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见（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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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
眼前一长串的车流慢吞吞地蠕动着，时不时还有不安分的插队。
这城市让人最难忍受的地方之一就是堵车，卫曼琳抿着嘴看着一辆宝马横插到自己前头，若无其事吐了口气，这一段没电子眼，旁边应急车道时不时过去几辆胆大的，她却不为所动，依旧老老实实跟随着车流一点一点挪。
每个周五她都会提前下班，现在才四点二十，前头一百来米远的出口下环路，再过个红绿灯就能到目的地，就算比现在的车速更慢，她也能在五点一刻到地方，到这种时候就是求稳不求快。
果然，四十分钟后，她就到地方了。
沿着道路右侧的车辆入口标志一进去，路边站了两个引导车辆的保安，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看到她的车牌，立刻向前边停车场的岗亭挥挥手，卫曼琳降下车玻璃，脸上浮起一抹礼貌的笑。
“卫小姐下午好，又来接闵老师啦？”保安熟络地弯下腰跟她打招呼。
“刘师傅好，”卫曼琳点点头，放慢车速，“已经放学了吧？”
“今天礼拜五，学校四点半就放了。”刘师傅笑着跟着车走了两步，听到入口那边又有车进来，忙掉转身往回走。
一直跟在他后边亦步亦趋的年轻保安见卫曼琳的车朝停车场那边开去了，立刻憋不住疑问，“刘哥，这个大美女是谁啊？她那车是奥迪吧？我老家一哥们儿前年也买了辆奥迪，听说要三四十万呢！”
“卫小姐是咱们学校中班闵清清闵老师的姐姐，每周五都来接闵老师，”刘师傅做手势示意进来的车子往里头开，随口回答他，“你哥们儿那奥迪可没法跟人家这车比，这车两百多万呢！”
“两百多万？那可是豪车啊！”年轻保安惊呆了一下，随即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小声感叹：“哎，美女就是好啊！”
要是平常，大家就心领神会扯上两句有关美女的闲话了，但这一回，刘师傅满脸正色，很不赞同，“别瞎说！你知道卫小姐是什么人吗？人家可是大公司的总经理，就昨天那个刘总都还得讨好卫小姐拉业务呢！”
“这么牛？！”想想刚才那张美艳的脸，年轻保安张大嘴，下意识扭头去看停车场那边，实在难以想象前一天那个开大奔派头十足的刘总在大美女面前点头哈腰的场景……
卫曼琳可不知道两个保安对她的谈论，停车场的空位很多，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停好车，抓起副驾上的包，匆匆朝前头的“明天双语幼儿园”走去。
她比清清大一岁多点，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读书，一直到考上了不同的大学才不能天天见面。毕业那年她原本是想去清清所在的城市找工作的，谁想那年发生了许多预想不到的事，姐妹两人甚至因为一些原因就此失散了几年，她当时一边找工作一边到处找渠道寻找妹妹，每天的心思就没空闲下来过，直到几年之后清清突然找到了她在的公司，这才如释重负。后来她工作稳定升了职，清清也觉得这个城市有发展空间，便筹划着换到了这个城市工作，姐妹两个还用积蓄一起买了套小两居，虽然这些年她和清清都各自又买了自己的住所，平时也没办法每天见面，但每个周末姐妹俩一定会在外头吃一顿好吃的，去这辈子头一次真正属于姐妹俩的房子里住一天。
她对清清的下班流程很熟，这所名气极大的私立双语幼儿园周五四点半放学，家长四点半进园准时接孩子，老师们送走孩子再收拾好教室，开一个简短的每日小结会，整个过程差不多一个小时，这会五点二十，时间刚刚好。
停车场在幼儿园的正门两侧，还没走进幼儿园大门，迎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女子，见是她，已是司空见惯了，“卫小姐，今天来接闵老师了？”
是清清的同事，她礼貌地点头微笑，还没回答，对方指指学校里边，“闵老师在教室那边。”
“好，谢谢！”她感谢的点头，加快步子走进校门。
这个幼儿园的班级分布她已经很熟络了，来到标着Ａ区中一班的教室门前，她刻意放轻了脚步。
门是半开的，有温和的女子声音正在说话。
就是这个声音了，卫曼琳脸上很自然地就有了笑容，推开门走了进去。
“清清！”她目光迅速扫了一圈教室，有丝意外，“我来接你了。”
教室讲台处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闻声齐齐抬起头来，戴着黑框眼镜盘着发髻的年轻女子欣喜地冲她招手，“姐，你来啦！”
