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回到习家（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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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妈，谢谢你……”
房舍内，习清幽看着眼前的白鸳儿，她正仔细认真的为自己上着药。习清幽鼻翼酸楚，她不庆幸躲过一死，不祈求苟且偷生。她这短促的一生，艰难活到现在，所有的依靠，一切的亲情友情都已成空。如今，她活得就像毫无依附的尘埃，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但她珍惜白鸳儿的这一番情谊……她曾经以为白鸳儿会怨恨她，她以为白鸳儿再也不会愿意见她了。
但是她还是来了，而且是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她来了。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带着温暖的慈祥。就算自己连累了她的夫君，但是她在自己感到最无助，最寒冷的时候，还是送来了雪中之炭。
习清幽别过脸去，努力的忍住了泪水不往下落。最近，自己总是这样的情绪脆弱。
“舅舅他，还好吗？”
白鸳儿满脸忧伤：“如何好得……”阿淮现在活得也不过如同一具活死人罢了。
习清幽问她：“舅妈，你怨不怨我？恨不恨我？”
白鸳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定定看着习清幽。这个孩子，刚来的时候看起来肥胖憨傻，明明是最韶华的年纪，却不能像别的姑娘家那样，如花一般的去绽放，偏要扮作那样的相貌才能得以自在。
后来，在自己悉心的打扮下，她才总算恢复了几分本该有的模样，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清秀美丽。与她刚强倔强的性情不符，她有着一副娇娇柔柔，娴静淡泊的气质形貌。
而现在，一场大火又将她烤灼得体无完肤，那张秀丽的容颜也彻底毁去，看起来脓疱满面，丑陋得吓人。
白鸳儿心疼得忍不住落泪。要问她有没有恨，有没有怨？当然有！习淮毕竟是她的夫君，她最重要的人。
可是她又怎么怨得起来？恨得起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有过什么样的遭遇，她一清二楚。这孩子对欧阳盈盈的执着，她懂！这孩子对习家家族的排斥，对阿淮和她的排斥，她也懂！这孩子心中的痛苦，那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内心，她也明白，也能懂得！
面对这样一个孩子。她怎么去责怪？
白鸳儿回答习清幽：“我若是跟你计较，今天就不会出现了。”
长久以来纠缠在她和阿淮心中的心结，也该是时候解开了……
她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年你娘的事情。”
习清幽心中一颤，她愣愣的看着白鸳儿，心跳不知不觉的快了起来。她来到沙漠之夣，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知道所有的真相。
母亲会跟着父亲出走绝对不会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情她一直想要知道。现在，她明白，她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
白鸳儿轻叹道：“那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族长正为了开拓秘境的事情而发愁。
承前人的开发，秘境至今已完成大半。异界空间早已形成，但是空间因为新生不久还处于不稳的状态，同时资源也还很原始贫瘠，不适于居住。
过去，习家壮大之时，前往秘境开拓的人成群结队。
但是习家发展至今，家族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现在全族上下老少均算上也不过五十多人，其中能力出众者更是少数。
像过去那样派出大量人手去秘境，早就不实际。但是异界的空间要维持稳固就必须用习家之血去凝固。最低限度，每二十五年必须要有一个习家人走入秘境中去。
这个人，必须精挑细选。不仅得具备习家最纯正、最优质的血统，同时最好是能力强大的开拓者。这样，对于异界空间的巩固和开发才会有较高的效率。
当时正处于二十五年期限将满的时候。对于这个人选，族长十分犯愁。
族中能力卓绝的人屈指可数。
当时的情况，若论血统的纯正，自当是族长一脉的直系子女。族长乃祖上的一脉嫡传，继承的是最优质最纯正的习家之血，所以家中几乎全是神力出众的佼佼者。族长的两个子女，习淮和习玲珑的能力在族中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出众。
