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月（清宫迷梦）》严凝

6、【修文】抵达京师

　　“小姐，小姐，快看有蝴蝶。”我们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入了关。

　　今年的夏天来得早了些，“我想看蝴蝶，小姐。”莲儿跑到花丛旁边指着花丛上飞舞的蝴蝶，回头向我眨眨眼睛。

　　在我旁边的这几位阿哥都一脸的迷茫，“怎么？你也会招蝴蝶？”十四阿哥一幅不懈的样子，什么叫做也会招蝴蝶？

　　“你们那里有人会招蝴蝶啊？”我转头向十三阿哥问道。十三阿哥轻笑了笑，“没有啊，十四弟又在逗你呢。”

　　“我要是能招来呢？”我听了这话又转身问向十四阿哥。
　　“哼！不可能。”十四阿哥说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还就不信了。从小我就特别有动物缘，招蝴蝶还没有失败过，我记得小的时候，在还没进宫之前，阿玛上笑着说，我就是个草原上的女儿，和我额娘一样。

　　“打个赌吧。”

　　“打什么？”十四阿哥听我这么说，倒是来了兴趣。

　　“要是我赢了你就应我一件事。”我一只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要是我赢了就……”十四阿哥话说到一半又玩味的打量了我一番，“你就当我的婢女好了。”

　　“十四弟！”十四阿哥刚说完，十三阿哥就警告般的喊了他一声。

　　十四阿哥有些扫兴的看了一眼他的十三哥，“十三弟，你就让他们赌赌也无妨。咱们也看个乐子。”九阿哥总是这么冷不丁的插一句，而且总是没什么表情，既不高兴也不生气，这哪是看乐子的样子？再说，什么叫做看乐子？我不服气的转身向莲儿走去。

　　走近了，一股花香顺风飘来，清清淡淡的，不是很浓烈。

　　“小姐。”莲儿见我过来，便上前扶我走到花丛中，回头看了看一脸必胜表情的十四阿哥，我轻笑了一声，看你一会儿怎么办！

　　我伸出一只手臂，悬在半空，很快的一只蝴蝶就飞过来落在了我的指尖上。

　　“小姐，快看，好美好美。”我把手上的蝴蝶传给莲儿，听她这么开心的叫唤着，自己的兴致也起了，干脆展开双臂。

　　就这样，我在花丛中旋转着，蝴蝶也随着我的舞步跟着旋转，自返京那一日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大地给了我这样的快乐，我也沉浸在这样的快乐之中。

　　“怎么样？”直到我转累了也笑够了，才从花丛中回到了十四阿哥跟前，得意地说道。

　　“你……”十四阿哥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还在花丛上空盘旋的蝴蝶，一幅见到鬼了的样子。

　　“你可别想赖账。”我警告他说，“我才不会呢！说吧，应什么事？”十四阿哥一脸赌气地说。

　　“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我想了想，现在没什么事能值得让他应的。

　　“哼！谱倒是挺大的，回了京你可就见不得我了，要说现在快说！要不有事求我又见不到我，你可别哭鼻子怪我没警告过你！”他说着我怎么有一种回了京城他打算赖账的感觉？！

　　“放心！只要是我想见，就必见得到。”我上前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着，说完转身就向马车走去。

　　“你……你……”只听到后面的十四阿哥，气得一直在叫。

　　“嗯？”我马上回过头，一幅你可是在叫我的样子。

　　还没听到十四阿哥发作，就看九阿哥大笑着也往回走，我好奇的看着从我旁边经过的他，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如此放肆的笑声。

　　“很美。”十三阿哥在我身后说道，我转过头看着眼里含笑的十三阿哥。

　　这也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真正有笑意的十三阿哥，听着他的赞许，我不觉有些脸红，微微欠了欠身子，就带着莲儿回到了马车上。

　　不久马车就开始了颠簸，看看日头，已经快要西下了，车外传来十三阿哥的声音：“月儿姑娘，咱们今晚就在清丰镇的客栈休息吧。明儿在赶路。”

　　“好一切随公子安排。”

　　“格格，这里和清丰镇还有些脚程，不如先歇一歇好了。”十三阿哥打马向前之后，那个报信福贵在车外说道。

　　“嗯，好，不过下次记得叫小姐，在叫他们听到了。”我吩咐了福贵，就侧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我睁开睡眼，问莲儿：“到了事吗？”莲儿上前扶起我，“还没有，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十三阿哥，看到了什么要去追。”