“你们开完会了？怎么没在办公室？”教室摆放得整整齐齐全是专为幼龄儿童设计的桌椅，衬得踩高跟鞋的女子越发高挑，她大步走到讲台前，目光从自家妹妹身上掠过，轻飘飘落在闵清清怀里的小孩身上。
“嗯，我们已经开完会了，我到教室来拿一点东西，正准备去校门口呢你就来了，”闵清清微笑着仰头看她，“今天周五，路上肯定堵车吧？”
“还好，我提前从公司出来的。”卫曼琳还在盯着她怀里的孩子看，某种程度上她也算进出幼儿园的常客了，偶尔也遇到过和今天相似的情景，但印象中像这么大的孩子都比较好动且多话，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一堆话砸过来，也不会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悄无声息的，尤其是眼前这小孩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毫不动摇地和自己对视。
“这是你班上的学生？”
“嗯。”闵清清含笑摸摸学生的头顶，“小魄是这学期刚转学过来的。”
“哦。”卫曼琳了然地点点头，见这个小魄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倒也没多在意，冷冷淡淡又看了眼那张长得可以去做儿童广告的小脸蛋，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这小姑娘长得挺好，就是头发剪得忒难看了。”
“姐！”闵清清扶额，她一直觉得自家长姐哪里都好，长得好，气质好，能力好，人品好，唯独说话这件事发挥不太稳定，偶尔突如其来一句话，女神形象立马崩塌不说，还特别破坏印象，比如此刻。
阻止了姐姐，闵清清担心学生会害怕，忙又轻拍了拍学生的后背，柔声道：“小魄别怕，这是卫阿姨，卫阿姨是老师的姐姐，她在和你开玩笑呢。”
“我哪有开玩笑，这发型确实不好看嘛……”卫曼琳不满地插嘴，被妹妹瞪了一眼，只好不情不愿地降低了声音，“我就说了一句话而已，她哪有那么脆弱……”
“姐！”闵清清加重语气再一次阻止了她，见学生只顾专注地盯着卫曼琳看，似乎没在意她的话，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换了正题，“对了姐，今天可能得晚一点吃饭，我们要等小魄的爸爸，他今天开会，要晚一点才能来接孩子。”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卫曼琳当然是不大乐意的，可她刚一撇嘴，便感觉到妹妹的眼光投了过来，出口的埋怨只好变成了含含糊糊的嘀咕，“哪有这样的家长，都不提前安排好接孩子的时间……”
闵清清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实话，也不怪她姐抱怨，平时也就算了，可是今天是周五，她自己也不大乐意延迟下班，可已经干着这工作了，今天又是她当值，怎么也不可能丢下孩子不管，只好委屈自家人了。不过这孩子家里也不知是什么情况，，都发生好几次迟到晚接的事了。
她边暗里叹息边低头看坐在怀里的学生，正有些欣慰这学期才开始接触的这个学生是难得的懂事又乖巧，却不想怀里的小身子忽然利落地站起身来，两个大人都有些意外，就见小孩儿冲着卫曼琳站得笔直笔直，清清脆脆喊了一句，“阿姨好！我叫原魄！”
主动打招呼，仪态大方吐字清晰，闵清清一时很是欣喜，连忙夸学生有礼貌，卫曼琳敷衍地回了句你好，却皱起眉头，眼光在小孩身上来回打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原魄见她没回应，想了想，又开了口，“阿姨，我叫原魄，我今年四岁了！”
声音脆生生的，好像也没啥不对啊……
不对！
卫曼琳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视线从身前这张小脸落到上身淡蓝色的短袖小衬衫，再到下边刚过膝盖的小短裤，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你、你……你你你是男孩儿？”
原魄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扭头望向老师。
闵清清被她的反应逗得发笑，伸手理了理学生的头发，“姐，小魄当然是男孩子呀！我们小魄还是个小男子汉呢！”
男子汉个鬼啊，这张脸怎么看都像小姑娘……
卫曼琳皱紧眉头，下意识转向原魄的喉咙。
没喉结……
不对！喉结这东西还不会出现在四岁的男孩儿身上！
她再次看回原魄的脸上，却发现后者又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看她笑话？
