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龙[魔戒系列]》南柯十三殿

16、白忙活

　　尊老爱幼是我民族美德。即便身在异国他乡，立场相对，我也不至于为了顿晚餐就把人家赶走。

　　于是我迈着不高兴的步子回了厨房，在夜幕降临前替巫师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然而我端着食物进营帐的时候，巫师已经打了饱嗝，面前放着我原本为精灵王准备的餐盘，笑意盈盈的喝完了最后一口红酒。

　　他笑眯眯道：“哦，谢谢你小姑娘。不过现在需要食物的，可能不再是我了。”

　　我：“…………”

　　我瞥了眼坐在营帐另一侧与巴德推演明日作战的精灵王，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食物搁在了桌子上，悄无声息的退开了。

　　他们正忙，我帮不了他们太多，能不去打扰，还是不要打扰了。

　　灰袍的巫师怀着笑意看着我做完一切，竟也跟着我走出了营帐。

　　我低头一见他被月光拖长的影子，就慌的赶紧将史矛戈的蛋塞回身后，正面他故意凶巴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灰袍巫师十分好脾气，即便面对我这样难看的脸色仍然和蔼道：“别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包。”

　　“私人物品，恕不展览！”
　　他这话一出，我吓得便赶紧将蛋护在身后，甚至补充了一句：“这里是精灵的营地，你不会大胆要做强盗吧！”

　　巫师被我的猜测噎住，面上显得似乎有些无语。他默默的从袖口掏出了自己的长烟斗，一边将烟草叶塞入，一边耐心解释道：“我想您理解错了。我虽然对您包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但也并非真如看起来般是个冥顽不化的老头。”

　　他打了好几次都没能点燃自己的烟斗，我实在看不过眼，接过他指尖的火柴看了看，无奈道：“已经湿透了，跟我来，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些干火柴。”

　　灰袍巫师便笑眯眯同我道了谢，随我去了精灵后勤的营帐，等着我在木架上翻翻捡捡，而后找出全新的火柴给他。他接过火柴，点燃了自己的烟斗，心满意足的吸了口烟，我被呛了两下，正想要劝他去屋外抽的时候，他忽然又转过脸，眯着眼看我。

　　我被这位老者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一惊，正害怕自己包里的秘密是不是已经被发现，我是不是已经保不住史矛戈的时候，他忽然面色一变，转而说起了中土的景色。

　　我擦着一头冷汗随口应承。巫师也不嫌弃我敷衍，说完了瑞文戴尔的美丽与刚铎都城的繁荣，便又提回了孤山。

　　“孤山是北面的要塞，是遏制安格玛的咽喉——孤山，绝不能丢失。”

　　我连声“嗯”着，随口道：“可你们还是让史矛戈占据了六十年啊？”

　　被我这句话一堵，巫师差点被烟草呛坏。在我颇为嫌弃的眼神中，他无奈的灭了烟斗，十分严肃道：“但如今情况不同。”

　　“情况不同？”

　　灰袍巫师面色凝重：“黑暗……卷土重来了。我们即将迎来战争，为了赢得这场战争，我们不能失去孤山。”

　　黑暗重临。

　　不错，莱格莱斯同我提过类似的话，他说过绿林如今的现状便是黑暗重临的有利佐证。

　　不过这的确也同我无关，我活不到那个时候，早在战争开始前，我要是没回家，便也该寿归正寝了。

　　“精灵是永生的。”仿佛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灰袍巫师咬重了这句话，“莱戈拉斯作为绿林王子，他必将是与黑暗战争的前锋——就如同多年前的瑟兰迪尔王一样。”
　　“孤山若是失守，我们必将迎来更大的遭难与牺牲——而这些，都将是精灵与人类必须与之面对的黑暗。”

　　——巫师们都喜欢危言耸听。

　　我在心理不住默念着这句话。

　　巫师语气沉重，一字一顿：“——巴德、瑟兰迪尔王、莱格莱斯等等很多人，都将遭此磨难，无人可壁。”

　　我：“…………”