　　嗯？他一向是以大局为重的人啊，看看天色，若不尽快赶到客栈，我们只有露宿街头的份儿了，是什么让他这么的……

　　我好奇的把头探出窗外，正看到十三阿哥疾驰而过。

　　“十三哥！”

　　“十三弟！”十四阿哥和九阿哥同时喊道，可十三阿哥却没有停下来，只说：“我没看错，是昭婉！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启程。”说完就消失在了林子中。昭婉？那是谁？

　　“九哥，我们……”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十四阿哥开口问九阿哥。九阿哥犹豫了一下，“你先送月儿姑娘他们去清丰镇，留下几个人跟我等十三弟。”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一起等吧。”莲儿扶我下了车，走向两位阿哥。

　　“这……”

　　“不碍的。”我截了九阿哥的话，九阿哥又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把马交给了下人，自己走到树边坐下，想着什么。

　　“哎，那个昭婉是谁啊？”我推了推站在旁边的十四阿哥。

　　“那个和你没关系。”十四阿哥拒绝回答我这个问题。

　　“别这么小气嘛，告诉我吧。”我陪笑的又推了推他。

　　“你干吗想知道这个？难道你真喜欢我十三哥不成？”

　　“不喜欢，告诉我吧。”我抬头看着他，也许是刚睡醒，看久了眼睛有些痛，不免泪光闪闪。

　　“你……你可别哭啊。”十四阿哥看我眼睛有些湿润，着急起来或者说他又拿我没办法了。我本来没想到用这招的，他这可提醒我了，我连忙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告诉他你再不说，我的泪就要倾泻而出了。

　　“这……”十四阿哥犹豫的看了看欲哭的我，“回车上，我告诉你，可你别和别人说。”他指了指九阿哥，我用力的点点头，表示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到了车上，十四阿哥原原本本的给我讲了十三阿哥的一段情史。原来那昭婉是江南人氏，前年十三阿哥随皇上南巡的时候遇到的。

　　这昭婉的父母去了之后，变得是无依无靠，长得又如花似玉的就被县上的地主看上了。想收了做小妾，正巧他们强抢民女之时被十三阿哥撞了个正找儿，就上去救了这位昭婉姑娘。这昭婉姑娘也甚是感激十三阿哥，说要跟了他走。十三阿哥又因建府要丫鬟，皇上就把这昭婉姑娘赐给了十三阿哥。

　　这昭婉姑娘不但是张得漂亮，还弹得一手好琴，唱得一口好曲，刚刚十六岁的十三阿哥就这么迷上了一位汉家女，无奈这姑娘出身不好，最多只能做个妾氏，而且府中已经有了位瓜尔佳氏。

　　听十四阿哥的口气，像是十三阿哥和这位昭婉姑娘爱得已经至深，至少十三阿哥是。但不知为了什么，这昭婉姑娘却离十三阿哥而去了。

　　“两年过去了，这个人还在十三哥的心里，深深扎着。”十四阿哥最后感叹到。

　　我撩开帘子，看了看天上的星空，有种莫名的难过，有些绞心的痛，有些感慨。

　　“那为什么他还要娶别的人？”久久我终于开口问道。

　　“我们家不比寻常人家，开枝散叶是何等的重要，十三哥需要这么做，也必须这样做，所以我说，我们这些人你喜欢不起。”我回头看了看一板正经的十四阿哥，这是我这几天来第一次看到他认真的样子。

　　“这是忠告吗？”我随口问到。

　　“你怎么不明白，这是……”十四阿哥有些急，我想他是要明确地告诉我这是警告而不是忠告，可无奈他的话被我给截了过来：“你十三哥回来了。”我对十四阿哥淡淡的说着，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外由远到近的这个人。

　　这个人在马车前减慢了速度，有些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条幽静的小路。天色太黑,车外没有油灯，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发现他身上多了一条帕子，虽然他曾特意的想把它藏好，却也不小心露出了一个小角，正巧我看得到。

　　我感觉到十四阿哥下了马车，在一个不小心的瞬间，那个黑炯的眸子，不小心与我对上了，那一刻我感到了一种复杂的心情，有痛，有无奈，有迷茫，还有期待……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心痛，这样的十三阿哥也是我第一次看到。

