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4]海与命运之歌》鼠小贼

83、第八十三章：空落的掌心

　　巴达兽、小狗兽和黑大耳兽三只合力，推动着这块月球的残片往黑暗区域的所在前进。只是要不时躲避数码世界地底深处迸射出的岩浆与太空中无序乱飞的碎石，他们的移动速度并不快。而在这过程中，那条由数码密码组成的光路仍在不断延长。
　　“那到底是什么？”虽然好奇六翅兽想要做什么，可是这一次没有人知道正确的答案。
　　不过很快他们的困惑就得到了解答。延伸的光路仿佛穿越过宇宙尽头，到达了次元的边界，触及了一道云雾状的屏障。但那道屏障就如它的表现形式一般脆弱，数码密码的光芒驱散了阴云，将其后的面貌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那不是！”琴绘听到身边的小泉发出一声惊呼。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这些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类世界的景象。
　　“是涉谷！”
　　“连新宿也……”
　　“是我们居住的世界，六翅兽也想要到人类世界去。”到了这个地步，六翅兽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这是不可能的啊！”波高兽胡乱挥舞着自己小小的手掌，“数码宝贝是不能够到人类世界去的，之前我也有告诉过你们的吧！”
　　“可是去了到底会怎么样呢？”看着波高兽又开始在自己的书中寻着答案，纯平心急地催促了一句，“你就没有在书上看到过有关的说明么？”
　　波高兽着急地翻过一页又一页，“已经把书的各个角落都找遍了，可是什么都没有……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这面空白的页面了……”波高兽话音未落，一团岩浆再次袭来，众人慌忙蹲下身子躲避头顶炙热的攻击。心有余悸地瞥了眼远去的岩浆，问答兽忽然指向波高兽手中那页空白的书页，“书上有文字出现了诶！”
　　“是烤墨纸游戏啊。”纯平解释说。这是为了藏起重要的信息而特意用特殊的墨水在纸上写字，只有当纸在火上烤过之后，隐藏的文字才会显形。
　　听他这么一说，波高兽立刻坐了起来，飞速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哦！”他瞪大了豆子般的黑眼睛，“这上面写了人类世界的事情！数码宝贝如果去了人类世界的话……”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凝神听着波高兽读出上面的文字，“会产生混乱，不久就会……啊！”波高兽凑近了书，似乎想证实自己看到的词语并不是幻觉。
　　“不久就会怎么样？！”在最关键的地方被打断让人觉得别扭至极。
　　“不久……就会毁灭！”
　　“毁灭？！”
　　不远处城市还是他们离开时的繁华景象，但是波高兽话却让众人眼前出现了房屋倾塌，行人尖叫逃窜的场景。在一切灾祸的背后，是六翅兽猖狂狞笑的面容。
　　“怎么会……”
　　“怎么能让他得逞，”辉一低声道，“我们的世界，怎么可以让他这么破坏……”
　　“嗯！”拓也坚定地点头，“他想要征服人类世界，这种事绝对不能允许！”
　　既然传说中的十斗士曾经封印了六翅兽，那么如今……“大家，一起进化成十斗士，合力战斗吧！”
　　这或许是最后的一场战斗了，待到打败六翅兽后，一切就都会结束。可是，当琴绘望着前方辉一的背影，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那遗言一般的嘱托，他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远比与拥有压倒性力量的敌人战斗令她更为恐惧。
　　“没问题的。”琴绘恍惚着回头，看见的小泉安慰的笑，“我们一定可以做到的。”她主动握住琴绘微微颤抖的手，无形中给予了支撑她的力量。
　　“嗯。”琴绘点了点头，重新把目光转到辉一身上。就算他想要做什么傻事，他们都不会放任他不管。关于这一点，相信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样。
　　“武装——进化！”
　　一口气冲入黑暗区域中，进化后的六翅兽正勾着嘴角欣赏着前往人类世界的通路被缓缓开启的景象。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拥有无暇外貌的金发少年，在进化后，他的体型从孩童成长为了青年的状态，除却依旧俊逸甚至有几分妖媚的容貌之外，他身后原本洁白的羽翼也转化为一半漆黑，一半雪白。
　　听到动静后，六翅兽转过身，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们这些人类，居然还活着吗？正好，我有一样事物要给你们欣赏。”他指着那条光路，仿佛迎宾的主人，得意地向来客做出介绍，“看到没，当那条通路到达的时候，通往人类世界的大门就会被打开，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了。”
　　“不，我们绝对会阻止你！”火龙兽握紧拳头。
　　“哼，”六翅兽一声冷哼，笑意未褪去半分，“好啊，毕竟是我前往人类世界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就让我来陪你们玩一玩吧。”
　　六翅兽的强大有目共睹。无论从力量、技巧还是速度的角度对照，就算他们所有人竭尽全力，仍无法与进化之后的六翅兽抗衡。
　　一轮的攻击之后，没有人的绝招能够伤及六翅兽分毫。反观他们的对手，六翅兽只用了几个轻松的动作便击退了所有人的绝招，甚至将他们逼到再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无论你们怎么垂死挣扎，都是不可能赢过我的。”六翅兽故意将身体上升到高处，他极其享受这种从高处往下俯瞰众生的感觉，“不如让你们看看这个证据吧。”他似乎心情很好，才有闲情逸致说出这样的话语。在他眼中，这时的孩子们不过是在做无用的挣扎。