族长这一生大公无私，总是先人后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便没有考虑旁系子弟，最终还是把人选定在了自己家的这两个孩子身上。
他询问这两个孩子的意见。
却不想，习淮和习玲珑都有些迟疑。
毕竟异界虚空孤寂，漫漫二十五年，一个人在那边独自存活是一件极其艰难并且痛苦的事情。习玲珑那时正值韶华之年，生的如花似玉，让这样一个姑娘家将最美好的年华埋葬在异界的空虚里，实在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所以，她很迟疑。
而习淮的迟疑，却与她白鸳儿有关。
白鸳儿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我是在二十年前为了躲避仇家而来到习家的。一直以来，习家与世隔绝，族内人丁稀少，非常缺乏适合婚配的女子。所以我的到来，让族长很是重视。当年与我年华相当，仍未娶妻的男子约有三四名，族长让我自由选择，常年可随意出入于他们的片区之中。
但是两年的相处，我却独独青睐阿淮，我与他两心相印，情定终身。曾立下山盟海誓，约定要白头偕老。可就在这个时候。族长来询问他愿不愿意走入秘境……”
习淮本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子。在他心里，身为族长的嫡传长子，他理应承担重任，进入秘境开拓家园。但是这样一来，便等于负了白鸳儿，所以他变得迟疑不定。
这两个孩子的这一犹豫，自然便引起了族长的勃然大怒。
身为他的子女，如此态度简直让他颜面无存。族长在长老会上大发雷霆，几乎是要逼迫他们立刻就做出一个决断。
然而，幸好当时有人出面，为他们两个解了围。
这个解围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们的母亲，族长夫人。身为一个母亲，族长夫人如何不懂得自己儿女的心思。她也不忍心让自己这两个年少的孩子就这么在秘境里葬送一辈子的幸福。所以她站出来，自告奋勇要进入秘境。
但却受到了族长的大力反对。堂堂族长夫人，还有众多族中内事需要她去处理，她怎么能去秘境？这成何体统！
但是族长夫人却意志坚定。她当场以以家族未来的命运为由，向众长老们提出了一个建议。
毕竟近年来，沙化越来越严重，眼看习家的庇护之所不过百余年就将湮灭。秘境的开拓并非十拿九稳，谁也不能保障能赶在绿洲湮灭之前。于是族长夫人在长老会上提议，由自己前往秘境，然后在她这两个孩子中派出一个代表，前往尘世中寻求生存之法。这样可做两手准备，实乃万全之策。
这个建议在长老会上几乎是全票通过。
族长也无力反对，最终只能尊重长老会的决断，亲自将自己的夫人送入了秘境。
习淮深深明白自己娘亲的用意，尽管尘世危险，但却不同于秘境的茫茫绝壁，尘世里仍然有转圜，有生机。娘亲用心良苦，就是为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一点希望。
正是因为有了自己的犹豫不决，才导致母亲这样的自我牺牲，她这样的年纪，在秘境足足二十五年，怕是再也没有重逢之日了。
习淮为此而痛苦不堪。他觉得这个进入尘世的人选他不能再推脱了，于是他来到族长舍下，主动请缨要前往尘世，寻找生存之道。
但是族长却希望他能留下来。因为当时族长也有自己的考量，待他百年之后，族中还需要继承人，习淮便是目前为止最理想的人选。
所以在族长的心里，让习玲珑去尘世寻道，更为妥当。
为了这件事，两人起了一场极大的争执。最终还是习淮败下阵来。
原因就是，族长告诉他，若他要前往尘世是不能带走白鸳儿的。因为白鸳儿已经签下了入族契约，终身长留习家，不得再重返尘世。
若习淮执意要前往尘世，那族长便打算做主，将白鸳儿另外许配给别的男子。
习淮这才彻底傻了眼。他又一次陷入了痛苦和纠结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习家突然闯入了一名男子。
当然，他便是后来习玲珑的相公，也就是习清幽的父亲，宁建业。
当年，宁建业之所以会误打误撞闯进习家领地，这背后其实还有一番缘故。
这得从当年的天下形式说起。
当年兵荒马乱，正是群雄逐鹿之时。在众英雄之中，当属燕王势大。
宁建业投入燕王旗下，本想立志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但却无奈志大才疏，多年下来，在五虎将当中，唯有他建树不多，无甚功勋。
眼看楚渊年纪轻轻就带领着另外两个兄弟，占领了南边十六郡的领地，立下了大功，收复的军队一下便跃升到了四十万。
宁建业简直眼红到了极点，为了争功，他主动向燕王请求，要带兵收复西域一方的乱局。
那时西域未稳。有司马，皇甫，欧阳，上官四兄弟联手开辟疆域，刚平定了一场动乱，建立了四方城。
宁建业认为，这四兄弟平定动乱之后，已经兵困马乏，而四方城又才刚建立起了雏形，根基不稳，正好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
若这时候出兵攻打，定会一举拿下。如果能收复西方疆域，再收编了司马，皇甫，欧阳，上官这四兄弟的军队，那么所建功勋，定不在那楚渊之下。
可惜他如意算盘打得极好，最终还是一切落了空。
