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混在一起》夏**风

22、私心

　　那人坐在架子鼓后面，琥珀色的眼睛沉静地注视面前的乐器，手里的鼓槌挥动，维持平静的表情打击出激烈的节奏。卷起的衣袖露出一双纤细的手臂，很难让人想象那样一双手臂如何能敲击出如此强而有力的声音。
　　萧翼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那人。
　　精致的五官，细致的皮肤，淡漠的表情，隐约散发出的疏离感……
　　这一切都和某个人是如此的相似。
　　他第一次遇到那个人是在偏僻的小巷。暴戾的少年狂躁的揍着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周围的人抽着烟，像看一场好戏，笑着喊着。在这样一群人里，那家伙显得格外惹眼，他一脸淡漠地站在旁边，既不阻拦，也不叫好。即使被揍的人痛苦的向他求救，他也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丝同情，好像活在另一个空间，眼前的事和他离着几万光年。
　　一个少年抽烟走近他，搭上他的肩，在他耳边说话，手轻佻地摸上他的脸。他毫无表情地转头看了那个人一眼。下一秒，那个刚刚还在揍人的暴戾少年已经把那人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折断。尖叫声在小巷里响起来，周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看着他和那个不羁的少年，他依旧一幅风清云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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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声停歇。那人抬起头直视过来，眼神纯粹，清澈。
　　萧翼因这眼神猛然清醒。
　　他怎么会愚蠢地将那两人重叠？那份干净的气息，单纯的感觉在那个心性复杂的人身上是永远也不可能存在的。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顺便调整好自己有些纷乱的心绪。
　　“‘EDEN’不是专业的乐队，不管他在地下乐队里多有名。我们不会为‘EDEN’奉献所有时间。‘EDEN’永远也不会成为商业化的乐队。如果你不认为加入这样的乐队是浪费时间，那么我们会欢迎你的加入。”萧翼语气平淡的说出对每个前来的人都会说的开场白。
　　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有很多人因为这番话打消了加入的念头。有太多不成熟的孩子，他们总是想像如那些知名摇滚乐队一样，从默默无闻到受人追捧，一步步走进那个让人钦慕的花花世界中。如果是对这样的人，“EDEN”永远无法成就他们的梦想。
　　那人平淡地看着萧翼，表情中没有丝毫地失落或遗憾。
　　“…….我只是喜欢打鼓。”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语调和缓，吐字也很清晰。
　　萧翼因为这个回答笑起来。
　　他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站起来。径直走向起身的人，站定在架子鼓前，朝那人伸出手，友善地微笑。
　　“欢迎加入。”
　　那人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握住。
　　萧翼看着面前微露笑容的人，感受被自己握在掌中的那只手竟是如此柔软和温暖。
　　原来不仅是气质，连手的触感也是和那个人完全不同的。那人的手指纤长，指甲圆润，骨节分明，结实且有力，只是温度却总是比别人略低。所以和那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想去握住那双手，让它在自己掌心中变暖，可惜那人经常不愿合作。萧翼仍然记得唯一一次看见那十指在黑白键上灵活跳跃时的情景；记得那纤长手指敲击键盘时发出的沉重声响。
　　“...萧先生…”
　　沙哑的声音唤醒萧翼，他懵懂地看向面前一脸尴尬的人，才忆起自己还握着人家的手不放。他放开手，歉意地笑了笑。
　　“叫我萧翼就好。萧先生，太严肃了。”
　　“好。”那人老实地答应下来。
　　萧翼不仅失笑，那家伙也不曾如此乖巧的回应过他的话。
　　电话响起，萧翼拿出手机，显示的陌生号码让他微皱下眉，朝那人做了个手势，便走到一边接起来。他还没出声，对方已经先开口。熟悉的声音让萧翼不由勾起唇角。
　　“……我回来了。”
　　简单的对话，没几分钟，萧翼就挂断了。
　　他转过身，看见那人坐在桌子上发呆。那个样子竟让他又恍惚地想到那个男人。他嘲讽地笑着摇头，走到那人身边。
　　“我有点事情要先走。如果你没问题，这周末会把你介绍给乐队其他人。”
　　那人起身，点点头。
　　“什么时候？在哪儿？”
　　“我给你电话。”
　　“好。”
　　萧翼把电器关上。那人跟在他身后一起往门口走。
　　萧翼锁门的时候，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什么。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正盯着自己的人：“你的名字是……”
　　“廖舞。”那人没有迟疑地接上。
　　萧翼点了点头，把钥匙收好。
　　他含笑看着跟自己并肩走的人。
　　“廖舞。你是‘EDEN’成立以来第一个女孩子。”
　　廖舞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很快恢复一贯的平淡，没有面对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萧翼笑着，不再出声。
　　EDEN并不排斥女人，廖舞打架子鼓的能力也的确毋庸置疑，但并不是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何况一个女人在满是男人的乐队里多少会有些不太方便。萧翼根本不必刻意去求证，也知道他选择这个人的理由——她和那个人很像，即便廖舞是个女人。
　　这大概也足以证明：萧翼不过是个平凡人，而且像所有平凡人一样，他也有着自己的私心，肯接受廖舞又何尝不是因为私心的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