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奇谭录》利夏尔

58、多雨的秋天19

　　多雨的秋天
　　“你要做什么？”罗娜问。
　　“你有剪刀吗？”亚力斯亚问在病房中的桌子前打盹的值班医生。
　　现在，医生都去吃饭了，病房里的值班医生听到剪刀这个词，便像是猫儿见到老鼠那样，警惕地对他们瞪起眼睛：“我说，你们要剪刀做什么？”
　　“喔，反正不是自杀。”
　　“我们不能将剪刀给你们。”值班医生说：“这是违反病房管理条例的。”
　　“一出事才讲起条例来，真是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罗娜咕哝道。
　　“对，这个形容对他们来说在合适不过了。”亚力斯亚起哄道。
　　值班医生咬牙切齿，但是不敢拂袖而去。
　　“剪刀给你们！”他咬着牙说：“如果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想要自杀或者伤人，后果自负。”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后果自负的。”
　　亚力斯亚接过他递过来的剪刀，便开始对玩具熊下手。
　　一刀剪下去，外皮剪开，花格布做的衬里出现了。
　　他有种像是在拆弹的错觉。不错，拆弹，现在大部分老兵都在写拆弹，写自己的回忆录，市场上充斥着或者文笔拙劣或者文采飞扬的回忆录。回忆录很容易让战后出生的年轻人造成某种印象，好像一切都很简单。
　　“在茂密的剧毒植物里，在凶猛的动物面前，在极北之地那超越绝对零度的严寒之中，在宛若溪水的，闪光的银白熔岩里……啊，回忆录的作者们，你们是勇敢而英明的。但是我是个普通人，我几乎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困境。在极北之地，处处都是扭曲的，超低温甚至让时空都扭曲了。有时候你明明在这里，下一秒钟就被零点真空能传送到那里去了。”
　　“在战争中，刚刚升任特战队队长的我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可是我没有向任何人表示出来，因为这是动摇军心的。我是最年轻的队长，同时也必须是最出色的队长，因为我的消沉会造成整个部队的意志衰颓。”
　　“那些个人的消沉不会造成所有人的衰颓的人，是多么幸福啊，他们可以尽情地沮丧，愤怒，悲哀。我却不行，我不能在任何人的面前失去自己的气势，我要时刻做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自信来。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在战争之中出一把力，可是，若是没有一个坚定的依靠可以给与他们信心的话，力量也是不持久的。”
　　“我曾经欺骗过所有的人，复活并不痛苦。但就像那些忧郁的玩笑所说的：“死去活来，无间地狱。”是的，战场上可以死一次，修复灵魂的时候，混乱又黑暗的熵能在灵魂之中灌注的感觉，又像是死了三次。重塑身体的时候，就像是无数把尖刀刺穿自己的皮肤那样，又是一次。如果你复活之后刚好掉进敌人堆里，或者被敌人拦截，又是一次，但是我们都不承认这算一次。因为它纯粹与运气有关。“
　　“我还比较幸运，没有那么多痛苦，也许是我比其他的人能够忍耐，有些人就没有那么好的意志力了。他们会在重塑灵魂伊始，便拒绝复活----那样会有一个封印将他们吸进去。进入封印，又会有一个抉择：沉睡，或者到另外的世界之中去。“
　　“你开过战斗机吗？罗娜，也许你很羡慕能够开定远号的我，可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幸运，越大，越精密的战斗机，它对于驾驶员的要求也就越高。由于定远号的手动控制杆侧面有一根长长的针----这根针是用来测试驾驶员的反应的。当定远号重度损坏的时候，这根针就会扎一下驾驶员，用针头蕴含的魔药测试一下，他们是否活着，还是昏迷了。如果驾驶员昏过去了，就立刻有一个急救结界从驾驶室的另一头落下，将驾驶员笼罩起来。这个设计并不是很完善的，那根长针，经常将驾驶员的手腕划得鲜血直流。你一定要在定远号中准备用来包扎手腕的绷带不可。”
