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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新任务 ...

  •   故事再开始的时候,已过了大半年的时光。
      盛夏又至,张启凡回到市委,生活过得不好不坏,在市督查就职,在和朋友聚会的时候,偶遇了一个小他十岁的姑娘。姑娘是他朋友的表妹,青春气盛,也不管岁数和身份合适不合适,穷追不舍,追得他连日躲避,那位朋友也很不好意思,表示回去要和表妹好好谈谈,不要让她胡闹。
      就在那位朋友和表妹谈话的时候,张启凡也迎来了一位给他做思想工作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把他请到茶楼听说书。这茶楼是个仿古的二层楼,今天有相声,楼上楼下都满座,古色古香的小桌上摆着茶果瓜子,乱哄哄的,是个适合谈秘密的地方。
      不速之客姓周,姑且称之为周处。
      张启凡之前只和周处借出过一次,是周处提供了线索让他带队去丛林里执行任务,最终负伤。那次的任务很艰巨,要抓捕一个恐怖组织的头子,当时他身负重伤没能继续前行,后来听说,在牺牲了几名队友之后他们终于击溃了这个组织,但是头目还是逃了。
      这头目有个化名叫陆惊云,自那次逃走之后,元气大伤,消停了几年,恐怕最近又卷土重来,搞出了一些动静,上面下了严令,必须要活捉此人,牵出关系网,彻底粉碎这个组织。
      “本来这些也不该找你,但现在出了这样一件事,”周处说,“陆惊云招募了一名杀手,专替他清理异己,我们本打算派人混进去,一路跟到陆惊云的老窝再作打算。结果……这人路上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
      张启凡垂眼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瓶冰镇饮料几次拿起又放下,其实是心乱了。
      周处继续说:“这人的身高、岁数都和你差不多,‘猎鹰’这个组织也只有你深入了解过,除了你——”
      “想让我扮成他?”张启凡问,还是垂着眼。
      陆惊云的游戏规则他还是有所记忆的,陆惊云敏感多疑,几乎不信任任何人,从不暴露真容,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不许对方暴露真容,对双方都是保护。这种招募,很可能就是在江湖上广散言论,最终靠身边人笼络来——而那车祸惨烈,周处纵然没说,他也能踩到,知情者是无一生还。
      周处贴近了他:“启凡,组织上认真考虑过,你参与过这个案子,但没有暴露身份,而你各方面的素质也都出类拔萃,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张启凡的冰镇饮料最终也没喝一口,他抬起眼来,已经了然于心。
      这次,不是真的给他做思想工作,也不是跟他商量,而是直接下任务了。
      周处眉头紧锁,目光坚定。
      这样的表情,让张启凡想起了那段峥嵘岁月,想起了那次密林之战,想起了牺牲的战友。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来遗忘,但那些鲜活年轻的面孔却始终活在他的梦里,此时此刻,仿佛也活在了他的眼前。
      “我——”他慢慢的开了口,手抚在腿上,他怀疑自己这条腿能不能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
      但后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这时候,经历了县秘书、市督查的张启凡,恍然又记起自己是个军人了。
      军人执行命令是天职,是不会说任何借口的。
      于是他改口问:“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
      周处给了他一枚U盘,简而言之的概括道:“他叫何飞,你要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张启凡突然笑了一下。
      “我要当个坏人了。”

      这场谈话最终消失在观众的笑声中。
      末了,张启凡对周处提了两点要求:一是在执行任务期间,要全力以赴保护张家老小的安全,二是倘若他遭遇不测,他是张家的独子,届时还望组织能妥善照顾他的父母。
      随后的时间,周处安排人处理内外事宜,张启凡则临时住在宾馆里,全心全意研究陆惊云和何飞。
      陆惊云可研究的资料并没比三年前多出多少,还是那样神秘诡谲,连个照片都捞不着,唯有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昭示着他手段比先前更为狠辣了。
      至于那个何飞,倒是资料齐全,曾经是个市井小混混出身,小时候学过武,故而以打架心狠手辣而在江湖出名。这何飞和张启凡同岁,不到三十,体型果然也差不多,照片里何飞多以墨镜示人,一头细碎的黑发,脸型瘦削、皮肤苍白。张启凡也剪了细碎的短发,刻意又减了体重,他只有几分钟何飞的活动录像,便通过录像认真模仿对方的姿态,揣摩着气度。
      及至该出发的时候,已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但有一样,他至今还学不会。
      何飞格外冷酷无情,却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基本属于阴冷乖戾的类型,像毒蛇一样骤然出手,一招毙命,且部分敌我,只要是挡他道、让他不爽的,他抬手就杀。
      也无怪陆惊云那种变态钟情何飞了,俩人都是恶徒,都不正常。
      可张启凡是个侠骨柔肠的人,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不曾射杀悍匪,至多在胳膊腿上多打几枪,人命诚可贵,他根本下不了手。

      临行当日,周处安排了一个叫韩英的中年,介绍道:“小韩以前是跟过何飞一段时间的,是咱们的人,他了解何飞,他会掩护你。”
      韩英盯着戴墨镜的张启凡看了许久,笑了:“像,乍一看,还真有点像。”
      张启凡浅淡的笑了笑,摘了墨镜:“这样呢?”
      韩英怔了怔。
      “娘西皮……”他骂了句,扭头对周处说,“小张也太帅了吧,就他这模样,让陆惊云那几个女人看见了,还不掉进狼窝里?”
      阳光刺眼,洒在张启凡身上,照得他皮肤雪白。他微微眯着眼睛,浓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几乎遮挡了目光,这样浓黑的睫毛勾勒出他飞扬的凤眼,衬着两道修长的剑眉,确实不是悍匪应有的容貌。
      “我本来就要去狼窝。”他重新戴上墨镜,笑了笑,“走吧,去看看那一窝狼。”
      车发动前,他从反光镜看了一眼周处。
      恍惚间,他心中闪过一丝软弱,那是对家人的牵挂。说什么义无反顾,什么英勇果敢,那都是冠冕堂皇的赞美,他心中没那么多神圣的情感,反倒是想起了父母今后垂垂老矣的画面。
      可现在,他只能把这份牵挂当成动力。
      因为有了对家的牵挂,才让他能够面对前方一切困苦,倘若他遭遇危难,也一定是这份感情,给予他求生的欲望,让他能够想方设法活下去。