　　我愤怒的将手里握着的浆果丢回了果篮，站直了身直面灰袍巫师。

　　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巫师慢悠悠道：“我知道瑟兰迪尔王想要什么，而你手里那块石头，也足够打动索林，令他完成承诺支付长湖镇人民的报酬。”
　　“——而这一切，只需要你一个小小的举动。”巫师眨了眨眼，“配合一下我的飞贼老爷，我们便能避免这场战争，以全部的精神来对付即将到来的半兽人大军。”

　　我沉默半晌，方瞅着他道：“真的有半兽人吗？”

　　巫师沉默，透彻的眼睛看向忘不见边际的暗沉夜空，缓缓道：“黑暗将临，我们只能迎战。”

　　我不知道甘道夫到底是怎么和孤山里面、他所谓的飞贼老爷联系上的。总之当我带着他避开精灵们的守卫，来到可以径直通往孤山内部的河道时，精灵们正在为之后的攻击做准备。

　　大量包着防水牛皮的炸药顺着河道填埋，一旦点燃必将炸碎全部，包括孤山宫殿中与这条河道相通的水源。

　　我憋着气一路顺着河水向深处游去，一边看着湖水下沿路安放的炸药，心里止不住的颤。

　　——要是我在河水中的时候，炸药被点燃，恐怕连史矛戈也救不了我吧？

　　我想着便毛骨悚然，一手紧紧抱着史矛戈，一边持续游去。

　　直到我算着差不多要耗尽肺中空气——隐隐的属于财宝的光线方在岩壁上空浮现。

　　噗得一声，我破水而出，小口的喘着气。

　　这里是我以前的厨房，并没有太多财宝，我猜想矮人们对这里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果不其然，我探出头悄悄四下看去时，周围并没有矮人。

　　孤山的宫殿中有很多大殿，巫师告诉我如果真的进入了孤山内部，只需在水源处等待——他的飞贼会来找我。

　　我觉得浮上岸去实在不是个好主意，便一直泡在水里等。

　　不一会儿，远处果真响起了脚步声，我先埋回了水里，躲进石窟一边，偷偷窥视着水面上，直到水面之上露出一张既不是矮人也并非人类的面孔时，我方停顿了半晌，在他疑惑的移开脸后，缓缓的从水底浮出。

　　这位“飞贼先生”背对着我，喃喃自语：“奇怪，怎么没有人？月亮升起之后，难道是我来迟了？”

　　我静静地看着这位同我做了交易，打破了一切的霍比特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带来了矮人，我带来了他。

　　而后史矛戈被激怒，再然后长湖镇被毁，史矛戈死亡。

　　简直像是命运的注定，在整件事情中，每个人都不过只扮演一名小角色，而也正是这些小角色，令整个故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位霍比特人喃喃自语的动作停住，整个人都僵住。我想他是发现了我投在他身上的影子。我见他已经开始发抖一般的闭眼祈祷，安抚亡灵，显然是把我当做徘徊在孤山的幽灵了。我忍不住便觉得有些无奈，闷着声道：“东西拿来交接，飞贼先生。”

　　我的话令霍比特人一怔，接着他转过了身，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我看见他那双眼睛里隐隐有着水光，面上却显得有些无措，看着我结结巴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这位巴金斯先生才憋出一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沉默片刻，直接向他伸出了手：“巫师命我来取东西。”

　　巴金斯闻言顿时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从自己外套内衬的口袋里取出一枚黑天鹅绒的袋子，郑重的放在了我的手心。

　　霍比特人道：“这是精灵王的白宝石。”

　　说实话，虽然巫师告诉我他知道精灵王要什么，但我确实不知道精灵王要的是白宝石。我想起莱格莱斯曾对我说过，他的父亲极为喜爱白宝石，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孤山有很多白宝石，你确定没拿错吗？”

　　霍比特人被我这么贸然一问，也怔住了，半晌才不确定道：“……应该没错吧，索林说只有这个，精灵王会愿意花大价钱赎回。”

　　我对于绿林精灵王也不甚了解，既然对方说没错那就没错好了，要是错了称天还没亮，我还能再来会一次。当下便将袋子收好，打算抓紧时间再游回去，然而我刚重新跳进水里，霍比特人便在我身后叫住了我。

