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月（清宫迷梦）》严凝

7、【修文】进宫面圣

　　三天后，我们三个人终于抵达了京城，阔别五年，如今的京城是更加的繁华热闹了。我下了马，本想拽着他们好好逛逛，散散心。

　　可不料这几天光顾着赶路，没怎么休息好，竟有些腿软差点跌倒，莲儿连忙扶住我：“格格，我看还是找个轿子回府好了，要逛咱们有时间。”我本是不想这么快回府的，可身上乏得很也就顺从了莲儿。

　　坐在轿子里，又是一阵的颠簸，胸口突然闷闷的，我用手紧紧地抓住衣襟，倚着轿壁大口大口的吸气，想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模糊，可耳边的杂音越来越清晰：“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怎么只有这首歌会让你轻声和，醉清风，梦境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

　　我用力的睁开眼睛，可视线的范围却只有一个缝隙，“水……”我用力的喊着，回应到耳朵里的音量却跟蚊子没什么两样。

　　“水……”我又唤了一遍，莲儿这个时候才听到，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我什么都听不清，最后感觉到，嘴唇有了些湿润，自己抿了抿，感觉好了许多。

　　虽然再没有什么力气睁大眼睛，但我还是看到了阿玛和额娘匆匆赶来，阿玛坐在床边，我看到他的唇动了又动，可耳朵就向塞进了棉花，什么都听不清。

　　额娘在一旁握着我的手只是一个劲儿的哭，“阿玛……额娘……雨……雨凝，不……不嫁。”这是我现在最急于告诉他们的一件事情，我不能耽误十三阿哥，也不想成为他的又一个责任。

　　我使出了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结结巴巴地把这话交代清楚，便觉得身体一下子释放了，又闭上了眼睛，昏昏的睡去沉浸在这种解脱当中，外界发生了什么，就再也不知道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这一躺竟然躺了三个多月，八月末的一天我终于清醒的睁开了眼睛，“莲儿……”我轻声叫道。

　　这天的清晨当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爬在床边熟睡的莲儿，虽然觉得身上没有什么力气懒得开口，可还是想了想，不能让这丫头在这儿睡了，要不起来后肯定是要落枕着凉的。

　　“嗯？”莲儿没有抬起头，只是恩了一声，“太累了？”我又费力的说了一句。

　　“嗯，啊！”莲儿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看着我，我怎么了？我有些疑惑，“格格。”还没等我反应，莲儿就已经扑到我的身上哭了起来。

　　“咳咳。”我的身子受不了这样大的冲击，莲儿听到我干咳了几声，大概也是觉得我禁受不起她的重量，连忙起身，笑着擦干眼角的泪水：“格格，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和夫人，这就去。”

　　说完就转身向门外跑。不一会儿，阿玛额娘就风风火火的赶了来。

　　“凝儿。”阿玛唤醒轻睡的我，“嗯”我懒懒的睁开眼睛，看到苍老的阿玛，我吓了一跳，虽然阿玛已经年过六旬，可在我的印象当中，阿玛一向是神采奕奕的，可如今莫名的颓废了不少。

　　“阿玛。”看着阿玛这张苍老的脸，我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阿玛，您这样子让女儿好心痛。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阿玛一边帮我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不停的说着。

　　“老天啊，你真是应了我们的愿，我以后定会吃斋念佛。”听到额娘的祷告声音，我不由得想起身向帘外看看，可阿玛却阻止我说，“你身子虚，再多躺躺。”

　　阿玛和额娘走后，又睡了一会，醒来才听莲儿说，我昏睡了三个多月，口中一直在喊着，不嫁二字。

　　皇上也开了口说此事以后再议，要先治格格的病。还派来了宫中的鲁太医替格格诊治。“太医是怎么说的？”我一听说太医也来了，倒也好奇。

　　“说格格这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劳累不曾好好休息，才导致昏迷不醒的。”莲儿说着坐到床边，帮我垫好靠垫，扶我坐好，“格格先喝了药。”

　　我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了药，天哪！真是够苦的。真不知道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

　　“给”莲儿递过些梅子，我皱着眉摇了摇头，这药虽然苦，但是，良药苦口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这梅子虽然与药不冲可也多少解了些药性，为了早日可以生龙活虎我还是苦着点吧。

　　莲儿见我摇头，知道我是为了不想这东西解了药性，就接过碗起身放到桌上，又回到床边说道：“要我说，这药也没多大用，喝了几个月也不见效果，倒是……”

