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倾城》欢颜晨曲

3、第三章

　　朝阳初升，夜色慢慢退去，晨曦的日光洒满了整个皇宫内苑，为着森森的宫闱难得的带了一分暖意。连日来的大雪终于停了，冰雪初融，灾情的缓解让宫里的贵人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长安城门的禁严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三年一度的宫女选拔也在这样的日子里悄悄落定，宫女的采选大多来自民间，非特赦终身不得离宫，官宦之家当然是不舍得自家的女儿去宫里伺候那些贵人，只有那些贫苦人家抚养不了诸多儿女，才会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宫里，自此宫闱森严，不复相见，正是应了那句话“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西华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些年龄至多不过十一二的幼童，拘谨地站在一起，偶尔会偷偷看一眼掌事的女官，等到女官回过神来时，又会受惊似的收回目光，装作老实的模样，即使再装作懂事成熟的样子，到底不过是一些半大的孩子们，大家也乐得多一份宽容，毕竟倘若真的入了宫，白纸总归也会被染了色。
　　“我的儿啊～是阿母对不起你～”
　　赵氏扯着木叶的袖口不住的哭喊了起来，那声音仿佛是家里死了儿女一般的绝望，鼻涕眼泪抹了一脸，混杂着脸上劣质的脂粉，不禁让人望而却步。若不是她闪烁的目光里看着钱袋子垂涎的目光，倒真是感人至深的戏码，只是那卖身的银两看得木叶心思复杂难言。
　　“你现在可满意了？”
　　看着周围人群异样的目光落在这母子三人身上，木叶扯了扯衣衫，颇为不耐烦，语气也冷了几分，看着赵氏的眼神真当是狠了再狠，触及到木叶的眼光，纵使是一向没心没肺的她也没有来由地感到惧怕，扯着衣袖的力道也不自觉松了几分，木叶脸上这才好看了一些。
　　“你也别怪我，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吗？你难道舍得把你阿弟送进宫去？”
　　赵氏瘪了瘪嘴，语气里还带了委屈。难道她想卖儿卖女么？原本她也只是想好好赌一把，赚些钱就回家过好日子，哪成想这一赌便不可自拔，输光了所有钱不说，还倒欠了许多，如今这追债的到家里了，她没钱还，也不想死，走投无路的赵氏只好打起了一双儿女的主意，木夏是男孩，在这个注重香火传承的年代，赵氏自不敢打他的主意，否则那故去的丈夫怕是都会死不瞑目，没法子只能送女儿入宫，也总好过流落到青楼楚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即使平日里多有打骂，此刻也抵不过血缘带来的亲密。
　　“即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如果你还这么过下去，那你可就再也没有女儿可以卖了！”
　　木叶半是讥讽半是嘲笑，直看到赵氏脸上露了羞愧这才敛了神色。虽然她并不想进宫为奴为婢，但比起现在三餐无着的处境还是要好的多。况且以她现在的年龄，怕是过不些年也就要考虑婚事了，回忆起古代女子的婚姻生活，木叶由衷感到抗拒，再想到宫围森森，当即下了决心，她相信自己能够等到大赦的那天，到时候找一个村落安心住下，也不枉她来到这个时代一场。
　　“要好好听阿娘的话，不要调皮～”
　　木叶揉了揉木夏枯黄的发髾，看着这个相处多日的孩子，心里很是不舍，想到身旁这个毫无责任心的母亲，即将要离开的木叶心底有止不住的担忧，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
　　“阿姐，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满都是希冀和不舍，软软糯糯声音落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木叶眼眶一红，当即就要落下泪来。
　　“对不起，可是不可以，阿姐也没有办法，阿夏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不要让姐姐担心～”
　　“姐姐～”
　　“姐姐～”
　　“姐姐～”
　　木叶狠了狠心，甩开拉着她的小手，不理会身后凄疠的哭喊转身跑开，只怕自己会不小心心软，可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木也低头顺目地找到了队伍，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宣召。离别的愁绪让她有了一丝不同于往日的沉静，破旧的衣衫让她淹没在这一群待选的民女之中丝毫不引人注目。
　　木叶抬头看看这威峩的城墙，红砖绿瓦，檐牙高琢，自成一片皇家气象。这就是她以后将要生活的地方，来到这里有些时日的木叶在不经意的试探间早已明白她处的时代，这是一个伟大的朝代，他将这个国家的名字变成了这个民族的名字，而她将有机会看到最伟大的帝王之一的刘彻，将有机会接触到这一个大时代里的波澜壮阔，木叶的眼里闪过一丝火热，这或许就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啊！

　　“姐姐....\\\"
　　”姐...姐....”
　　“不要走....”
　　两人看着木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木夏泣不成声，竟是有些失魂落魄，看得赵氏心里有些不舒服，没想到姐弟二人感情如此之深。
　　“好了，我们回去吧，你阿姐在宫里回过的好的”
　　赵氏絮絮叨叨，也不知是在安慰木夏，抑或是在安慰自己。
　　“别碰我，我讨厌你～”
　　木夏用力挥开赵氏意欲牵他的手，对着赵氏大喊道，语气里竟然全都是恨意，看着赵氏呆滞在原地，木夏心底闪过一丝快意，转身跑开了。是的，他恨这个女人，即使她是他的母亲，她打他没关系，因为他是她的儿子，可是她不应该卖了阿姐，卖了这个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阿姐，他绝不原谅！阿姐，你等我，夏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木夏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他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就没有人可以欺负阿姐了，木夏稚嫩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坚毅。
　　而站在原地的赵氏看着跑开的小儿子，怔愣了好一会儿，看着通红的手背足以见用力之中，她第一次觉得她是否做错了，不应该去赌，不应该卖了阿叶，她觉得好心痛，儿子恨她，女儿也恨她，她觉得她这个母亲做的很失败，对曾经她无比痴迷的赌局她仿佛失去了兴趣，只是她的孩子回不来了吧，赵氏的眼里一片茫然，却是怎么都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