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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火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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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或多或少，一个人的成长缺不了那么一两件悲伤往事。
7岁之前，蒋优南生活在父母天天吵架、日日打骂的环境里。
7岁之后，他跟着妈妈，离开了爸爸。
单亲家庭所带来的社会舆论压力以及生存压力接踵而至，从前富裕的生活不再。自认为父亲有抚养自己义务的蒋优南独自一人去找父亲拿赡养费，却被父亲的新妻子关在门外。冰冷冬季里，他在室外站了三个小时等到了开车归来的父亲。父亲一见到他，只是摇落车门甩了他几张百元大钞，一句话也不愿跟他说。
父亲冷漠的表情刺痛蒋优南的心。他痛恨这个绝情的男人。看着父亲与新妻子开着车子离去，他想到了最狠毒的诅咒：去死吧！全部都去死！
那股愤怒，夹杂了同学们对他脚上破旧不堪的波鞋的指指点点，同桌扫落他的课本笑话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以及父亲的冷酷，母亲的责骂……
一个人的存在，好似除了消亡，再不存在任何意义。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爱他的人了。
他冷着脸淡然看着不远处的车道上的一团火。即便离他这么近，还是温暖不了他。
2.
能力的觉醒，促使蒋优南愈发的孤独以及危险。
暗地里议论过他的同学，无一例外，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火烧掉了头发。
他的同桌偷偷带火机回校向同学们炫耀演示，却被突然蹿起的火焰烧伤了面部。
讲台上，班主任拧紧眉头，用忧伤的声调讲述某某同学的不幸经历。
他在台下，淡笑着用惋惜的口气说了一句：“真是好可怜呀，不过比起我那个被烧成黑炭的父亲，起码还留了一条命不是么。”
台上，班主任换了严肃表情，一再强调不准带火机、汽油等危险物品进校。
他差点压不住笑意，暗想，谁需要带那些东西呀。
3.
晨早，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叫得欢快，赖床的蒋优南一脸不悦，右手抬起，作出扣动□□动作，一颗炽热燃烧的火子弹径直往小鸟身上打。鸟儿惊呼着拍着翅膀飞离枝头，顺便还给蒋优南一个宁静环境。
中午饭是一碟冷掉的蛋炒饭，母亲的温馨提示压在碟子下方。蒋优南把它捏成纸团扔进垃圾桶，千篇一律，不看也罢。家里的微波炉三个月前正式下岗，虽然对火的控制还不是很熟练，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使用。
公园里三个孩子围在一起放风筝，那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实在碍眼。蒋优南手指挑起朝空中画了几个小圈。天上飘飞的风筝忽然燃烧起来，最后只余长长的风筝线掉落地面。
背后响起孩子的哭闹声，蒋优南咧嘴一笑，赞道又是美好的一天。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班主任又来找他谈心。什么吊儿郎当、荒废学业各种不好，那谁谁跟你一样是单亲家庭，人家不也有认真学习么，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呢？
蒋优南挑眉，突然来了一句：“你这么好管闲事，你家的煤气罐知道么？”
班主任不明所以，一脸疑惑。
这边蒋优南优雅起身，那边班主任接了个陌生号码。
这边蒋优南扯出坏笑，那边班主任满脸恐慌。
4.
有时候，独自一人上学放学，看着跟自己走同一条路的学生大多数都有伴陪着，蒋优南便会泄恨地踢飞脚边的小石子。
这个世上会不会有跟他一样拥有自然力力量的人呢？
如果有，对方也会像他一样对人类充满了仇恨、嫌恶、不满吗？
还是，跟他截然相反，是个坚信‘性本善’的人呢？
想着想着，便想到了，为什么是他摊上了这样的家庭？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那么慈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他的父亲要这样对他呢？为什么他的母亲要对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这么辛苦，这么累！”？
为什么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能狠下心来，离开这个让他痛恶的世界？
他是不是还对这个世界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存有一点期待？
啊，真是无聊的问题。蒋优南再次踢飞小石块，那带火的石子撞向一辆在路边停靠的汽车，石子刺穿了车子右前轮，最终镶进左前轮的内侧。车子的主人察觉不妥，下车查看，而后大声叫骂起来，好似每一个经过的人都有罪。
蒋优南撇了对方一眼，评价道：遣词粗鲁，表情狰狞。
对，人类就该这样。
5.