　　莲儿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有些惊慌的看着我。

　　“倒是什么？你也知道我最不愿听一半话，你既已开了口就说下去，好坏不怪罪你就是了。”

　　“倒是十三阿哥来了一趟，在格格床边看了许久，又跟格格说定要好之类的话，不过几天，格格就醒了。”

　　我这病大多是因为十三阿哥，这事莲儿再清楚不过了，刚刚口误开了话头，又不好收回只能讲出来，可又怕我再上心又害了病，现在正担忧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说道：“放心，解铃还须系铃人，系铃人来了，铃也解了所以没事了。”

　　这话是说给莲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此打住。我以后还是我，兆佳·雨凝，他也还是他，十三阿哥胤祥。

　　日子转眼就过了九月，身子也好了许多，甚至我觉得比以前还好了。虽然有很多年没有在这个家里生活过了，但还是有种亲切感，也许家的含义就是这样。

　　我每日游走于额娘和两位嫂嫂的房间里，不过也没有什么正经的事，都是聊聊家常，解解闷儿。

　　“格格，老爷叫您过去。”我正与大嫂聊得起劲儿，说着在草原骑马唱歌的事儿，莲儿就请安进来了。

　　“既是阿玛找妹妹，妹妹就快去吧。”我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那雨凝就过去了，嫂嫂好好休息吧。”说完就跟着莲儿来到了书房。

　　“雨凝，给阿玛请安。”

　　“凝儿来啦，坐吧。”阿玛放下手中的书，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我欠了欠身，就坐了下来。

　　“病刚好，就到处乱跑，不知道好好休息。”话像是责备可阿玛的语气却很温和。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个时候老实一点比较好，阿玛见我不说话又道：“既然好了，一会就随我入宫见皇上去。你先回去准备准备。”

　　“是，雨凝先告退了。”说完就退出了书房。

　　“格格，穿这件月白的袍子吧。”我房里的小丫头正给我梳旗头的时候，莲儿就一直在柜子里，找合适的旗袍。

　　“你看着办就成。”其实，比起见皇上我还是比较怕见阿玛的，在我开始有记忆的日子里，见皇上比见阿玛要多得多，只是不知道，隔了五年，如今的皇上还是不是像以前那样爽朗……

　　马尔汉府其实就在皇城里面，是阿玛做兵部侍郎的时候皇上赐的宅子。马车晃荡了一会就到了宫门，换了宫里的轿子直奔乾清宫。

　　“臣（臣女）马尔汉（兆佳·雨凝），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赐坐。”行完了君臣之礼，皇上叫了两个太监搬了椅子给了我和阿玛。“谢皇上。”我与阿玛谢了恩，就沿着边儿坐下了。

　　“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皇上随意地拿着茶杯向我问道。

　　我连忙起身，“回皇上，已经大愈了。”

　　皇上听了笑了笑，“果然是长大了，规矩了不少。”又转头向李全德说道：“把凝丫头的椅子，搬过来，朕要好好看看，有没有变胖了。”

　　李全德俯身道是，说完就指挥刚才给我搬椅子的小太监，把椅子靠到了皇上做得榻边。我回头看了看阿玛，没有什么反应，就谢过了恩，轻轻的坐在了椅子上。

　　“朕看，是个漂亮的主儿，可就是这一病瘦了不少。”皇上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凝丫头。就这么不想嫁给朕的儿子？恩？”

　　“皇上，她只是……”皇上说完这话，我还没有反应，阿玛就已经站了起来。皇上作了一个不用说的手势，又转头笑着看我，眼神告诉我朕要听凝丫头的。

　　“回皇上，雨凝不是不想，只是觉得现在还小些，皇上就这么不想再让凝丫头伺候您和麻姑一段日子？”我并没有起身回话，满脸笑容有些撒娇的说。

　　“雨凝！”阿玛小声地斥了我一声。

　　“不碍的。”皇上向阿玛说，阿玛这才表情严肃的坐下。

　　“这才是我们凝丫头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接着说：“更何况，雨凝还要跟皇上多学些道理，这样才配得上阿哥，皇上您说是不是？”听到了皇上刚才为我的辩解，现在更加得放肆了，我拽着皇上的衣襟，一脸恳求的看着他。

　　“哈哈！～”皇上笑完疼惜的看着我，“好，此事暂且放一放，不过，你麻姑可是想你了，一会去看看他老人家。”

