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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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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毫无拘束,一切都像呼吸一样自然、淳朴的凝雪家,我便打算回到必须承担的责任中去,于是我便扮了男装去了离展府最近的那间客栈——我刚到中吴时入住的那间客栈。
“掌柜的,我想在这里打下手。”在客栈打下手可以包吃、包住,对于现在身无分文的我来说,无疑是很好的生计。再者在这里还有利于观察展府的动静。
“店里不缺人手!快走吧,别挡着我做生意!”掌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已有打算轰人的架势。可是——他必须答应!
“掌柜的,求求您了!我相当需要这份工啊!工钱按您说的算,吃什么、住哪儿我都不在乎!”我已近乎恳求。“真的?工钱我说了算?”听到这儿,掌柜原本一直低着算帐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眼中泛着贪婪的光。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笑得奸佞,像是掉进米缸的老鼠,“那好!你就去后院负责洗碗吧!住柴房,怎么样?”“住柴房没有问题!可掌柜的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在堂内干活?”只有这样才能十二个时辰观察展府周围动静。掌柜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打量了我一番后,道:“好,你要是干得不好,我照样让你滚蛋!”“是,谢谢掌柜的,我这就上工去!”
递茶送水,上菜,收桌,我总是忙得晕头转向,但我仍是得一边井井有条地完成手上的事,一边密切注意展府。其一我担心刘御成会对他不利;其二我担心他会做傻事!
来到客栈我每日的3餐都是窝窝头,吃得我看到和窝窝头差不多形状的东西都犯恶心……可是,我必须忍耐!柴房虽然很脏、很乱,时不时还会有老鼠什么的在我身上乱爬,却总算能挡风遮雨,比起露宿街头,衣不蔽体,这已经很好了。
时间就这样一日一日地过去,眼看着连续数日的观察都成了徒劳,刘御成没有再出现过,展萧也没有任何动静。
今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了展萧出府,他没有穿朝服,只身着暗青色的便服,还把自己扮成了个下人模样,手里拿着包袱,看样子是要去办什么事,而且还不能让人发现。
如此警慎行事,使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心下期盼着他要做的那件事并非如我所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扔下手中的茶壶,二话没说便冲出客栈,抢过了前来投宿的客人的马就尾随着追了上去。不管身后那人的叫骂,也不顾及掌柜慌张追出客栈,愤怒的喊叫。
追上了展萧的马匹,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的敏锐,我是见识过的!
跑了好一段路,我发现这并不是去使馆的路。难道——真的是去北国,杀北国皇帝?展萧!你疯了吗?你终究还是骗了我?你叫我要相信你,可是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叫我如何相信?你叫我如何相信你不是被利欲熏心?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还是那个刚正不阿、为官清廉的百姓父母?不,我要相信,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
他的马越跑越慢,似乎很疲惫,不久便停下了。我正疑惑间,他却扬声开口道:“兄台跟了一路,不累么?”还是被发现了……即使我与他一直保持着百尺的距离!
“你要去哪里?”我翻身,施展轻功跃至他的马匹前,用如利器般尖锐地眼神正视他。他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出口的却是,“去办些事。”他冷静到似乎是我做着坏事被发现,而他就是那个抓贼的。我穷追不舍,“什么事?”他依旧镇定,如松柏一样正姿骑在马上,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去北国,进皇宫。”
我听得心下一惊,我猜对了?他……我要阻止他!“我要和你一起去!”我抬起头直视他,用眼神告诉我必去的决心。
但他却有些失常,理智也似乎暂时被抛弃了,他氤氲着怒气吼道:“你回中吴去!”
“你不可以做傻事!你这样是在往绝路上走……”
“我不是去刺杀的,你回去,此行危险重重!”