　　说着，他张开双臂，手心向外，首先在他右手的掌心凝聚起一个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能量球体，“这是光之力量。”紧接着，他的左手手心出现了个缠绕着灰色烟雾的黑紫色能量光球，“这是暗之力量。”
　　光明……与黑暗？
　　看着六翅兽右手的银色光球极速下落时，温蒂尼兽蓦地想起了巴达兽说过的话。但她来不急细想，那道光球已经笼罩了除黑狮兽之外的他们几人，刺目的光芒逼得人闭上眼睛，且四肢沉重使不上力气，根本动弹不得。
　　圈起了所有既定的目标，光球收缩为原本的一半大小。
　　他们就像被困在笼中的囚鸟，只能任人摆布。
　　六翅兽勾着嘴角注视着一切，随后将另一只手的黑暗力量注入光球之中。黑暗的力量从外裹住了银色的白光，融合变化后，最终呈现出的是一个怪异的魔方球体。
　　琴绘茫然了一瞬，但她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好痛。
　　身体像是即将被强制拆成一个个部件，以最残忍的手段疯狂折磨。她呼吸的渠道再次被阻塞，在几近窒息的时刻，失去了氧气滋养的器官仿佛也要就此炸裂。模模糊糊中琴绘仿佛听到了其他人痛苦的叫喊，可她如同被扼住了颈部，连丝微弱的呻吟都无法发出。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或许仅仅是十几秒的时间，球体炸裂成无数的碎片。
　　所有人的进化形态都被强制解除，可变回人类后身体上依然残存着累累伤痕，由此可想见作为数码宝贝时承受了什么样的伤害。
　　“光和暗是完全不同的两面形态，绝对不可能合而为一，”在六翅兽傲慢的叙述声中，琴绘努力撑开了眼皮，她强迫自己一点一点寻回了险些涣散的意识，但四肢仍是麻木僵硬，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但是，我却能将这两种力量合为一体。”六翅兽依旧站在高处，怜悯的神情似是在瞧着地面脆弱的蝼蚁，“你们几个是赢不了我的，绝对。”
　　“那么，人类们啊，”六翅兽再一次做出了之前的动作，“归于虚无，然后在新世界中重生吧！”他的右手再度持着光，左手则又一次握紧了暗。
　　波高兽、问答兽，还有其余三小只的声音不断响起，不得不在旁观战的他们这时只能徒劳地重复“快逃”之类的话语。
　　“光明！”
　　光之区域飞速下降，身子再一次被熟悉的压迫感所牵制着。然而包括琴绘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脱了力，就算没有被光明的力量所压迫，他们也没有再力气逃离，只能任由光球第二次笼罩了身体。
　　“要结束了吗？”当刺目的光芒暂时剥夺眼前的视觉时，琴绘觉得自己的脑中好像也跟着陷入了一片空白。Dead or Alive，如此直白的名字，二分之一的生死判定。刚才他们侥幸被选择到了生的一面，但是这一回，恐怕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黑暗！”六翅兽压低声音，手心中黑色的光球徐徐下落，眼看就要与光阴重叠。
　　余光中，一个黑色的影子用比光球更快的速度落下。黑狮兽赶在光明与黑暗融合的一瞬间挡在了那对立的两团能量之间，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黑暗，阻止了其与光明的融合。
　　“辉一……？！”
　　“你在做什么！”她极少听到辉二会有如此慌乱的一刻。
　　黑狮兽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众人的呼声，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用双手抵挡的暗之能量上。六翅兽不动声色地看着，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
　　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力气迫使琴绘开始尝试挣脱光明给予的束缚。她不明白那本是她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此时此刻操控起来却如此艰难。
　　动起来，求求你……她不断地祈祷与哀求，她只需要那一瞬的自由，只需要能将他推离危险地带的一瞬就已足够。
　　即便他是暗之斗士，也无法与六翅兽的黑暗力量抵抗。在黑狮兽支撑不住而松开手的那一瞬间，上下的光与暗的两股力量似乎彼此吸引，最终交叠在一处。
　　琴绘的手脚总算是恢复了知觉，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狮兽被困在了那方决定生死的魔方圆球中。
　　“不……”那瞬间她的心被恐惧彻底占领，仍在发麻的指尖又泛起一股寒意。
　　“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黑狮兽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苦，他的声音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平静且温和。只是在面对六翅兽时，他的口吻却多了几份冷然，“六翅兽，能让光和暗合而为一的不止你一个！”
　　不，不要再说了……
　　“各位，虽然相处的时间短暂，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求求你，别说这种遗言一样的话啊……
　　“就算我回到了人类世界，恐怕，也不能与众位见面了。”
　　不是说好了吗，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说好了结束之后还要在数码宝贝世界旅行……这个世界这么大，我们不了解的事物还有那么多，总能找到让灵魂回到身体中的办法……