　　“是，雨凝也想麻姑了呢。”

　　很快我就从乾清宫里退了出来，一路小跑着，身后的宫女一个劲的叫：“格格，格格。”

　　我根本没有理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麻姑住的地方。现在刚好是巳时，照原来的规矩，麻姑也已经送完早经了。

　　我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小时候一直服侍我的月儿，我站住脚，看了看周围都没有人，就悄悄的走过去，月儿正坐在凉亭下绣花，我站在她身后道：“好个鸳鸯，这是绣给谁的阿。”

　　月儿听了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子，“谁？”

　　谁？好个霸道的语气，我挑了挑眉毛，一手抢过帕子，在空中举着看了看，“几年不见，和麻姑学得这么巧啊，不过……”我笑着侧头看了看她，“不过，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呢？”

　　“格……格格。”月儿定眼一看是我，有些不可置信的又用手揉了揉眼睛，欢喜的叫道：“格格，是格格。”

　　我甩了甩帕子，笑道：“笨蛋，自然是我了。”

　　“我去回主子。”月儿说着就要转身，我拉住她，坏笑了笑：“不急，麻姑刚刚送了经，先歇一歇，我们先说说话。”说着又把帕子晃了晃，“快说，这是给谁的？”

　　这月儿比我大三岁，原先也是我家的，六岁随了我进宫，麻姑也是喜欢得很，我出宫去蒙古的时候，就把她留了下来，阿玛这才配了比我大一岁的莲儿给我。

　　“嗯，你也到该找婆家的时候了，行。我改天帮你寻寻。”我装着大人们的样子，戏弄道。

　　月儿听了连忙捂住我的嘴，“我的好格格，别拿月儿玩笑了。”

　　“那你倒是说，这对鸳鸯怎么回事？”我挣开她的手，举着帕子说道。

　　“这是十二阿哥让帮着绣的，说是给李佳氏的。”这李佳氏我在蒙古也有些耳闻，是十二阿哥的妾氏，去年为十二阿哥生了个女儿。

　　“好啊，这十二哥道是心疼媳妇儿，就是苦了我们月儿。”

　　“月儿姐姐，麻姑叫我出来看看，外面做什么呢，这样的吵。”正和月儿闹得欢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们，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十三四岁样子的丫头向我们走来，面生得很。

　　“这是今年新进来的。叫紫灵”月儿小声在我耳边解释道。

　　那丫头见了我，看穿着知道是个主子，刚要行礼就被我给拦下了，“不兴这个，你陪你月儿姐姐待会儿。”说完我就越过她向门口走去。

　　“您不能……”紫灵刚想阻止我，月儿一拦对她说：“不碍的，让她去。”我听了回头笑了笑就跨进了门。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还是那股子熟悉的檀香味，清清淡淡的。

　　麻姑正侧卧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给麻姑捶着腿。

　　“在重一些。”麻姑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你月儿姐姐怎么还不进来，就她捶的得劲。”

　　我轻轻的走到那丫鬟旁边，示意她让开我来。我拿捏着力度，一下一下的捶着，虽然没有给麻姑捶过腿，但也是见过当年的大丫头文偌是如何给麻姑捶的。

　　还记得当时她说过三分力度就可，现在麻姑又上了些年纪，想必这腰酸腿痛的劲儿也更加严重了，所以我用了五分的力道。

　　“不错，就是这劲。”麻姑又挪了挪身子，一副很舒服的样子。我看了低声笑了笑，看来我猜得还不错，挺聪明的嘛。

　　“笑什么呢？”可能是听到了我的笑声，麻姑睁开眼睛看了过来，我抬起头开心地看着她。

　　“凝……凝儿。”麻姑看到我显然吃了一惊要起身，我连忙站了起来，扶起麻姑。

　　麻姑拽着我的手，叫我坐在她的旁边，捋了捋我耳边的碎发，怜惜地说：“听说回来就得了场大病，现在可好了，身子哪里还不舒服，告诉麻姑。”

　　我笑着摇了摇头，“凝儿早好了，见了麻姑身子哪里还能不舒服呢。”麻姑听了笑着又说：“我哪有这么灵。只是……心疼你。”说着突然伤心了起来。

　　我见此连忙安慰道：“麻姑，雨凝虽说是在鬼门关前让儿溜达了一圈，可这不回来了吗？这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可是个大福之人，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麻姑听了连连点头：“是！是！该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