他坚持,我亦是坚决,对于重生后的我,只知道不希望他有事!他不能有事!“你无法阻止我!不然,我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若是你将我打昏,那当然可以,但我醒了之后还是会跟着去的!你要不要试试看?”在他面前我必须装作镇定,不能先在气势上输给他,不然的话,这样的谈判只会以失败告终。所幸的是,最终他实在也拿我没辙,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兴许是有了我的羁绊,他并没有再像先前那般没命似的赶路。
去北国的路途很长,我们都只在一些沿路的野店休息。虽然每日都有许多时间在马上度过,可是有他陪伴,即使一路都沉默不语,我也乐在其中,甚至会想如果能够这样一辈子也很好啊。
由于我们并没有马不停蹄地赶路,所以用了足足10日,我们才来到了兵家必争之地——两国交界处。由于前一次的遭遇,这次我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就怕会有人在暗处耍阴招。当然以展萧的敏锐,也一定不难觉察到此处环境的特别而提早警惕起来。
放眼望去只是无穷无尽的,有如荒漠般毫无生气的连绵山峦,骤然狂风大作,沙石飞舞,迷了我们的视线。
当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却让我不禁笑了出来,“又是你们?”余光瞥见身旁的展萧正一脸错愕地望向我们。我难以置信的是,在他的脸上居然也可以找到像迷路的孩子一样茫然的表情,虽然这很短暂。
“又是你?”那些人也发出了同样的怀疑声。我的出现似乎勾起了某些痛苦的回忆,导致他们的表情都集体变得扭曲好笑。“什么‘超级无敌霹雳’啊,不过是泻药!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耍我们!”看着那个头儿一脸的气愤,我却想笑。
“什么‘斧头帮’,其实都是——”我故意不说下文。“都是什么?”又是一次集体发问,真是——笨到家了!“都是猪!”话一出口,所有弟兄都像是煮沸的水一样躁动起来,有人甚至高呼着要杀我立帮威。“杀——!”老大举刀示意,大伙便失声了一般顿时安静了下来。“今天我们要一雪前耻!”他再次举刀以示愤慨,鼓舞士气。话音刚落,老大举刀指向我,身后众人便如洪水爆发似的向我们冲来!
见状我立即抱拳下马,态度恳切地道:“各位兄弟,今日在下有要事在身,万望各位行个方便!上次多有得罪,在下向各位赔罪了!”他们见我变幻了一副姿态与先前的盛气凌人甚是不符,便都顿了脚步,一张张并不邪恶的脸上挂满了不确定。
见他们面露疑色,我单膝跪地,但求他们能够网开一面。不料,带头的老大慷慨陈词:“羞辱之仇、奚落之恨,我等他日必当双倍讨回!走!”这么一群义气的强盗!
眼见他们的豪爽,我心下叹道:你们真是不应该当匪盗,若是能为国效力,想必定是骁勇善战的猛将!
“不知各位英雄何方人士?”一直沉默不言的展萧突然开口询问道。
“我等站不更名,坐不改姓——皆中吴人士!”
展萧依旧一脸严肃,态度不卑不亢,拿捏得恰到好处,“敢问各位英雄何以为盗匪?”只是普通的一句问话,却引得其中部分人泪洒当场!我看得愣住了!堂堂七尺男儿,竟就这样弹下泪来?其中必是有说不尽的辛酸血泪。
“我等是无可奈何啊……不然,谁愿意做强盗啊!”话语中是无奈,是愤恨,是男儿的泪!
“各位英雄可愿为国出力啊?”原来他也发现了他们忠肝义胆,纪律有加,绝对是可塑之材!
“‘英雄’二字,我等实是愧不敢当!当年怀着雄心壮志,说着要精忠报国,如今却沦为匪类……我等惭愧……”老大用衣袖抹了抹男儿的血泪,接着道:“为国出力,我等自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可是……我们之中大多数兄弟……都去试过,结果都无功而返,从而集结在此为匪……”老大已哭得声泪俱下……帮内各兄弟也都泪如雨下。
展萧下马走至他们面前,“我是御史大夫展萧,这是我的信物。你们带着它去征兵。若是不成,便去找丞相,他会帮助你们的。”
一群人海浪退潮般通通跪下,感激涕零,场面岂是一句“知遇之恩”能涵概!看的我又是一怔。再看展萧倒是挺镇定自若地扶起他们的老大。
“大恩不言谢!”“各位壮士莫要客气!”
而后我们分道扬镳,我和展萧策马继续向北国的皇城而去,而他们则去了中吴应征兵。
路上,我将我与“斧头帮”曾经发生过的趣事告诉了展萧,本意也是想扫走他脸上的阴霾,可是——我却大失所望。
兴许是因为太过疲惫,临近北国皇城的那数日,我一直觉得没什么力气,也就没什么胃口。我明白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的行程,所以用各种借口不与他一同吃饭。
由于甚少摄入食物,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下降。当我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住时,我们终于还是在第9日来到了北国的皇城。
“我们先去客栈投宿。”“投宿?我们这么赶路不就是希望能快一些见到皇上么?”我不解。“朝中大多元老已是刘御成的羽翼,我若是大大方方进皇城,一定会引起刘御成的怀疑;再者——以使臣身份进宫,皇上一定不会立刻召见我。”“所以——言下之意是——偷闯?”“是。”
这……这不是闹着玩的吧……皇城的守卫那么多,仅靠我们两个人,要闯过去恐是不易!
“还有更佳的方法吗?”他问。我摇头。要不被刘御成知道,又要尽快见到皇上,也只有硬闯这唯一一条路了。
来到了客栈,我们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将这一身的仆仆风尘洗净了。闯宫有什么难?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会变得有可能,即使是得到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