　　他让我觉得这一刻我与他离得好遥远，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把脑袋缩回了车子里。靠着车壁我静静的闭上眼睛，控制自己什么都不去想，麻姑说过，心乱的时候，就闭冥想。

　　是，所以我现在照着麻姑说过的去做。

　　“启程！”大概过了一刻的样子，就听到了九阿哥吩咐启程，车子又开始摇晃起来，到了客栈已是酉时与戌时相交的时刻，我推托说自己累，就带着莲儿上到客房里休息去了。

　　“格格。”莲儿给我递了杯茶水，也巧妙的打断了我思想的缥缈。“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今天太乱了。”我接过茶杯，向她说道。

　　“是。”莲儿其实听到我说这话，也有丝惊讶，可还是听了我的话俯身退下，其实我很少会这样，我不喜欢一个人，因为这样我会觉得孤单，尤其是在我无助的时候，我更希望有个人可以在我的身边，也许我还不够坚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我轻轻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透过缝隙，见十四阿哥正扶着喝醉的十三阿哥走进屋子，他喝醉了？

　　不久看到十四阿哥走出房子回了自己的屋里，他喝醉了，我心里确定到。这就是爱，至少我是这样想的。这辈子还有谁能代替这个人？大概是没有了。

　　当戌时的钟敲响的时候，我正在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听到旁边屋子的门有些响声，微微支开靠着走廊的窗户，居然看到了十三阿哥走出了房子，下了楼。

　　那背影完全没有了之前醉倒的样子，他没有醉？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冲动，我居然也披起了件外衣跟了上去。

　　值得庆幸的是，在蒙古的这几年，我学过一些功夫，还算能勉勉强强的跟上。但值得遗憾的是，毕竟脚力没有十三阿哥快，在他进入客栈后面的树林之后，我便跟丢了他。

　　漆黑的树林，漆黑的夜，我看不到天上的星星，一片寂静，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摸索。

　　突然听到了前方有弹琴的声音，是谁？是她吗？能弹能唱的昭婉？我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歌声渐渐变得清晰了些。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怎么只有这首歌会让你轻声和，醉清风，梦境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引自，弦子《醉清风》）”

　　那是很美的歌声，我静静地听着，也静静看着远处的十三阿哥和那个在风中弹琴歌唱女子。

　　直到歌声停止，直到十三阿哥将他的唇印在了这个女子的唇上慢慢的缠绵，我的泪就流了下来。转身吧，我决定回到客栈离去，这里不应该有我……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怎么只有这首歌会让你轻声和，醉清风。”回到客栈的时候，莲儿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了，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

　　在我看着十三阿哥的时候，我相信她也在看着我们。“格格，您哪里听到了这些词？”莲儿看着这些字吃惊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去把福贵叫起来，我们不跟着他们了，先一步回京。”莲儿看了我许久，没有说话就放下了那副字，转身出了门。

　　“和你醉后缠绵，你曾记得，乱了分寸的心动，怎么只有这首歌会让你轻声和，醉清风。月儿明白了自会面圣说明一切，望君能与心爱的人常相厮守——兆佳•雨凝　敬上。”

　　我将字条放在了十三阿哥屋里的桌子上，并为他点上了灯，让他一回来就能够看到。“格格，收拾好了。”在我的房里，莲儿把行李交给了福贵。

　　“嗯，你下去看看有没有马可以买的，咱们骑马回去，车子太慢了。”我向福贵吩咐道，福贵打了个千儿，我又补充了一句：“别惊动了别的人。”

　　不久，门再次被敲响，莲儿去开门，福贵和莲儿说了几句，就下去了。

　　很快莲儿就上来回报：“格格，马都准备好了。”我听了点点头，示意下去。

　　“十三阿哥回来正好和福贵碰上了。”出门时莲儿小声的补充着，“不碍的。”我苦涩一笑。

　　马厩里，福贵帮我牵了一匹马，“回格格，外面的马不如家里的好，您就迁就一下吧。”我顺着马背拍了拍马，“这算是不错的了。”

　　“格格，是十三阿哥。”莲儿小声的跟我说，我回头看了看二楼，十三阿哥正在窗边看着这里，手上还拿着我留的字条，很好，他看到了。

　　我不太看得清他现在表情，只感觉和他对视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变的冷冷的，冷到我心里，够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阻止我自己再这样下去，于是翻身上马，“驾”我喝了一声，就这样我们离开了这个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