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倘若我宣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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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理智的姑娘，她甚至刻薄的评价自己大约是一棵死木头做的，或者一块冰冷的石头雕琢而成。以往不是没有人献殷勤，不是没有人对她甜言蜜语，然而始终，她都保持冷静，礼貌微笑，然后抛之脑后。
——直到戴蒙·斯佩多说，我喜欢你，艾琳娜。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动人的话语了，当艾琳娜发现自己在为这句话而面红耳赤，心都怦怦直跳起来，她就明白，自己也是一个俗人，傻瓜。
她恋爱了。
什么叫恋爱呢？就是当那个人出现，其他人都从视野里无声退场，当那个人说话，一词一句都是真知灼见，当那个人微笑，上帝都在朝自己微笑……
当那个人住进心里，挤得满满当当。
世界上，又有两个人，悄悄地站在一起了。
一月的风，尚还带着凌冽的寒意，但街上已经涌动着人潮，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街角伫立的少女并不显眼，她正在试图将被风吹散的发髻重新扎起，却因为手里拿着帽子而无法全力以赴，最终只能做到将头发拢起来这一简单动作。
这样太失礼了……向来重视仪容的少女很是气馁，正当她再次尝试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隐约的来到了她的身后，她脸上绽开了欣喜的笑容，转过头去——
“……普雷斯科特？”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艾琳娜。”浅棕色卷发的绅士摘下礼帽，姿态温雅的说道，他张望了一下，面上带起了几丝疑虑，“你的侍女呢？”
艾琳娜将帽子戴在头上，微微一压，便遮住了自己大半面容。她大概能想到普雷斯科特现在的心思，无非是贵族的小姐怎么会一个人在大街上之类的。出于某种心思，她十分从容的说了谎言。
“海莉安去买东西了，我不想进去，就站在这里等她。”
普雷斯科特没有怀疑，他了悟的点点头，非常温柔的站在了幼时玩伴的身侧，替她遮住寒风：“我陪你等她吧。”
“不用了，她一会就来，你不必为我浪费时间。”
隐含的寓意让那双茶色眼睛暗淡了些许，其实不用她这么说，普雷斯科特也很清楚，眼前少女对自己心意的抗拒——无论是这些时日来避而不见，还是言语交谈里的冷淡，都昭示着艾琳娜·克瑞尔无意于普雷斯科特·埃罗尔，可是若是如此，也就罢了……
“艾琳娜……你真的对我……”普雷斯科特低声说，他知道这不该说出口的，这里是大街，而眼前的人也……可是痛苦溢满他的内心，连日以来，他辗转反侧，之所以会回到这个城市，他可是因为她呀！
艾琳娜沉默不语，普雷斯科特知道，这并不是被打动，而是她不知道怎么拒绝自己。苦涩感在口腔里蔓延开，他亦是闭口不言，如同在火上煎熬，最终吐出了濒死般的挣扎。
“你……你是在和谁交往吗？”
他说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怀疑，猜测，他竟然说出来了——普雷斯科特想或许这下子自己和艾琳娜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既然圈子里并没有有关艾琳娜的传闻，那么他这样揭穿……
“是的。”
出乎他的意料，艾琳娜并没有太过迟疑，便坦率的回答了。她干脆放开了压制帽子的手，如同放开了压在心里的那些枷锁，非常直白的，毫不遮掩的，告诉了眼前的男人。
“我确实有了喜欢的人。”
这样并不好，艾琳娜很清楚自己这样说话非常伤人，但对于旧时的友人，她也无法做到用暧昧的言语去欺骗，糊弄，况且……
他所想要的，也正是这样明确的答案吧。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普雷斯科特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钟声的最终响。当他注意到他心仪的姑娘露出非常明丽的笑容，不顾仪态的挥了挥手时，他弯下腰，没有让自己的表情为世人所知。
“那么祝福你，艾琳娜小姐。”
“您也是，请一路小心。”
即使普雷斯科特如今已经非常高大健壮，然而当他转身走进人群后，艾琳娜很快就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形。但是当她转开视线，隔着街，青发军官快步走来的情形，在第一时间映入视野。
——在感情上，永远没有公平可言，甚至于，理智与逻辑，都无法立足此地。
“等了很久了？抱歉，路上出了点小状况。”虽是如此说，但斯佩多露出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实在让人很怀疑所谓的小状况究竟是什么。他刚想执起恋人的手，却又仿佛发现了什么怔了一下，因为实在太明显，艾琳娜仰起脸正要询问，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所打断。
她的恋人，将那顶浅色帽子拿了下来放进艾琳娜的手里，将金发打散又拢起，不知从哪抽出一根缎带，动作轻柔的把蓬松的金色长发扎了起来，弄了好几遍，才满意的收手，将帽子端端正正的带了回去，方才拉起艾琳娜的手。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风吹乱了。”
军官态度轻松的说道，然后他意外地发现，那个向来都镇定自若，即使面对告白也冷静过头的姑娘，竟然红透了脸颊，发现他的目光，像是虚张声势般努力做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最终只是平添了几分可爱。