　　我莫名其妙的转过头，便见这位半身人憋红了脸，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正不耐烦接着听，忽然殿内又传来了别人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却刚好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矮人王正大步向霍比特走来，带着笑容道：“比尔博，我的朋友，我有话——”他的话语在看见我时陡然一转，变得凶恶无比！

　　我当机立断，在他没能做出下个动作前，拽着霍比特人便噗的一下又潜入了水中，拼了老命地往回游去。

　　远远的，湖面上矮人王愤怒而暴躁的声音还在继续——

　　“孤山的防卫有疏漏，将石头搬回来，把这池井水给我彻底封死！！！”

　　“比尔博·巴金斯，你这个小偷，你竟然背叛我！！”

　　被我拽着的霍比特人闻言，挣扎着似乎想要回去，却被我强制拖着继续前行。身后石块击进石窟河道中的声响沉闷而可怕，被其力道激起的水股流不时擦过我的脸颊。

　　当我以着与生命赛跑的速度，带着霍比特人回到了孤山下的河水之中时，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会憋死在河道之中。

　　我趴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旁边的霍比特人也比我好不了多少。石道中虽然有好几处石窟并未被河水灌满，可供呼吸，但由于身后落石，我甚至没来得及多呼上一口，便连连又埋进水里赶路——更别说这个一路被我纠着，更不了解水路情况的霍比特人了。

　　我们两个就像亡命之徒一样趴在岸边喘息，守卫的精灵发现了我们，连忙将我们扶起，惊讶道：“伊西芙小姐，您怎么在这里——还和这位霍比特人在一起？”

　　我身上全是河水，被夜风一激打了个哆嗦，含糊不全道：“说来话长，总之，情况有变，我们可能没法再走河道了。”

　　“水路出了什么事？”

　　等我裹着毯子和巴金斯两人坐进了精灵王的营帐，精灵王给我一杯白兰地暖身，随后走回自己的王座，淡声询问着如同逃难一般的我们俩人。他支着下巴扫向巴金斯，不带感情道：“据我所知，这一位可是索林的同伴，大闹我地宫的罪魁祸首。”

　　霍比特人看起来尴尬极了，他抓紧自己裹着的毯子，“啊”“嗯”了半晌，最终放弃一般道：“是的，是我做的。”

　　我看着他无端就觉得可怜。

　　想了想便搁下酒杯，小心翼翼的将黑天鹅绒的袋子从史矛戈的布包中拽了出来——因为原本的装着史矛戈的羽袋已经被水浸透了，友好的精灵们临时又借了我一个暂用，只是没有原本的精致。

　　我将这枚装着宝石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瞥了眼他的脸色，斟酌道：“嗯，前因太复杂了，我就直接说个结果。”
　　我指了指霍比特人：“是巴金斯先生帮助我拿回了这个。”

　　精灵王目光未变，只是伸手取了那枚有些潮湿的天鹅绒包。我看着他的手被沾湿，有些尴尬道：“也没有更好的装备了，宝石应该是不怕水的吧……？”

　　精灵王没有回答我，他全部的心神似乎都被手中的白宝石项链带走了。
　　我从没有见过高贵的精灵王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他凝视这手中价值连城的白宝石项链，像是从这串项链中看见了什么人——而正是这串白宝石的主人，带走了他全部的喜怒哀乐。

　　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王用精灵语低低念了什么，由于声音太轻，我没能听见，但这似乎是个名字。

　　好半晌，他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恢复了原本的冷漠高傲，在王座前垂首看着在我们俩，抿着嘴角道：“这确实对我非常重要……多谢。”

　　我与巴金斯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想到这串白宝石对精灵王有这么大的影响——毕竟之前的山之心放在他面前时，他也未曾流出这般神情，更是极为自然的将之还予。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巴金斯闻言，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期期艾艾道：“您已经取回了您的白宝石，那么，能够停止对孤山发兵的计划吗？”

　　精灵王闻言，缓缓侧首看向了巴金斯，陈述道：“我已经取回了自己的东西，确实可以停手，但长湖镇的人民却并不归我管辖。”
　　巴金斯连道：“我可以将属于我的那份财宝交予长湖镇！索林会同意的！”

