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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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养了十来日，总算是能够下床走动了。在这十多日中，展萧他会得空来看看我，虽仍常是挂着一副包公脸，但我心下却是高兴万分，回想曾几何时，他的生活中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宫里，另一个就是他的书房。他能抽空来看看我，偶尔喝上一盏茶，那恐怕已是老天垂怜我了。但，高兴之余，也总是有一个结在我心口打着，此结若是不能解开，恐怕会让我背着愧疚过一生。
慕容绫她没有来看过我……我知道是我介入了他们之间，像是光明之中陡然闯入的一丝黑暗，是不被允许的！以她一个慕容家的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怎能屈尊来看望一个残忍破坏她幸福的坏女人？可——即使这样，我依旧不能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与他结发，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的看法，也许，今日就是我离开展府之日吧！这一切终将是要有个了结的，就如天鹅群中不应该混着鸭，若是错误地混入了，那鸭就该及时自觉地走开。
把思绪整理好，我便来到铜镜前。多么熟悉的脸孔，将过去的一切又调回了脑海，可是，正是这张熟悉的脸孔又多久没有见到了呢？时间长得似乎完成了一个轮回，我原本的相貌也被深锁在记忆里。如今，一切都如5年之前，只是眉宇间少了分稚气，多了分稳重，还有——那一头的灰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这灰发使我显得更加成熟而妩媚，真可谓塞翁失马啊！对着镜子打心里笑了出来，我如今只是小玖，不再是义父的晨玖了！
“在笑什么？”不经意间，展萧已经进屋。因为卧病在床的我会时不时地睡睡醒醒，所以，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进我的屋，不再敲门。“没什么。”比之从前，他的笑容多了些，已不再是叫人敬而远之。我想，或许这个偶尔会笑，偶尔严肃，不似木偶般无表情的，才是真正的他吧！
“我，要走了……”虽然说出了口，却不知这天地虽大，哪儿才是我容身之处？“好！你要保重自己！”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我有些失望……期待中的挽留并没有如我所愿地到来，这或许是我太奢求了吧。“你也是！”
告辞后，我便向门口走去。故意走得很慢，是想要将这儿的一草一木全部都刻在脑中。因为这里有我美好的记忆，这里有他，这里……
最不愿意遇到的事发生了！一席白衣，其上绣着婷婷玉立的莲花，面色苍白亦如当初，她终于还是出现了。慕容绫站在我的面前，氤氲着怒气，她是如此的单薄，但我却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将我压得不能顺畅地喘息。我知道，这是因为我满心满心的愧疚，使我无颜面对眼前瘦弱得看似能被风吹走的女子。
我垂下了眼睑，不敢再看她，“对不起……”我想，此刻我除了道歉，什么也做不了。“离开这儿！”她对我一定恨之入骨，竟将一贯的淑女样抛到了九霄云外，冲着我吼道。“我正要离开……告辞！”没有勇气等她的回答，我便转身向门口走去——迈着大步子……路旁的景色快速地倒退，伴着曾经在这个宅院中发生一切，消失在我的面前。
来到了府外，抬头看向远处有大红花装扮着的巍峨大山，我……茫然不知所往，我究竟该去到哪里？晨钦！一个名字急速闪入我的脑中……对，我曾说，我会回到那里，陪着他的！
既已打定主意，便不能再犹豫，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来到墓前，眼前是一片狼藉——土松动，明显被翻动过，周边的野草也都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墓被挖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刘御成连他的尸首都不愿放过？终止了胡乱猜想，我忙过去又将墓挖深了许多——晨钦不在了！刘御成！我的双拳拽得死紧，似乎要将拳捏碎。
我在墓前跪下，“对不起……我连你的尸首都……对不起……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好让你能够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正当我的理智被愤怒制服，打算不计后果地冲去使臣馆救晨钦之时，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我警戒地站起，看向那个方向……完全怔愣地站在那儿，竟是——晨钦？！
我忘记了移步，怔忡地待晨钦与他身边的女子走近。
“你认识我吗？”眼前之人与晨钦的相貌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他的冰冷。这人真是晨钦吗？还是只是与他形似的陌路人？“你……你活过来了？”喜悦使我觉得有如梦境。
“你真的认识我么？”他也有些急切，美丽的眼眸更是将着急之色表露无疑，这与晨钦是不同的，作为杀手的晨钦是必须将内心的情感统统掩藏起来的，因为真实会是他的致命要害。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了……”他身边的女子开口道。闻声我才打量起那个女子。她长得虽不如慕容绫那般尊贵耀眼，也没有清漪那般可爱活泼，但她即使身着粗麻，打扮朴素，也一样是不亚于其二人的美人！
“你好，我叫凝雪！”没想到她先大方地向我自我介绍。
原先我是怀着些许敌意看她的，这下我倒有些窘迫，“我叫小玖！”
“那日，我去集市卖我和我娘手制的绣品回家的路上，经过这儿时，听见有响动，我便走过去看个究竟，发现被埋的人还没有死。于是，我便救他回去了。”她解释得很简单，似乎事情就是那么不复杂，但想来她那时看到有人从坟墓中爬出来，一定也害怕惊恐过。