西域并不等同于南边，那里有茫茫的大沙漠，气候恶劣，缺乏水源物质。宁建业也不熟悉西域的地形，使得军队在长途跋涉当中吃尽了苦头。
天时地利人和均失。尽管他兵力强大，最终还是兵败垂成，不但失去了收复西域的大好机会。还被司马逸打得落花流水，追入了沙漠深处。
正是在狼狈逃窜之时，宁建业误打误撞，才闯进了沙漠之夣。
这个男人尽管一身血腥，狼狈至极，但却是踌躇满志，雄风霸气。族长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他对习玲珑说：“若你能嫁于他，将来，要是助得他大志得成，成为一方枭雄，那么你也正好依附，或许能为习家带来方便。”
此言一出，几乎是已经确定了要让习玲珑进入尘世。对此决定，习玲珑不敢委屈，但是她却实在不愿嫁与宁建业。
要说起当年的宁建业，正值壮年，其实也算得上英武伟岸，相貌堂堂，并非与她有多不匹配。她只是不喜欢这个男子身上那股贪欲，那就像深埋在他身体里的一个黑洞，足以吞噬一切，譬如情感，人性，自尊，理智……
习玲珑感到害怕。这样的男子，让她没有一点安全感，一想到要与他相守一辈子，她便觉得恐惧之极。
所以她当时宁死不从，终日哭泣。
那段时间习玲珑简直惶惶不可终日。族长故意压制了她的预知力，她对自己第二天能遭遇什么都没办法得知。
长到这么大，每一天她都在祈祷自己能抛弃这种预知能力，但是唯有这一次，她却因为暂时失去了这种能力而惶恐不安。
族长向来铁血冷硬，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习玲珑走投无路，没有什么办法可想，最后只能上门哀求习淮。
她跪在习淮的面前：“哥哥，我求你，能不能替妹妹说几句话。让爹爹他收回这个主意吧！我真的不愿意嫁给那个男人！”
习淮手足无措。这时候的他心慌意乱，心虚得要命。他哪有什么办法能阻止爹的决定，除非他能向爹请命，坚持由自己承担前往尘世的责任。
可如此一来，白鸳儿怎么办？他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所以他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定主意。
“你知道咱们爹的脾气，我如何说得动他……”习淮只能暂时推脱。
习玲珑绝望极了，她抽抽搭搭的哭泣半响，突然问他：“哥哥，我被爹爹压制了预知能力，我不知道自己不久之后的命运会如何。那么请你告诉我，我与这个男子有没有缘分？”
习淮愣住了。没错，他的确有探知人与人之间缘分的能力。
但是缘分这个东西飘渺不定，是随时可以改变的。就好比有的人明明没有缘分，也许因为双方的努力争取而逐渐产生缘分。而有的人明明是有缘分的，但是却因为彼此之间的不够珍惜，缘分也就渐渐的流失掉了。
就如同他现在没法看清楚他与白鸳儿之间的缘分一样。他现在也根本没办法判断习玲珑和宁建业之间的缘分。
因为他们四个人之间的缘分均处于一种模拟两可，随时可以改变的状态中。
习玲珑见他发愣，心中十分紧张：“我跟他是不是没有缘分？！”她迫切的这么希望着。
但习淮却摇了摇头。不是没有缘分，而是他确定不了罢了。
习玲珑顿时神色黯然了下去：“那么便是……有缘？”
习淮心中一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鬼使神差的轻轻：“嗯…”了一声。
就那一瞬间，他看见他妹妹眼中的光芒突然熄灭了。她就像丢了魂一样，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姿态麻木的走了出去，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第二天，族长高兴无比的通知他参与了长老会。
这次的长老会意义重大。前往尘世的人选最终确定，习玲珑当着众长老的面，面容淡泊，不带任何表情的在誓言薄下签下了终身承诺。
而就在这一天，习淮感觉围绕在他们四人之间那云遮雾掩的缘，突然一下就变得清晰了起来。他和白鸳儿之间生出了一根极长的红线，将他们紧紧的缠绕捆绑。而习玲珑和宁建业之间也突然生出了无数根牵扯不断的纠结之线。
后来，习玲珑便盛装打扮，犹如瑶池仙女一般，出现在了宁建业的面前。为他疗伤，精心照顾他，安抚他，使他从战败的伤痛之中解脱出来。她很容易就赢得了宁建业的爱情。
两人在沙漠之夣里面对着天地星辰举行了一场简单至极的婚礼。婚后，还在这里继续相处了一段时间，看上去似乎彼此恩爱和谐，犹如神仙眷侣，就像话本里写的最美好的凡人与神仙的爱情奇遇一样。
然而，在宁建业带习玲珑离开的那一天。习玲珑回到家族辞行。
习淮本想向她道一声恭喜。
但习玲珑却毫无喜色，她苍然一笑：“能离开这里，对我来说也是个好事。习家这方天地，让人感到疲惫。这里就像个巨大的牢笼，让人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大家好像都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生存而已。”
她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哥哥，你是家族的未来的领导者，你肩头的担子也实在不比我轻。其实小妹早就在心中作出了决定，要肩负前往尘世寻道的责任。只是，路子还有很多，我大可不必非得嫁给宁建业……”
