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转红尘梦》御苑寒柳

16、寿宴1

　　南宫鸢这时正品尝着适才鸣儿送来的糕点，就手喝了口清茶后问我道“老大，看来这‘幔香楼’并不像表面看上去得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光是能指派堂堂的刑部尚书这一点就够叫人称奇的了。”
　　“是啊，‘幔香楼’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小的秘密，而且和淮城的案子绝对有关系。那张适之大概是无意中发现了对方的某些内幕，所以他们立即采取行动除掉了他。”
　　“你是说那张适之并不是失踪，而是已经遇害了。”
　　“极有可能！还有，我虽然不认识张大人，但听太子的口气他应该算是个品行端正的人，这样一个人又为什么会拖欠发放朝廷的军饷呢？我考虑过应该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认为这军饷有足够理由不能发放下去！”
　　“难道是淮城的驻军有问题？”
　　“之前我还不能确定，但昨天经过‘幔香楼’这一趟后，我可以肯定对方的势力应该足以控制一个地方上的驻军。”
　　“老大，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幔香楼’虽有很多疑点，但是正面调查极不容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很想亲自去一趟淮城，那里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昨天临别之时我看那施大人好像还没有放弃的意思，一个劲和我拉近乎，不如我就利用这个机会暗中调查一下‘幔香楼’，老大你看怎么样？”
　　“阿舰，我认为不行！他们这次的意图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目标就是你们兄弟俩，我不希望你被卷进去，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绝对不可以大意！”
　　“老大，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阿舰．．．．．．”其实我对高舰一直都感到很内疚，他本可以在原来的世界里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可是我却连累他来到这里，现在又怎能让他再次卷入危险之中。
　　“好吧，好吧，这事暂时不提了。还有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去赴那个乐婉的约会，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相信乐婉姑娘的人品，也相信她是真心相邀。”
　　南宫鸢此时坏坏地笑起来“哈,哈！老大你大概是看上人家的吧，别说你俩还真是一对，她昨天一弹完曲子，你马上就能为她配上一首相对应的词来，简直太完美了！我都忘记问你了，老大你也太厉害了点，诗词随嘴就来。要是换成我的话，让背背小学课本里的简单古诗还行，你的那首词是从哪找来的？”
　　“记得姨夫过去总爱教我和玲玲很多古诗词，可我那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玲玲对诗词方面很有兴趣，也很投入，小小年纪就参加了诗集社，经常拽着我听她朗诵古诗词，李清照的词是玲玲生前最喜爱的，所以我一直记着。”眼前仿佛又一次看到玲玲双手背在身后，晃动着她的小脑袋，文绉绉地背诵古诗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
　　感觉到南宫鸢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老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过去的是该让它过去了。眼前还有不少事情要去面对，比如说今晚就是一关。”
　　“你是说焕王府的寿宴吗？”
　　“你应该也收到请帖了，我听说焕王府的寿宴大多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弟前去祝寿，那今晚大将军府应该也只有你和你大哥去了？”
　　“是，大哥说这是历来的常规了，只有三皇子身边的近臣才会亲自去祝寿。对了，我还听大哥说起你和焕王一向合不来，都有两年没去参加他的寿宴了，当然每年焕王也少不了在皇上面前告你的状惹出一番风波来，今年怕是也有好些人正等着看好戏呢！”
　　“是吗？那今晚就让他们看一出好戏吧！”

　　晚上我特意换了身墨黑色缎袍，带上一早就准备好的贺礼，坐上马车前往焕王府。
　　焕王府邸今晚好不热闹，十来个小厮手持灯笼分别立于大门两边，中间有一管事打扮的人正热情地接客。我下了马车向大门方向走去，鸣儿和童姜捧着礼物跟在我身后，那管事打扮的人抬头看到我时，猛地愣住，脸上尽是不相信的神情，等到他回了神，我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他匆忙向我施礼道“奴才见过炀王殿下！炀王殿下里面请！”
　　我经过他步入大门内，远远就看见前方一厅堂内花灯闪灼，无数人影涌动，喧闹非常，便径直朝前走去，一路上所遇仆人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虽然已经天黑，但也能够看得出这焕王府建造的十分奢华，跟那主人倒是绝配得很。