啊？我怎么如此糊涂！当初，我并没有确定晨钦已经死了，只是见他已不动，便将他埋了！我，我差点害死他！所幸当初由于我时日无多，坑挖得不深，土盖得不实，才不至酿成大祸……懊悔之意汹涌袭来，若我真的害死了他，我该如何谢罪！
“你认识他吗？他那时伤得很重，好不容易救醒了，却什么也不记得了！”见我不语，她又说道。
“恩，我认识他！”也许，这是上天给他一个重新生活的机会！也许，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所以……老天应该会原谅我撒这样一个谎言吧！“他是我哥哥，他叫晨钦，我叫晨玖……我们自幼父母伤亡，十数年都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我如今已经嫁人，所以……”
“所以，我们不便再住在一起？”晨钦接过我的话道。我点了点头，抓住凝雪的手恳求地道，“请你们继续收留我哥哥，可以吗？”那个女子笑得很甜，“当然可以！”
“为什么……我会受重伤？”他连失忆了都如此犀利！
原本我以为他会因为见到亲人的喜悦而忽略了受伤这件事，没想到终是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包裹那一个天大的谎言。骗就骗吧，我撒的谎还算少吗？
“我不知道……在我到达的时候，你已经……”扯谎真是不容易……一定是漏洞百出！晨钦，对不起，我要欺骗你，我必须欺骗你，因为我不希望你再卷入和刘御成有关的是是非非中。我想，这是对你最好的！
“算了，忘记了就让它过去吧！兴许是上天觉得忘记要比记着好呢？”凝雪见我神色闪躲忙为我开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因此，我心下也对这个聪明可人的女子少了一分戒心，多了一分喜欢。“小玖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爽快地答应了。知道他住在哪儿，往后才能来看他！
沿着羊肠小路走了好长一段，才到了凝雪的家。入眼帘的只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显然她家境并不宽裕，甚至可以算是潦倒。走进屋，屋内光线昏暗，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正在织布的老妇人。
“娘，我们回来了！还带来了重生的妹子！”“哦……是吗？”老妇人站起，背有些驼，步履也很蹒跚。
我忙上前一步，扶着老人，道：“谢谢你，谢谢你和你的女儿，救了我的哥哥！”看着老妇人因年岁大而浑浊不再清澈的眼眸，我觉得异常心酸。“这有啥好谢的！”她露出一个纯朴的笑容。就这样一个平凡的笑容，却包藏着无数不平凡的感动。“哎，姑娘你先坐下。我老婆子今天就下厨做一些吃的。”
我乖乖地坐下，看着这样的一位老人离开的背影，我竟湿了眼眶……
凝雪为我倒了一杯茶，有缺口的茶盏，普通的茶叶，喝来确是那么的甘甜。“老婆婆，我来帮您吧！”说着，我便也去了那小小的厨房。“不用不用，我老虽老了，但是，煮东西还是很利索的，来者就是客嘛，你就不要和我这个老婆子争了。你去外面坐会，和重生聊聊，一会就能开饭。”
在老妇人的坚持下，我被赶出了厨房。与现在的晨钦同坐在一张矮矮的、破旧的桌子前，看着他不再冰冷的眼神，我真的希望他能够永远这样，永远不要记起过去的事，永远是“重生”，而不曾是“晨钦”。看着他微锁的眉，我知道他有疑惑，有太多太多不明白的地方，可他都不曾问出口。我知道，这是他在用他的方式谅解我的难处。请相信我，我这么做，没有恶意！
我们就这么坐着直至开饭，谁都没有开口，因为有许多话尽在不言中，他能感受到，我就无须再说什么了。
农家的菜虽简单，我却觉得比燕窝、鱼翅更美味，因为这其中多了几分人情味！
“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家也就只有这些乡野小菜，不知对不对你的胃口？”我听着老妇人这样的话，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老婆婆，这样很好，菜都很好吃。”菜里有种“娘”的味道，我的记忆中没有这种味道。
饭后，我抢着要洗碗，老人拗不过我，便叫凝雪给我帮忙。
“你一定知道事情始末，为什么不告诉重生，不，是晨钦呢？”一边洗碗，凝雪一边问道。
“你也给他取名为‘重生’了，那就让他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好吗？”
她点了点头，“我相信这是你认为对他最好的！”听到这话，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见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笑着道：“我从你眼睛里可以看出，你是真的关心他！”好机灵的丫头！
“我也看得出你喜欢我哥！”小丫头被我说中了心事，脸上染上红晕，像是傍晚天边的一抹晚霞，染得天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你可要努力啊！”凝雪不再应答，娇羞在脸上久久不曾褪去。
就这样，洗碗的时间成了我们两个女子说秘密的时间。
“好了，我要告辞了。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哥哥，我有空会来看他的。也谢谢你们丰盛的一餐！”
“姑娘说笑了，就几样乡野小菜，怎么丰盛了？”老妇人笑着道。“要保重!我们会好好照顾你哥哥的，你不用担心。”
临走，我贴着凝雪的耳朵悄声道：“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我可以叫你‘嫂嫂’。”话未完，凝雪的雪肤上又抹上了亮丽的色彩。
“恩。那我走了。告辞！”
我最后看了晨钦一眼，其实是想告诉他：你要珍惜你身边的这个女子！
踏出农家，我觉得这样真的很好，竟很羡慕！但——还有刘御成的阴谋还未揭穿，我必须舍弃这些……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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