　　精灵王静静听着他的话，直至他说完方回了一句：“你确定如今的索林·橡木盾，会如约给予你报酬？”
　　霍比特人闭上了嘴，显然他也不确定了，然而他仍旧希望为自己朋友辩护：“索林，索林并不是——”

　　“好了，开不开战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我面无表情抬手做了个休止的符号，仰头对精灵王道，“我们逃回来的时候不幸被矮人王看见了，他已经下令封死水路——炸药可以使得河水分流干枯，让出行军的河道，但却无法炸开孤山的巨石。”
　　我干干道：“如果要开战，我们也只能等待明早正面交锋了。”

　　精灵王扫了我一眼：“龙女，你前后的态度并不一致，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态度。”
　　我沉默了片刻，小声道：“……莱戈拉斯和您。”

　　精灵王微微皱眉，显然是没有听清。
　　我连忙扬声道：“巫师说有半兽人大军——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真的有半兽人大军，比起矮人们，还是家园更重要吧？”

　　精灵王听完我的话，垂眸看向了手心的白宝石：“所以——你替我取回了这个？”
　　我尴尬道：“这得感谢飞贼先生，是他从矮人王的眼睛下拿到的，我只是个运输工。”

　　巴金斯连连摆手：“没、没有，我只是，”他顿了顿，泄气一般道：“提前预支我那一份而已。”

　　精灵王却不会去分辨这些，他小心的将白宝石的链子收起，对我们颌首道：“基于两位的希望，明日精灵不会率先对孤山发起进攻——希望索林明日清醒一些，愿意将您的报酬支付予愤怒的长湖镇人民。”

　　巴金斯听见这句话终于送了一口气，喃喃道：“不打就好，不打就好。”

　　我看着他满身狼狈的样子，有些不忍目睹，便向精灵王告了辞，对他道：“跟我来吧，甘道夫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先带去换身衣服，喝点热汤。”

　　巴金斯十分感谢。
　　直到我领着他进了后勤的帐篷，他看着忙碌直起火炉的我，在我背后，终于说出了先前没能说出的话。

　　巴金斯道：“对不起，关于毁了你的家这件事……”

　　我背对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继续手中的动作，开口道：“原谅你了。虽然这件事我也不算得能站着理。”
　　我下意识摸了摸史矛戈的蛋，笑着对他道：
　　“不过事情总算还不是太糟，你说对吗？”

　　巴金斯见我这般，也松了口气，久违的露出了笑容。
　　他看着孤山的方向，轻声道：“你说得对，事情还不算太糟，总有解决的办法。”

　　然而便在他这话说完的第二天。
　　我和他的脸便被突忽其来的事实打肿了。

　　孤山之前，两军对垒。
　　矮人王在孤山之后愤怒谴责了比尔博·巴金斯弃友投敌的行为，不但拒绝支付他作为远征队成员的报酬，更拒绝甘道夫提出的“山之心赎买计划”，使得极寒□□的长湖镇人民，对孤山矮人的仇恨达到了一个巅峰。

　　巴金斯一脸愁苦的看着我，勉强笑了笑：“事情还不算太糟，对吧？”

　　我尚来不及回话，远处便传来整整行军之声！
　　荷枪实弹的矮人大军如同铁盾一半齐齐自上压下，他们的国王挥舞着铁锤，冲着长湖镇人民及精灵大军挑衅道：“啊哈，让我来看看是谁竟敢威胁我们的国王！”他眯着眼看向了人群中最为显目的精灵王，大笑道：
　　“是这位尖耳朵的精灵公主吗？”
　　“接下来可千万别被打得回去叫妈妈！哈哈哈哈哈！”

　　我：“…………”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与矮人军欢快大笑的气氛相比，我这里都快要简直是死一样的寂静啊！！！
　　我连抬脸看一眼精灵王脸色的勇气的都没有，只能低下头，同我身边的比尔博·巴金斯干干道：
　　“事情还不算太糟，嗯？”

　　巴金斯：“…………”

　　他绝望的眼神告诉我，恐怕昨天一晚上，我们都白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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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看完霍比特人连映啦，加长版好赞啊！！
关于水道里到底有没有能呼吸的地方——从科学来说我觉得应该没有，有也非常难得。但作者前面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如今也没办法圆的更好了。就当存在这么个九曲十八弯的水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