“清清，你还是换个工作吧！”
“啊？为什么？”这句话从何而来？闵清清眨巴眨巴眼，有点懵，她工作一直挺顺利的，不管是和同事学生还是和家长都相处和睦。
因为容易被像眼前这样的小孩儿欺骗，犯以貌取人的错误？
恼羞成怒的人默了默，这理由实在太扯了，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只好不甘心地瞪着还在安安静静盯自己的原魄，“清清，这小鬼其实是女扮男装吧？”
“姐，小魄真的是男孩儿……”闵清清哭笑不得，“你也真是的……”
看上去分明就是个小丫头好不好！
当着尽职尽责的幼儿园老师，卫曼琳不敢再说，只好憋屈地继续瞪原魄，小小声声地嘟囔，“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姐！”闵清清嗔怪地叫了一声姐，无奈抚额。
“老师，没关系，我不怕。”
这话听在做老师的耳朵里十分欣慰，但落在对幼龄儿童完全不了解的某人耳朵里就有些别扭了。什么叫“没关系我不怕”？有什么好怕的？谁都能听出来她那句“把你从窗户扔出去”只是纸老虎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做！
“小魄真棒！卫阿姨只是逗你玩的，咱们不用放在心上。”欣慰之余，闵清清又多安慰了一句，毕竟她是知道姐姐没恶意，可幼儿园的孩子正处于对各种事物一知半解的阶段，既敏感又容易分辨不清，而原魄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家长姐，她难免有点担心学生会有所误解。
不过她随即发现自己多虑了。
小男孩站在卫曼琳身前，仰着头，愣愣望着居高临下的女子，看上去神情有点发呆，却没有一丝惧怕。
卫曼琳也有些意外，眼前的小个子高不及到她腰，长相实在秀气了，以至于她到现在为止都总觉得这是个清秀的小丫头，还有那双目不转睛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有点过于淡定了吧？
一点儿都不讨！人！爱！
卫曼琳挑挑眉，猛地弯下腰把脸凑到原魄面前，这个动作太突然了，吓得闵清清赶紧一把搂住学生的肩膀，很不赞同地冲她喊：“姐！”
居然还是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
真没趣……卫曼琳撇撇嘴，见妹妹正在不满地看着自己，只好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
“姐，刚刚你突然那样做真的很危险，小魄才四岁……”
极少被数落的人看看她的学生，满肚子憋屈，“清清，他哪有被吓到……”
闵清清转过头仔细地打量原魄，的确，她的手还护在原魄肩膀上，不管是表情也好还是身体语言也好，这个孩子似乎真的一点都没受到惊吓，可是刚刚姐姐那个动作连她都惊了一下，这孩子这么小，难道比她还镇定？
“小魄，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原魄摇摇头，清清楚楚地回答她，“老师，我没事。”
闵清清这才放下心，便又看向卫曼琳，想再叮嘱两句，可是一见脸上写满“你看你看他都没害怕你还说我”的姐姐，又是无奈又有点好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另找机会再说，“教室快切电了，姐，我们先去门口那里等吧，小魄爸爸说六点能到。”
卫曼琳抬腕看了看表，对这个学生家长表示相当有意见，“现在都已经放学一个小时了，我们还要等他二十多分钟？哪有迟到这么久的？”
闵清清悄悄朝她指了指原魄，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站起身摸摸学生的小脑袋，“小魄，你和卫阿姨在教室门口等我，我去关下窗户。”
原魄乖乖应了个哦，见卫曼琳看着老师去关窗户脚下没动，迟疑了片刻，大着胆子伸手去抓她空着的右手。
卫曼琳视线跟随着妹妹关窗户，心里却已经在盘算一会儿走哪条路去之前说好的饭店比较近，晚饭要点哪个菜吃，吃完饭可以去旁边商厦里吃个甜点，周五晚高峰持续更久，回去怎么走比较快，明天姐妹俩还可以去逛个街……
她思绪各种放飞，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被原魄抓着手往教室门口走。
闵清清关完窗户一回头，发现学生十分乖巧地被自己姐姐牵着站在门口，一高一低大手牵小手，对比几分钟前的情景，此时的画面十分和谐，她顿时感觉心里安慰，走过去先给了学生一个鼓励的笑，挽起卫曼琳的另一侧臂膀，亲昵地把头在她肩上蹭了蹭，开心道：“姐，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