　　当我往厅堂门口那么一站，原先的喧哗瞬间消失，难道我的出现就真得那么引人注目？不再多想大步向前走去，看见前方正中的李凝莒此时也露出了诧异的目光，倒是坐在他身边的李凝寒神态自若，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好像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我在他们面前站定“三皇兄今日生辰，皇弟我特来给皇兄祝寿，祝皇兄．．．”
　　刚反应过来的李凝莒没等我把话说完就开了口“五皇弟，你可是稀客啊！往年都见不到你的尊驾，今天是个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三皇兄，只因前两年碰巧身体不适，想着如来祝寿必给皇兄平添麻烦，却不曾想到这样竟惹了皇兄不快，皇弟我心中甚是不安，今日也就在此给皇兄赔个不是，望皇兄能原谅我年少不懂事才好。”
　　“五皇弟，你真的在给我陪不是吗？为兄我怎么敢当呀！”
　　“皇兄说笑了，你是我兄长，岂有不敢当之理！”
　　这时门外有人传报南宫兄弟到了，李凝莒不好再纠缠下去了，当他眼神瞟到我身后某处后，眼底浮现出了一丝奸笑“五皇弟就请右手边坐吧！”“多谢皇兄。”
　　我转过身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右边上位现在只有丹王身旁一个空座，而另一边紧挨着坐的竟是温庭君，我心中一阵冷笑，这人着实无聊的很！
　　感觉到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怕是都在等着看好戏吧！自然地走了过去，对丹王施过礼后转向温庭君，微笑道“温公子，许久不见。”
　　他也自然地轻点了下头，随和而平静的声音响起“炀王殿下有礼。”眼里仍看不出一丝波澜。
　　说了声慢坐便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环视四周一下，不少人已变了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发现我看过来才尴尬的将眼神避开。那边李凝莒的脸色极为难看但又不好发作，恰好这时南宫兄弟已经步入厅堂，两人一同向焕王祝寿，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南宫鸢坐到了我的对面，我俩会意的对视了一眼。
　　不一会太子也到了，看到我在目光中多了些安慰之色。就此这所谓王侯云集的豪门夜宴正式开始了，一排排的宫女小厮端捧着美酒佳肴来往于大厅内，此时厅堂的数扇折门已经全部敞开，厅外正中宽阔的草坡上，乐伎已然吹箫弹琴，舞姬们也翩翩起舞。
　　我想今夜大概就要在这款款歌舞声中渡过了，眼神一转正好看见坐于前方的温庭君，安静温和的侧影，仿佛永远都能将自己置身于世外，不被任何感情所动，实在是个难以琢磨的人。不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与我何干？大概是太无聊了，尽在这胡思乱想。尽自端起酒杯，却猛地感受到一个正注视着我的目光，抬头迎上那双眼，李凝寒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深邃的眼神又让人很难看得透，此时这么与我对视着，却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我马上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转头继续看厅外的表演。
　　厅外的歌舞已告一段落，只见刚才在门口接客的那位管事小步跑到李凝莒面前紧张地问道“殿下有事找小的？”
　　李凝莒的声音很是不爽“怎的还不见阑姬出来献舞，难道要本王等她不成？”
　　“回殿下的话，小的已经去喊过两遍了，盈袖坊那边说是这就过来。”
　　“哼！仗着被本王宠了两次就飞上天了！”
　　“是，是，小的这就再去喊！”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了弹奏之声，有乐人报到“盈袖坊阑姬献艺祝寿。”
　　只见一女子身着艳红色轻衫，轻轻的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风吹来许许，轻纱漫舞，萦绕在女子的身边，这时才发现女子面上也蒙了红纱，倒是透出了点神秘之美来，随着乐曲她已翩翩起舞，瞬间歌曲绕梁，霞带如飞。她的舞姿如穿花般飞扬，一起一伏都是那般娇艳动人，好似一朵盛放的牡丹花。
　　一曲终了，女子欠身就要离去。
　　“站住！再给本王献上一曲舞来，将那面纱给本王摘了！”李凝莒厉声阻止道。
　　女子站在原处并没有动，好似感觉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还愣在那做什么？快把面纱给揭了呀！”边上的管事上前催道。
　　看那女子还没有动的意思，于是管事再上前一步替她揭下了面纱。
　　一刹那我的心纠结到一起，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玲玲！那是张和玲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没有了玲玲的天真活泼，却多了份恐惧之色。我的眼前有些模糊，强迫自己镇定，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正对上南宫鸢那同样惊讶的眼神。
　　李凝莒恼怒的训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你是谁？竟敢冒充顶替阑姬，好大的胆子啊！”
　　女子跪在地上颤声道“殿下，阑姐姐她病了，病得很重，所以奴婢才代替姐姐来为殿下献舞的。”
　　“一派胡言，明明昨日阑姬还和本王在一起，怎么今日就病了？定是你们窜通了想折了本王的面子！”
　　“不是的，殿下！奴婢绝不敢欺瞒殿下，阑姐姐她真的病得很重，昨日她是忍着病痛陪殿下的，所以今日才．．．．．．”
　　“闭嘴！来人啦！给我把这说谎的贱奴拖下去，让她知道欺骗了本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从后方上来了几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拽着那女子就往外拖。我看见一名男子脸上隐约有丝□□。我的拳头生生握紧，眼前的景象开始变换，是医院的抢救室门外，姨妈向我扑过来，撕心裂肺地喊着“天啦！小磊，你总算来了，你去看看玲玲啊！她才这么年轻，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啊！你让我可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去面对你们死去的爸妈啊？玲玲好可怜！好可怜啊！我们为什么就没能帮帮她”满脸泪痕的姨夫过来扶起了她，我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抢救室，我终于看到了，玲玲，我的妹妹，静静地躺在那儿，紧闭着的双眼再也睁不开来了。不！决不！那样的悲剧我绝不可以再让它发生一次！

　　我站起身来，目光凝视着前方那几个黑衣人沉声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