　　“就像这只玩具熊的衬里一样，它用纱布捆扎着四肢。”
　　亚力斯亚一边想着，一边用剪刀剪开衬里，棉花露出来了，思想远远比动作来得快。他可以闻到这只做工精致的手工玩具熊之中的香味，这并不稀奇，棉花之中还混合着一些花瓣，晒干的芍药花瓣，兰花花瓣，梅花花瓣。以及魔界出产的一种叫做火焰玫瑰的花瓣。火焰玫瑰在魔药学中，被作为强化药效的辅助物使用。
　　同时它也是插花师们手中的增香剂。
　　“仅仅是一些花瓣吗？”罗娜蹙眉道。
　　“再找找。”
　　他的手在棉花之中碰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但是扯出来之后，他感觉有点失望：这是一个紫罗兰色的香包。香包之中填充的也是天然的花瓣。
　　“打开香包看看。”罗娜说。
　　亚力斯亚二话不说便将香包撕开。
　　一些香料落在了地上。
　　“八角，麝香，西红花……暮光茉莉，雪绒花，桃花……”亚力斯亚看完香包里的东西，喃喃道：“这些东西……”
　　“怎么啦？”罗娜问。
　　“这些东西可以让呼蛮猿人的雌性出现下血不止的症状，如果她处于妊娠期，则是会流产。”亚力斯亚回答道。
　　“可是对于魔族来说……”
　　“对于魔族来说没有效果。就是一般的，有轻微的活血化瘀作用的香料，除了火焰玫瑰和魔界雪绒花的组合是跌打损伤药之中常见的配方之外，也没有找到与药理相悖的东西。”亚力斯亚回答道。
　　“难道就是这些吗？”
　　“不，我确定它是有毒的，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毒。”亚力斯亚说。
　　罗娜细心地将紫色的香囊翻过来，感到手上一阵刺痛，接着就是微微的麻痒。她将手翻过来，发现掌心发青了。
　　“这个香囊的布料……有毒。”她说。
　　接着，她便顺势倒在床上，值班医生带着护士急忙冲了过来。这个时侯，亚力斯亚也险些栽倒在罗娜身上。两个人并非完全地昏迷，只是一时动弹不了，亚力斯亚的瞳孔几乎没有焦点了。一种悲切的情绪缓缓地升了上来，他急忙扶住床边的柜子，逐步将身体挪到枕头上，稳定自己的心智，这才将因为毒素而造成的精神波动压制下去。
　　“那种毒素会不会致命啊！”一个年轻护士急切地说。
　　看样子她是吓坏了。
　　“不会死人的。”亚力斯亚用手撑着床单，艰难地说：“过三五个小时就会醒过来，倒是那些花瓣和香料……快，你们快将那些花瓣挪开！”
　　所有的花瓣，香料，以及玩具熊都被挪开了。年轻的值班医生几乎慌了阵脚：“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要解毒剂，布迪卡，拿解毒剂过来！拿最大瓶的解毒剂，快些。将香囊封到结界里，送去化验室，快些。”
　　“解毒剂没有作用，你还是用亚口鱼油比较好。”亚力斯亚提点到。
　　他没有完全清醒，不过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香囊的内部浸满了一种巨型河蚌的毒液，是的，这种毒液也是不错的染色剂，只要不吃下去，是不会发生毒药的作用的。火焰玫瑰却强化了毒液的力量，让它从口服型毒素变成了接触性的毒素。至于那些活血化瘀的香料，会让毒素更加猛烈地游走于全身。
　　这个玩偶熊并不会起到阻隔毒素的效果，相反，玩偶熊的布料和棉花之中都被人做了手脚，毒素会更有效率地随着香味散发出来。
　　对于即将痊愈出院的罗娜和力量强悍的他而言，这种毒素并没有太大的效果，仅仅是让他们麻痹一段时间。
　　可是放在艾琳身上……
　　亚力斯亚打了个寒噤，他很容易设想到艾琳会如何了。首先，艾琳会不能动弹。之后，她会终日流泪，悲伤，难过。即便是她被治愈了，但是……她会始终被毒素的副作用所困扰着，以至于因为无法通过考验而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