　　“各位，请保护好我们的世界吧！”
　　琴绘努力地睁大眼睛。她不想让泪水再模糊自己的视线，只能强迫自己瞪着眼，盯着魔方中的黑色身影，想象着藏在面罩后的那张脸，说出这些话时候的表情。
　　“或许我……我已经……”
　　不，只要你能继续活下去，哪怕是以这样的状态……
　　可是，她的眼底还是清晰地倒映出了命运的魔方被炸裂成无数碎片的那个瞬间。
　　魂魄的状态让少年的身形已经变得朦胧不清，还有一层淡淡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体周围。暗系的斗士精神一左一右地环绕着他，忠诚地将守护的职责进行到了最后一刻。
　　“收下吧，辉二……暗之斗士精神！”他把仅剩的力量推向了他的双生兄弟。
　　然后，辉一转过视线来看着她。
　　她也在望着他，仅仅是望着，在清澈的浅灰色中，只有他一人的影子。
　　“能来到这里，真的是太好了。”辉一微笑着，对她这么说，“如果时光倒流的话，我的选择还是一样。”
　　如果要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追随着那个险些淹没在人流中的、他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哪怕最终的结局是慌不择路地摔下楼梯……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他又怎么能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即便只是看着她，将原本只展现于自己的温柔一点一点呈放在他人面前。
　　如今，他终于能自私一回了。
　　琴绘微微张口，却吐不出半个音节。她对着面前几近透明的人影缓缓地伸出手，那好像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甚至恍惚地想着：就算只有灵魂又如何呢？只要能够在她身边不就好了吗？
　　可是……她想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琴绘伸出的手穿过了他的脸颊。她所能触碰的，只有面前的一团空气。
　　她碰不到他了。
　　那理所当然会出现在她身边的依靠……没有了。
　　六翅兽高声说了些什么，辉一的身体逐渐化为那一道道的数码密码。琴绘的目光追随着那浅蓝色的光芒，一直到看着它们全部消失在六翅兽的掌心。她的手还维持着握住一团虚空的动作，只是现在，连那个幻影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还给，我……”
　　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琴绘无措地摇了摇头，辉二痛苦的呻吟吵得她的头好疼。
　　“把他，还给，我……”
　　好吵……怎么这么吵？
　　琴绘再次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个声音，可是……随着声音一同到来的，却是她再不愿想起的画面。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摆放在高处的两幅黑白照片……院外妇人的窃窃私语……
　　“这么说来，这家夫妇竟是被自己的女儿害死的……”
　　琴绘不断地摇头，想要驱散这些痛苦的记忆，偏偏画面越来越多，乃至于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四岁那年的夏天……第一次体会到窒息带来的痛苦……一个人倒在公园中，记忆停留在其他孩子远远跑开的背影……黑暗中有谁呼唤着她，她已经听不清了……
　　不知所谓的记忆如走马灯般一晃而过，最后的场景定格在手机的文字上。它说，那会是决定她未来的一场游戏。
　　那么，这就是她的未来？
　　爸爸、妈妈，现在是辉一……这个残酷的世界在夺走了她那么多重要的人之后，依然能摆出一副非常无辜的表情，用若无其事的模样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未来？
　　“很抱歉，这就是您，在‘这个世界’里，必经的‘命运’。”那个讨厌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窃窃私语。
　　不，不要！如果是这样的命运……那她不要！她绝不愿意屈从！
　　她想要反抗！她想要控诉命运！为何每一次都是这样？！为何命运待她总是那么残忍？！为什么要一个又一个，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那样狠心地抽离？！
　　“不要——！！”琴绘抱紧头，终于痛苦地喊出声来，“把他还给我——！！”
　　眼泪肆意地落了出来，她好像是第一次这般尖叫着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虽然知道这么做只是无用功，但她急迫地想要找到一个缺口，来宣泄自己疯狂的无法停止的感情。
　　最后，琴绘的视线再一次落在六翅兽的身上。她是一副满脸爬满眼泪的懦弱模样，却无惧地对着六翅兽伸出了手，“把他的资料，还给我。”
　　“哼，不自量力。”六翅兽冷笑着，正想动手彻底解决这群碍眼的人类。
　　可就在这时，被琴绘抓在手中的武装暴龙机忽然亮起了一道不可思议的光芒。在拓也身上散发着汹涌的火炎气息之中，在辉二痛苦压抑着的光和暗的交错侵蚀中，珍珠般的泪水落在武装暴龙机的屏幕上，8字形的徽章毫无预兆地冲出了的桎梏，寡淡的浅灰缓缓地侵蚀徽章原本的淡蓝，却并未因颜色的改变削弱力量，反而发出不输给了“火”与“光”两种力量的暗灰色光芒。
　　光芒如茧，徽章似链，集合十斗士的斗士精神，将拓也、辉二和琴绘三人一道环套在其中。
　　“超时空——进化！”
　　“金刚武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