“我能感觉，我与他必定不会有幸福，将会一辈子辛苦……”
习玲珑一语成谶。
白鸳儿说完了这一段过往，心中仍是无限唏嘘：“正如玲珑所说，她跟了你爹之后，这一生坎坷之极……阿淮每当想起她的遭遇，就会陷入自责。这么多年以来，愧疚就像乱草一样在他心中不断膨胀，几乎成了心魔。所以，这次他不顾一切也要帮你，也只是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负担，为了赎罪。清幽，这就是当年所有的真相。因为它并不光彩，内情复杂，所以被长老会隐瞒下来，族中其他人也只当是你母亲爱上了宁建业才跟他离去的。”
原来如此……听罢了原委，习清幽十分的沉默。
白鸳儿忍不住问她：“不知道你得知这个真相之后，还会不会认他这个舅舅，和我这个舅母？”
习清幽沉默了半晌，最后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习淮他永远是我的舅舅，而你也永远是我的舅母。”
那一瞬间，白鸳儿热泪盈眶，尽管止不住的泪流，但她还是开心的笑了出来。如果阿淮能听到，他该有多开心？
“清幽，你真是个大度的好孩子。”
习清幽扯着唇角笑了笑。大度，也谈不上。她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谁没点私心？谁没点过错？她阅人无数，比起尘世中的芸芸众生，这点私心又算得了什么，习淮所做的事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
但是习淮现在对她的付出，这就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得到的了。
“舅舅他要多久才能康复？康复后族长还想对他怎么样？”
白鸳儿高兴极了：“谢谢你还如此关心他。你放心，他会没事的，我会一直照顾着他，不叫他吃苦。而族长那里也不用太担心，阿淮好歹也是将来习家的继承人，小惩大诫定然是有的，但是他是不会让阿淮遭到太严重的伤害的。”
那就好！习清幽松了口气，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折磨她的问题。如果情况是这样，那她就能在心里完全放下这件事了。
白鸳儿拉过习清幽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好孩子，既然你连阿淮和我都能原谅，那我希望你也不要怨恨你的母亲，她只是个苦命的女子。大多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
习清幽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她可以想象娘在签下那份承诺书时的心情，也可以想象她跟着一个不爱的人离家远走时的无奈。过去种种，她在其中，扮演的也始终是个被动的受害者。
“我不怨她，我也不想怨她。”怨恨是一种让人心中产生负担的情绪，她不想如此心累。如果要怨她只怨造化弄人，偏要给她这么一个扯淡的命运。
白鸳儿面露欣喜：“你也不要恨你的外公。也许他古板，不通情理。也许他冷硬，铁血无情。但是他这一辈子殚精竭虑都是为了整个家族，他这一生一直在为了别人付出，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其实，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公无私的人，他是一位伟大的领导者。”
习清幽扬了一下嘴角，确实，要做到他这个份上也实在不容易。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他。”各人的立场不同罢了。她只是觉得她和族长之间从来都没有过半点亲情，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不重要的事，有什么必要去恨。
她说：“不过我娘说的没错。习家这方天地，的确是个让人疲惫不堪的地方。”
白鸳儿惋惜的看着她：“我知道这里留不住你，但是你也不要再和族长对着干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放心，欧阳姑娘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就听舅妈的话，先把这片黄沙撤离出去。然后安心的住在这里养伤，等着我的消息好吗？”
“好！”习清幽乐意之至，甚至求之不得：“那就拜托你了。舅妈！”
一切十分顺利。习清幽是个宽容大度，内心善良的孩子。这一场谈话下来，结果比白鸳儿预想的还要理想得多。此刻她的心情轻松无比，她道别了习清幽之后，就满怀欣喜的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回到习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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