这天，蒋优南难得早起，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布告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又是什么无聊事呀？蒋优南不屑跟人凑热闹，右脚转个了方向踩下，倏地又收回。喔？那不就是班主任昨天说的跟他一样是单亲家庭的那谁谁？
虽然对布告栏无爱，但他还是跟在了女孩身后。他就这样保持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女孩脸上表情的过渡——惊讶、了然、赞同，看到这里，他突然对布告栏上写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布告栏上书，某某老师与某某学生发生不道德恋爱。
很符合他胃口的毒辣指骂。再看周围，人们脸上的表情虽不尽相同，但大半是幸灾乐祸，真是人性本自私的最高提现。
观赏完一圈，蒋优南把目光放回到女孩身上，此时女孩的眉头微皱，眼里带的竟是不忍。蒋优南稍稍吃惊。
看着女孩远去身影，蒋优南笑得有点玩味。
6.
果然有趣。蒋优南在人们围成的圈里，找了个能看到女孩的位置。
人们围起的两具尸体，是昨天布告栏上写的某某老师和某某学生。这不是他感兴趣的事。
他感兴趣的是跪倒在地，大声痛哭的女孩。
两个陌生人的逝去，可以勾起人们的慈悲心？或许吧。
两个违背了社会定律的死人，还能勾起人们的同情心吗？太脏了，看见都觉得污了眼吧？蒋优南冷着脸，扫视那越围越密的人群，他们的脸上浮现的除了畏惧、惊异外，还有一闪而过的不屑、嫌恶。
忽然，一阵旋风袭来，卷走过道两边不知名树上的灿烂花朵，拢成一团花云，最后散落成一场花雨，打落在二人身上，盖住了他们身上的斑斑猩红。
蒋优南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绝对不是自然之风。
难道……他看向仍在哭泣的女孩，果然有趣。
7.
她呆啊！蒋优南捞起连着上衣的帽子，尽可能地遮住面部。看女孩运用风力，帮小孩抓回飞走了的气球，小孩对她说谢谢，她便回了小孩一个甜笑。
隔着高墙，蒋优南观看了女孩先后带了十几个小孩飞天。当夜，女孩一走出孤儿院就腿软得倒在地上，跟她一同来的男孩连忙上去扶起她。蒋优南看到这里，给出评价：她傻的！
她笨呐！已经试过一次累到走不了路了，却还是继续要去。愚蠢至此也算一种精神是吧……蒋优南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
城东孤儿院、城西残疾人学校、城南养老院、城北医院病房楼，这些地方，蒋优南无一例外地偷偷尾随女孩去过了。最后他自我总结到：不是女孩呆傻笨，而是他蠢呀！没事跟去干嘛呢！自讨苦吃！
末尾捎带的‘自讨苦吃！’，无论从音调还是力道，都明显是双人份的。
看着女孩背上的第三代天使翅膀，看着她的脸上永远只有欢乐祥和，看着受过她帮助的人们眼里的感激。
有时候他确实也会想，或许这世界上还是有不那么坏的人的。
但依照他的一贯表现，他会说出口的只有尖酸讽刺：车！现在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谁知道那些人笑嘻嘻的背后藏了什么心思？
8.
早上窗外吵闹的小鸟仍旧被蒋优南弹出的火子弹吓走，但那子弹的力道、火力较之前，显然是降低了好几倍的。
蛋炒饭也终于回归了蒋妈妈制作它时给它的定位：早餐。吃完早餐，蒋优南背上书包，走出家门。心里想着，不知道今天那谁谁又会干什么蠢事呢？不觉察间，一抹浅笑挂上嘴角。
学校过道上校工把枯枝落叶扫成一堆，想用火烧掉枝叶，却发现火苗太小，烧不起来，返身想回去找找看有没有易燃的纸皮。蒋优南瞥了一眼，那火瞬间暴旺，不到一分钟就将枯枝堆全清干净了，还不没有惹到旁边。
校工拖着纸皮跑回来，却见火焰已经功德圆满，自动熄灭了，脸上露出困惑表情。惹得蒋优南大笑。
物理老师偷偷在天台抽烟解瘾，可是打火机却怎么擦都着不了。蒋优南坐在平日里休息的地方——天台蓄水池边，‘啪’地打了个响指。那原本怎么也打不着的火机突然冒出火来，火不大，正好能点烟。
蒋优南左转头，看到一个红色的禁烟标识。物理老师打火机上的火突然腾窜上他的刘海，烧焦了他最自豪的新潮发型。这会儿也顾不上吸烟了，物理老师忙跑下楼找厕所去也。
蒋优南还是那个让老师头疼、妈妈担心的怪小孩。但‘怪’总比‘坏’好吧？
也许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