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歌（第二部）》若久

2、第二章

　　我们有些尴尬地面对面站着，最后还是我开了口：“老师，你今天来找我有事？”
　　他摇摇头，说：“没有，就是……经过了，来看看你。你要出门？去哪儿？”
　　我知道他在说谎，他这样子，谁都看得出是特地过来的，可能是想上楼来，却又怕见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就一个人等在那儿。要不是我刚好必须出去买东西，也不知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有啦，就是想去卖场买点材料来做晚饭。”我微微摇了摇头，皮夹拿在手里捏紧了不敢放松。
　　“哦，那我陪你一起去，这样，重的东西我也可以帮你拿。”
　　他说得很急，就好像怕我会立刻拒绝然后赶他走一样。其实真的不必这样，除了想要在一起交往，其他的，只要他觉得高兴，怎样我都是不会拒绝的。说真的，如果是在心里的话，我愿意永远喜欢他。我的长泽老师……

　　一路上都和我随意交谈还说说笑笑的老师，回到公寓门前的时候突然就不说话了。互道了再见的话语却不走，呆呆地站在原地看我上楼。我知道，他是想跟着我一起上来的，可他不敢提，我也不敢邀请，毕竟，彼此之间都有感情还都发生过□□上的关系，在这么小而且还封闭的空间里要两个人独处，就会显得暧昧，对我来说也会是一种煎熬。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再向我表白，我想，我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次勇气来拒绝。

　　上了楼，把买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洗了切了，正准备下锅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连晚饭都不请那个人上来吃了再走，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无情。
　　思来想去，趿了鞋又下楼去。走楼梯的时候心里就惴惴不安地想着，老师是不是已经走了，他走的时候是不是很失望，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差劲到不行。心里越急，脚步就越不稳，本来腿脚就不方便，这样一来更是差点摔下楼梯。
　　好在当我到达楼下的时候那个人还在。
　　我有些意外地望着他，他同样也意外地望着我，然后再尴尬地笑笑：“我……刚刚东西掉这儿了，回来找的。你怎么又下来了？”
　　我有些汗颜地听着他说这些蹩脚的谎言，其实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他这么做，让我觉得承受不起：“哦……饭烧多了，一个人吃不了，所以就想下来看看你还在不在，愿意的话，就上楼一起吃了再走吧。”我其实也说谎了，饭根本还没下锅，但是这么看着他，就想，如果只是一起吃饭，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
　　听到我这么说，那个人就好像拣到了宝一样，点了头，欣然跟着我上楼来。

　　因为以前要照顾妹妹，所以经常也会做点饭菜什么的，而且味道也不差。
　　“要我帮忙吗？”老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说。
　　“不用，马上就好了，你去坐着吧，很快的。”手受过伤，动作的幅度不能太猛，我也急，一边说，一边打开包汤的沙锅盖子，促不及防地就被蒸气烫了一下。
　　咣当一声响，盖子就落在地上变成了碎片，还轧到了脚流了点血。
　　站在门口的男人啊了一声立刻跑进来看我，着急的样子让我心头一热。
　　“你有没有事？烫到哪里？”
　　“手……”说真的，被蒸气烫到比被开水烫到还要痛，抬起手看的时候，它立刻就红了。
　　“你别动，来，快点到冷水下面冲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扶我过去在冷水下冲了好一会儿，用绵纸吸干后二话不说地就一把抱起我进入客厅，帮我脱了鞋坐躺在沙发上：“你这里药油棉签什么的有吗？”
　　我摇了摇头。平日里我都很小心，所以这些东西能省的都省了。
　　“创可贴呢？”
　　“没有……”
　　他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立刻转身出门：“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别动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突然就很想哭，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过，细小的、偶尔的关心都让我受宠若惊，我几乎都想就这样叫住他，对他说在一起。
　　但话到喉咙里就哽住了。

　　当伤口全部处理好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烧的菜早就凉了一大半，只能再热一热，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下开吃。由于手刚刚被烫，包扎好了以后筷子不能灵活地使用，于是换了勺子。
　　一顿饭吃得很沉闷，那个人有时候低着头，有时候会抬头看看我，有些菜不方便用勺子的，他就会主动帮我夹到碗里，而我，则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份细心和体贴着实让我在心里狠狠感动了一把。
　　“铭。”他突然叫我。
　　“嗯？”
　　“搬过来吧，你一个人，真的没有必要这样。而且你现在又这么不方便，我很担心。如果你觉得和我住一间会不习惯，我那边也有房子，两室一厅的，你可以单独住一间。有什么事只要叫一声，我就会过来帮你。有个照应的话，总比现在强啊。”
　　他认真地看着我，说得既深切又诚恳。
　　我思前想后，犹犹豫豫地还是想要拒绝：“可是，房租……”
　　“你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呢，我不会收你钱的，何况当初你妹妹把你留在这儿的时候，我也答应过她会照顾你。”他说着，还是不放弃地又加了一句，“搬过来一起吧，好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才比较好，住在一起的话，生活上的确是要比现在好很多，可所有的交集也会变多。每天看着那张想念了太深的脸，可能就会忘记自己的残缺还有身份，厚颜地希望靠得更近，甚至幻想自己完美地站在他身边。但谁能保证梦不会醒？一旦哪天那个人意识到，这样一个我，其实只能成为他的累赘而对我不耐烦的时候，我是不是会需要继续厚着脸皮赖在那里，仅仅只为每天能够看他一眼呢？
　　可是，看着他这样整天愁眉不展，几乎都是在低声下气地求我了，心里就觉得还是干脆答应他算了，只要他高兴，以后会怎么样又有什么所谓呢？
　　“铭……”
　　“我手脚都不方便，老师你帮我整理东西吧，衣服什么的，都在橱里。”
　　他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喜笑颜开了，跟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我喜欢他这样笑。
　　尤其是对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