于是斯佩多心里那最后一点有关小状况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他紧紧拉着金发少女，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那么现在，请和我私奔吧，我的海伦公主。”
“哎？！”
最终两个人的私奔之旅，在二十多分钟后，抵达了目的地。
戴蒙·斯佩多的庄园。
占地并不算大，但因为缺少打理而荒芜起来的庄园，意外有一种空旷的感觉。艾琳娜听斯佩多说过，他的家族早已经凋零，所以这座庄园里人并不多。两个人转了一圈，最后敲定在庭院里小憩，吩咐仆人拿来东西的斯佩多，没过一会想是想起什么，说是要去拿什么东西而离开了。
而艾琳娜看着庭院里巨大的树，即使在冬日，依然绿意葱葱，枝桠有高有低，高的藏在叶片里，低的却触手可及——她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突然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
走廊的地板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透过窗户，斯佩多可以看到外面悠远的天空。手里的东西触感冰凉，不过很快就被他的体温所浸染。
送给她……应该会高兴吧？即使是这样想着，斯佩多都觉得心情愉快起来。他快步走到庭院里，然而举目望去并没有看到艾琳娜的身影，巨大的树冠里有细碎的声音——他很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没有揭穿，他走到树下，样子十分悠闲。大概是坐不住了，树上的人丢下了一根枝桠，落在他的头上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大概被是他不闪不避的样子取悦到了，轻轻的笑声混杂着被风吹过的树叶发出的声音传来，随后，她探出身来，金色的长发几乎溶于日光，浅色系的长裙在枝桠上层层叠叠的铺开轻晃，艾琳娜一手勾着树枝，深深弯下腰，脸上带着惬意与舒适。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去哪儿了。”他微笑着，握住她伸出来的手，“怎么会想到爬上去？也不怕摔跤？”
“我才不会摔跤。”艾琳娜强调道，虽然有些困难，但她还是爬上来了不是吗？她一直都记得西尔维娅曾经在信里提及过那些小小的娱乐，也正是因此，四下无人时，那份心心念念，鼓动了她放纵自己。
即使是自娱自乐，也很开心。艾琳娜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天真。斯佩多没和她争执，只是轻轻拽了拽她的手，恶劣的吓唬她。
“好了，下来吧，因为摔到而哭鼻子的话，我可不会哄你哦。”
“我也不会因为摔到而哭鼻子的。”
虽然这样说，但少女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她松开扶着树枝的手，然后朝他张开。
“接住我啊，戴蒙。”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斯佩多扬起眉梢，同样张开了双臂。
“放心吧，我可不会被你压到的。”
信誓旦旦说着的人，最后很无耻的在接住少女的瞬间后倾，两个人在柔软的草坪上滚作一团。嬉笑闹过后，艾琳娜双颊微红，也不知道是羞涩还是气恼，最后她锤了一下性格恶劣的恋人，离他远远的坐到一旁：“你又骗我。”
“亲爱的公主殿下，我怎么敢骗你呢？”青年用悠长的语调说道，比起甜言蜜语，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擅长了。他也不管艾琳娜嫌弃的模样，一个劲的往那里凑，艾琳娜就往一边躲开。两个聪明理智的人就像孩子一样争执着位置的远近，直到艾琳娜避无可避，被他堵在了树旁。
心爱的少女被他的双臂锁在怀中的世界，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冉冉升起。艾琳娜大约也察觉到不太妙，她强装镇定的说着疏离而礼貌的话，小小的推着斯佩多的胸膛——恶趣味的青年忍不住笑了起来，凑近她，在她耳边温柔的说话。
“我喜欢你，艾琳娜。”
“你能答应我……我真的很高兴。”
“请和我一直在一起吧。”
艾琳娜想捂住耳朵。
但是这个家伙，这个可恶的、厚脸皮的家伙，虽然语气轻柔又缓慢，却一直在不停地说着。自从知道用华贵的言语只会让贵族出身的少女拉开距离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直白大胆的说话方式。这些话从艾琳娜的耳朵钻进去，敲打着她的心房，嚷嚷着开门……而她早已经敞开了心扉，又怎么能不被他打动？
莎翁说，女人是用耳朵恋爱的。艾琳娜恨恨的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忽然换了神色，强压着羞怯，仰头凝视着那双眼眸，那温柔的眸光几乎让她失了勇气。
那么就闭上眼睛吧。艾琳娜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角，当她睁开眼睛后，一直以强势姿态展现的青年竟然仿佛呆住了一般，怔怔的望着她，于是艾琳娜好心情的扬起眉梢：“我也喜欢你呀，戴蒙。”
为了不让厚脸皮的恋人反应过来扳回这局，她大胆的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际，急促的心跳就在她的耳旁，和她自己的重叠在一起。
“我也很高兴，能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倘若我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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