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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的女孩 ...

  •   1.

      或多或少,一个人的成长缺不了那么一两件的‘二’事。

      林琳霖觉得父母给自己起的名字算一个,还有另一件是小学三年级的某次午睡。

      那日,林琳霖无心睡眠,睁大眼睛瞅着眼前的窗帘布,借着窗打开的间隙风溜了进来把窗帘吹得鼓胀。她看着窗帘忽而鼓起个球型像孕妇的大肚子,忽而又恢复平坦甚至有点往外凹,觉得有趣,便随着那风起招手,又随着那风平摆手。

      摆弄了几下,林琳霖竟然有了这样的错觉,那风吹是因她招手,那风停是因她摆手。

      可当她正玩得起劲呢,巡视的老师看见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喝斥一声:“林琳霖,不想睡也不要吵到别人!”

      林琳霖吓得不敢再玩,把手收回身侧。在她左上边睡桌子的女孩噗哧笑出声来。她恼怒地瞪了女孩一眼,女孩便带着笑意闭上眼睑。

      真是羞死了!林琳霖赶忙合上眼睛,可眉头还蹙着。她想,这个午休她肯定睡不着了……然后回忆了刚才与风的游戏,又换上甜美笑容。要是她真能翻手招风、覆手退风,那岂不是很了不起?!如是想着,恍然入梦。

      却在她酣睡不查时,一缕隐隐清风遵着一条空中轨道自窗外穿入课室内,最终钻进她微微攥紧的手心。林琳霖不知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忽而手握成拳,嘟囔几句。

      2.

      于是,在林琳霖不自知时,她掌控了风。

      第一次使用这能力,林琳霖并不知道她在那件事情里起的关键性作用。当时操场上有帮男孩踢着球,不知哪个脚法差劲的男生一脚飞踹,把一只足球踢向了场外,直往好友面上射来。

      林琳霖惊得急呼,然而声音并不能阻止足球的勇往直前,她心儿慌得紧,祈愿着不要让球砸中好友,千万不要!

      正是应了她的心意,不知从何处卷来一阵狂风,以强硬的力量生生扭转了足球前进的方向。

      狂风过后,林琳霖惊喜的发现好友毫发无伤,却在看见她暗恋的男孩将好友纳入怀里作出袒护姿态时,心里吃味儿。

      脚法差,准头也差的男孩名叫龙龘,人长得高又瘦,远远看着像一根电线杆子。林琳霖看着电线杆一脸歉意地朝自己这边跑来,便弯下身捡起足球,没好气地往龙龘身上扔。因着那股子迁怒的醋意,那球儿带风,把龙龘撞飞了几米远才最终落地。

      在场的人们,个个惊得瞠目结舌。

      林琳霖不知所以,只是傻乎乎地跟着表演瞠目结舌。

      如此,林琳霖错得‘大力士’称号一枚。

      3.

      真正让林琳霖意识到自己或许拥有超能力,是由于她一脚踩错,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迎接滚楼梯运动这件事。当时她心里念的想的,全是:死了!死了!这次铁定摔死了!不要!她不要摔伤了!她不要去医院!不要!不要!

      那股念力强烈到凝成一声惊呼“啊!”后,化作一团小旋风,托举起林琳霖的身体。

      在她好奇那等待已久的疼痛为何还未降临到身上时,她睁开了眼睛,视线所及,楼梯还是那个楼梯,没有变成她最讨厌的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病房,只是……为何她与楼梯的接触仍旧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按照常理,她应该已经双脚离地了呀?

      “啊!!”一声更为惨烈的惊呼震破了居民楼外墙的玻璃窗,受惊的人们纷纷伸头出窗,上下打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她会悬在半空中!!谁来告诉她为什么!!

      有时候,我们必须善意地提醒某些过于激动的人,感叹号的多寡并不能直接等同于所受惊讶的厉害程度。

      嗯,她明白了。林琳霖点头。因为她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的接受这一事实——她拥有了掌握风的力量。

      记于楼梯踏空劫后余生事件。

      4.

      其实拥有这样的力量,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方便。

      比如说,学校体检,借着风力,她可以随意控制她想要体重称现实的数字。

      再比如说,赶不上公交车的早上,她可以直接‘飞’回学校,当然要尽量避开小区A座楼顶陈伯伯养的大狗。啧,那狗见她一次就吠一次,真是顶级的讨厌!

      再再比如说,周日去乐园游玩,小孩无意松手放飞的气球,她能轻松地运用风力,让气球乖乖地回到她手边,再由她递还给哭泣中的小孩。

      再再再比如说,她能飞到教师楼旁的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睡午觉,那儿可是个好地方,头顶半米处栖息了一窝小燕雀,时不时的‘叽叽’两声,可爱得紧。

      那日午间,林琳霖照常来到老地方休息。忽而正对着她落座处的一扇窗户被人自内打开,她怕被人看到,把身子尽量地缩在大树枝后边。

      幸好里头的人似乎并不想让人看见,开了窗子,便立马拉过窗帘。

      林琳霖狐疑地瞅了两眼,只看到窗帘的花纹以及隐隐透出的两个人的身影。借着微风,她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老师,我喜欢你。”林琳霖听见,是个男孩的声音。

      “不可以,你知道的,我们不可以!”另一把声音的主人显然也是个公的……林琳霖沉默了,这是闹什么呀!

      林琳霖掏掏耳朵,好似听进了些污言秽语,嫌弃地甩了窗帘子一个白眼,飞下大树,回去教室。啧,什么东西嘛!打扰她的睡眠好时光!

      5.

