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箩（禁忌缠绕）》桥上滥人

14、走掉的人，留下的人

　　奶奶依旧是每天去镇上给二叔家的小城市帮忙，每天早出晚归的。也许是去年的夏天太过于炎热，这个春节也是不怎么冷的比较暖。父亲工作的那个生态农庄送给他两只野鸡，我只知道除夕夜那天奶奶和母亲是拔毛的弄干净的，可却是无意中发现，那两只鸡根本就是放在房间里的塑料桶里的，我不知道已经是四五天了，这么暖下去会不会坏掉，想到爷爷奶奶每天只会去二叔家，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的。
　　我故作无意的提到那两只鸡。
　　奶奶也是终于想起来一般的和爷爷说是该把冰箱腾出空间来，不然那鲜鸡放在那边肯定是要坏掉的。爷爷却是不同意，他觉得冰箱里腾不出空间来，而且我很快就去城里了，所以也是没有必要的。就先放着也没关系。奶奶还是觉得不妥。他们就是这么的吵了起来。
　　“我明天就把它拎到外公那里。”看着他们的争吵，心里的愠怒，我冷冷的开口了。却也是真的冷下心肠的。
　　“这样也很好。”爷爷看了看我，也是觉得满意了。
　　“是呀很好。”我笑了，却是吐出了心里的积怨，“省得你们觉得烦死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是想把人给气死了吗？！你这什么孩子啊！说话也太气人了！我们对你不好吗？！……”
　　他果真是火了，而且是暴怒。奶奶也开始在一旁打和的安慰他了。
　　我还是出了房间。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如此的大声了，一直以来，他都是温和的说话的。似乎因为年老，磨光了他所有的锐气，真真的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了。
　　我站在院子外，耳边已经是听不见爷爷的咒骂了，却也是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我是真的伤人了，如一把利刃的一针见血的伤人心了……
　　奶奶还是出来寻我回去了。夜幕中，她‘亚子、亚子’一声的喊，我却是站在没有一丝光线角落里，看着她的着急……
　　我知道我是错的，却还是装作没有错的倔强。
　　隐忍了脾气多年，我似乎已经真的成了一个没有脾气的人，而在学校和家里大多数的时候我是选择独处的一个人，是躲避别人，也是怕暴露出那个残忍的自己吧……
　　我还是倔强的去他们的房间里，因为我还是要睡觉的，而我休息的地方只能是他们房间里的那角落里放下来的旧沙发……
　　我只是静静的坐在沙发的边缘，今晚没有放电影般的吵得我耳鸣的电视的声音，一切都是静静的……
　　“亚子，你开电视看呐~”奶奶端着茶瓶进来，看着我枯坐着，也是催促我看电视。
　　我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插插头，开电源……
　　却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瞟见屏风的那一边，一个老人疲倦奄奄一息、鼻子里是细细的塑料管，床边的每年380元的租金的氧气瓶还是被用到了……
　　因为我气不过的一句话，就是这样的一场惊险……或许真的差一点气倒一个已经是疾病缠身的老人，还是我的至亲……
　　我还是厌恶自己了……没有套棉袄，就是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电视，却又是自始至终心思都不在那上面……
　　“命差一点被她气送掉了！”
　　蜷缩在被子里，我是清晰的听见似乎是缓过来的爷爷这么和奶奶感叹了一句的。
　　这些年，父亲那样的毁了一个家，他都是硬撑着的好好的，却还是因为我一句伤人的话，而差一点让我背上了不孝的骂名……
　　若他真的就是这样的离开了，我真的是会被所有的人唾弃的了，或许那样也就真的成了一个人人厌恶的狠心的人……
　　这一晚，窗外是自然的吵闹，应该是起风了，明天怕是真的要降温的冷下去了……
　　手机的铃声中，我醒过来。
　　那不是我的手机铃声，与我无关，却又似乎有关的一件事了——那个老人，死掉了……
　　薛成业的爷爷，这个夜晚死掉了……
　　那个已经是安静下来的老人终于是彻底的安静的沉睡了……
　　他们家的丧事的餐饮是包给二叔办的，而二叔先是打个电话让爷爷奶奶去张罗了，因为就是河对面的事情而已。
　　我还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一切似乎真的是太过仓促的让人措手不及的一件事情了。
　　“大双子的外公死掉了？”我问着奶奶。
　　“昨天晚上死的。都去抢救了，也是没用的了。”奶奶淡淡的说着。
　　“上次见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人老了，就是这么个东西了……生死谁说得准……”
　　“他也是死掉的好！活着受罪糟蹋的只是老太婆。”爷爷突然的插了一句。
　　“是啊，他活着老太婆还要服侍他，他死了，老太婆一个人快活多了。”
　　我愣住了。我实在无法明白，对于那个老人，在爷爷奶奶的心中竟是这样的想法。
　　可是突然的唏嘘不已，若是没有那个氧气瓶，那个本就刺痛我的眼睛的氧气瓶，今天怕又是一番光景了……
　　“你也告诉你爸爸一下，我们这么去帮忙也许有一点帮助，遇见他小舅舅也是会说说的，问问你爸爸要不要也过来看看、帮帮忙。”爷爷突然的交代我。
　　一如往常的语气，他也许是不想计较昨天的事情了，还是为了我了。
　　我给父亲发了短信，父亲说这种事他是不好去的。
　　我以为他们是因为要帮二叔的忙才是刚起床弄好早饭就是去的，却原来——是为了我的事情……真的是疯狂的想要对那一家子献殷勤了吗？？哪怕是这种丧事？……
　　手机响了起来，这一次真的是我的手机了。小阿姨的车子准备顺便今天就把我带去城里，这也是母亲的想法，而明天就是舅舅和舅妈的四十岁的生日了。
　　坐在车上，昨晚的受冻终于是出了效果，我感冒也是一些头疼。
　　其实也好，这也算是一种惩罚吧……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与城市的生活格格不入的人，乡下的空气于我而言都应该是亲切而温和的，可是这一次的回乡，却是只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于我而言，哪里都是一样的了，只要是我的存在，只要是我的开口，总是会伴随着伤害……
　　下车的那一刻，我看了一眼手机，却是瞥见了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
　　陌生的号码，却是熟悉的人……
　　——我是大双子，你去哪里了？？姑姑让我来叫你去我外公那里吃饭的，我在你门口等着。
　　我拨回去了电话，似乎是等了很长的时间，他的口气不耐烦了，责怪我的又是静音，为什么去城里又不事先告知一下？
　　我只能是苦笑了。没有去那里寻找，因为我的号码是长途，于是上车的那一刻，就是发了短信让母亲打个电话告诉爷爷奶奶一下，母亲怕是又忙得没有通知了。
　　我是怕伤害了，所以还是逃回了城里这个边缘住所，却又好像又是错过了……
　　这一次，怕是真的要遇见的本来，可却还是错过了那个孩子……
　　本来是真的要再见一面的吧？尽管对自己、对上天、也是对命运说再也不见也是很好的，可那真的是心底的真话吗？我不过是想着若是一直要往相反的人生的预感而走，那这一次我那样的在心底说，上天应该会是让我不称心让再见一面的吧？可上天还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的了，又一次的愚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