅仅持续了一瞬，下一秒琴绘只觉心口一抽，一股热意迅速涌入眼眶。
　　她最近怎么这么爱哭！
　　陷入懊恼的琴绘即刻从位置上弹起，她快步走到病房的角落，仰头瞪着雪白天花板的一角，仿佛这么做就真能把她已浮上的泪花重新逼回眼底。
　　她无所适从，也不知该怎么再去面对让她变得愈发奇怪的辉一。幸好也是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打开，门外出现了木村伯母的身影。她还在略略喘息着，平日打理地一丝不苟地发辫此刻有些凌乱，定是在得到消息后便尽快赶了过来。
　　“小琴。”她先向琴绘温柔一笑，之后便心焦地走到病床边，“怎么会弄成这样？”她又是焦急又有些担忧地责问辉一。
　　琴绘刚想出声替他解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木村伯母的身后还跟着个人影进了病房。那人在走进房间后也没急着关门，而是冷淡地皱着眉盯着站在角落中的她。
　　“在外面玩够了吧？”清水雾绘不悦地打量着她衣服上的灰尘与面上细小的创口，即便爱子在电话中替她打过预防针，但亲眼看到琴绘这副模样，她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火气。
　　她这个妹妹为什么总是这样，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却从来都不肯爱惜自己？！
　　“好了小雾，小琴没事就好了。”分明还在为辉一担心，但此刻木村伯母还是善良地替她安抚姐姐的情绪。
　　“抱歉啊，伯母。”在面对木村伯母时，雾绘的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些许，“辉一也是，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和琴绘……就先回去了。”
　　“走，回去了。”说完，她走到琴绘身边强硬地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