      沿着高速路一直出城,他们要在连夜穿过环绕平县的大山,于凌晨时分赶到距离深山几十公里之外的林县牛家村,在那里与陆惊云雇佣的其他人汇合。
      这些人素未谋面,按陆惊云的要求,选择了牛家村这个中间地段,在一个老农家里相见,休息几日,再坐大巴车一路向北,去往北国的某处目的地。
      “哎,何飞,咱们快到了。”韩英突然说。
      张启凡从闭目养神中回过神来,坐直身子,但见外面是一片朦胧之色,天未明朗,昏黄的路灯还在,有的破损,有的微亮。两旁的农家都黑着灯,但他知道,前方总有一处是亮着特有的昏黄之灯,在等着他们。
      这样的情景让他想起了梅小梅。
      而一想起她,心如死灰,却又沉重绞痛。她的死,和战友们的牺牲是不同的,战友的牺牲,张启凡可以说他们是为国牺牲,壮烈英勇、重如泰山。而梅小梅,却因为他的疏漏……
      简直不堪回首!
      张启凡素来是不抽烟,如今为了扮演何飞,才随身带了包烟。然而此刻,他百感交集,竟禁不住掏出一根烟衔在嘴里,然而却没点火。
      韩英瞟他一眼,笑了:“不习惯吧?”
      “习惯,”张启凡说,“警醒着点儿就好。”
      “何飞是个不简单的人呐!”韩英笑道,车一转弯,驶入了没有路灯的颠簸道路,整个车内连同他的脸都陷入了黑暗。
      张启凡“嗯”了一声,没言语。
      韩英接下来没说话。
      不知为何,车内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张启凡盯着微亮的仪表盘,品味着这股不寻常的宁静。

      车最终在漆黑路上的一个农家门前停下,月亮从乌云里出来,照亮了夜色。有五六个人在农家大门等着,韩英说了句“先别动”,然后下了车——车的密封很好,张启凡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是观察着动作。
      不多时,韩英招呼了一下,张启凡才下了车。
      想来何飞在江湖上名望极高,纵然他长了张俊美的小白脸,然而顶着这名头,众人也都是忌惮。有个大高个儿的中年汉子先打了招呼:“何九爷,威名远扬,如今咱总算是见了真容了!”
      韩英在旁边小声提示了一句:“这是陈老五。”
      如今江湖上仍流行着排座次,陈老五排行第五,相传在牢里已待了多年,张启凡拿到材料的时候尚不知此人竟已出狱。
      他一一认识了剩下的人,刀疤脸、光头田、高强、大虎和二虎,随便拎出哪个都是背了命案的恶徒,想来那陆惊云也是煞费苦心,在这样高度联网的时代还有渠道把这些人搜罗起来。
      “哎,我说,咱住哪儿啊?”韩英插嘴问,和刀疤脸率先往农家里走,打量着那四合院,“这屋才多大?咱们都能住下?”
      刀疤脸应道:“必须能,正屋里住着张老汉一家,其余仨屋,我和老田、大虎、二虎住一屋,你和——”
      “我单独住。”张启凡从阴影里走到灯下,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然而颇有风度,“我看东边那屋挺好,新修的,我就住那边了。”
      “这不行,”光头田跟了过来,“东边儿那屋不能动,那是留给大嫂子的。”
      “大嫂子?哪儿冒出个大嫂子?”韩英问。
      “就是陆大哥的女人嘛,”光头田说,“老韩,这几年大哥收了个叫陆妍的女人,要紧的事儿都是她抛头露面,这回接咱们过去,也是她来。”
      张启凡笑了:“你好像和陆惊云很熟?”
      光头田也笑了:“熟倒谈不上,以前大哥有事儿的时候,让我办过几次,有点儿缘分。”
      韩英默默端详着,心里有些紧张,张启凡如今还不摸清情况,说话太多,不符合那何飞的性子,唯恐有暴露的危险。他暂且不敢声张,只使眼色,可这院里的灯光并不明亮,仿佛对方没看见。
      张启凡来到了光头田身边,打量着他,说话很轻,但院里人都能听见:“老田,我这人好清静,一个人惯了,我看这是个富农家庭嘛,不缺屋子,让那张老汉再打扫出个房间就行了。”
      光头田骤然翻了脸:“姓何的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你一个人享清静去了,我们哥几个凭什么凑合?”
      韩英忙打圆场:“这干嘛急赤白脸的,不就分个屋子么……”
      他那和稀泥的话还没说完,猛听“砰”的一声枪响,火热的血就溅到了身上,再看光头田已然被爆头而亡,猝不及防。
      张启凡的枪没放下,徐徐抬起眼,冷冰冰环顾着院里的人,刀疤脸和陈老五格外识相的不言语,二虎似乎想出头,却被大虎按住。院里格外寂静,枪响划破夜空,这村里农家和农家之间相隔有一段距离,但隐隐约约也能听见其他农家里传来狗受惊的叫声。
      他见众人统一噤声,扭身进了东屋。
      二虎低声咒骂,韩英擦净了脸上的血,也擦净了一头冷汗。
      这一枪毫无道理,但绝对是“何飞的风格”。

  •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留言要多多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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