      即便林琳霖再不愿意,她还是在后来的校园生活里碰见了那两个恶心了她一把的人——高三A班张英俊以及化学老师吴明思。

      吴明思长了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要是不穿休闲服换上校服,还真能骗过保安叔叔呢!

      林琳霖盯着吴明思看,好像非要从他身上找出一点让人讨厌的地方,视线最终定格在吴明思眼角下方的一颗泪痣上。妈妈说了,像这样的人,命一定不好!

      寻出了吴明思的缺陷,林琳霖得意洋洋地双手揣兜里,往课室走去。

      果然如她所言,在寒假之前,张英俊和吴明思的恋爱关系被人公布在了学校的布告栏上,什么有损师德、教坏学生……二人亲嘴的张片边上写满了恶毒的话。

      林琳霖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拱开人群占了个最佳位置,默读起海报上的损话话来。看到一半,林琳霖咋舌,即便是师生恋加同性恋,也不需要这么狠毒的咒骂吧!啧啧……真是人心可畏呀!

      林琳霖不忍看下去,即便是对卖国贼也不可能连他无辜的祖宗也一并诅咒了吧?她心里发凉,想到那两人若是看到了这张告示,不知会有什么感受,一定很伤心难过吧?

      林琳霖就像所有的普通百姓,对一些社会上约定俗成的事儿,她没想过要打破,也不怎么乐意看到别人打破。但那份与生俱来的‘性本善’,即便是被生活多方打磨,仍然保留了其中的一部分,看见他人遭遇劫难,她多少也会有点难受。

      6.

      至于张英俊和吴明思在看到告示以后做出了一个怎样的表情,心理又进行了什么活动,这些问题成了这个掌握着神奇力量的女孩永生也解不开的谜题。

      因为在公告贴出来的第二天早上,同学们在教师楼旁的一处空地发现了他俩的尸体。那一滩血迹红得发黑像一个迷失的入口,好似要把这两个人拖入黑暗的地域。

      林琳霖拨开人群钻到了最里面,头一回看到死尸的惊吓竟敌不过她心里浓浓的悲伤和深深的自我谴责。

      张英俊和吴明思是跳楼身亡的。

      而她拥有着掌控风的力量!如果她能赶在他俩跳下去之前,用风托举起他们的身体,他们就不会死去!!

      她无力地跪下,痛哭出声。

      可即便到了现在,她还听见有人在议论张英俊和吴明思之间不合常理的恋情,话语间稍稍带出不屑的鄙视。

      林琳霖想不明白了,这些人怎么这样!人都死了,还要说这些不尊重死者的话!况且,他们只是相恋,并不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他们身上的罪并没有重到以死亡来求得宽恕吧?

      林琳霖身上的悲痛,凝成一股小风,搜集了五月里树枝上盛开的所有花朵,散落到二人身上,恍如天空落下的一场安抚的雨露。

      她还是不懂,关于同一个性别间的爱恋。但她懂得,一个生命的消逝是不可逆转的。

      7.

      生活还得继续。抖擞精神,林琳霖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靓丽少女。

      林琳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利用她手上掌握着的力量。于是,她托理科生龙龘做一个看上去好像很厉害很有用,但实际上只是个空壳子的背包式飞行器。

      龙龘做出来的成品样子十分简陋。林琳霖嫌弃的单手拧起端详一番,嘛,还是有优点的,还真是很轻呢!

      最后,林琳霖借了教学楼翻新工程队的一点白漆,把飞行器整个涂成了白色,又在飞行器两边加了一对40元包邮的天使翅膀。

      二人寻了个周末来到了东城孤儿院,林琳霖背上飞行器,朝孩子们喊话:“姐姐可以带你们飞到天上喔!你们有谁想试试?”

      孩子们停了一秒听她说完,又接着玩手上的玩具。

      龙龘在旁很不给面子地大笑。林琳霖强拽过他的双手,脚下生风,带人飞高高去也。

      于是乎,龙龘被林琳霖拽到半空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着,下头却围了一圈摆出羡慕妒忌恨表情的小孩。

      听龙龘哭喊了三分钟,林琳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聋了,只得缓慢下降放过龙龘。龙龘双脚一踏地面,便软成面条瘫坐地上。孩子们分了一拨负责嘲笑他胆小鬼哥哥,剩下的一拨坚韧不拔地把目光投注到林琳霖身上。

      林琳霖再度喊道:“姐姐可以带你们飞到天上喔!你们有谁想试试?”

      这一次的喊话得到了热烈追捧,小孩们个个伸直了手臂往林琳霖身上拢。

      林琳霖咪咪笑着揽起最靠近她的那个小男孩。

      8.

      东城孤儿院里的阿姨把被孩子们称为‘天使姐姐’的林琳霖以及‘胆小鬼哥哥’的龙龘介绍到了西城残疾学校。

      待林琳霖带着残疾学校的学生们挨个飞天后,她的‘天使背包式飞行器’已经换成第三代了。

      因为每一个尝试过飞翔的孩子们都希望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个飞行器,所以他们总是想要摸摸天使翅膀,摸摸飞行器,久而久之,毛掉了,成了光秃鸡翅,飞行器烂了,露出纸板内芯。龙龘只好再做一个新的。

      虽然这个愿望很小,龙龘也很乐意满足他们,但是龙龘知道,起作用的不是飞行器,而是林琳霖。所以即便龙龘把飞行器送给孩子们,飞行器也不能带他们飞翔。

      南城的敬老院,北城医院的病房楼。只要哪里有飞翔的愿望,林琳霖就会出现在哪里。

      她那个不知如何运作且永远不缺能量的飞行器,在人们有意的忽略下,成了大家放在心里从不提起的共同秘密。

      林琳霖仍旧天真浪漫的以为,她掌握着风的力量这事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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