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门再见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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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第三日回门，也就避无可避要见到娘家的姐妹们。
前世时，嫡亲妹妹语欢嫁给了光禄大夫陈钦家三子，却在生产的时候血崩而亡；庶出的三妹妹若欢闹出了私奔的丑闻，她还未得知晓那私奔的对象为何人，这消息便被旁的更惊人的消息掩去了；庶出的四妹妹允欢偶然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皇帝宠爱的淑妃娘娘，在宫里与皇后分庭抗礼，隐隐有取而代之的迹象；而至于庶出的五妹妹……
言欢抚上皓腕上那只刻篆字的银镯子，入指是冰凉的触觉，猛地一下子倒像尖针刺了一下心脏，像是疼痛，又像是麻痒，快得让她分辨不出。
再次见面，她记得过后的那些或喜或悲的事，但她们却浑然不晓……这未尝不能称为一场故意而为之的戏。
“是不是每次在马车上你都要神游他方？将我置于何地，嗯？”
薛信特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出意外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伸来环过她腰间，她的后背贴上一处坚实的胸膛，感受到其中砰砰的有力的心跳，带给她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这世上除了母亲，怕是只有这个人会真心待她了。她有些难过却又欣慰地想。
“你还没有回答我，嗯？”得不到答案，薛信晃了晃手臂，怀里的人儿也左摇右摆，让他瞧了只想笑。
言欢蹙眉，“别闹，你让我静一静。”
“还要静？”薛信一声反问，“都不陪我说说话么？你爹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娘亲有什么喜好，你的妹妹们又……”
言欢赶紧让他打住，“别！第一，我爹爹与你同朝为官，他的性子你应当略有了解；第二，我娘亲看女婿是越看越中意的，她喜好为何你不必探究；第三，嫁给你的是我不是我的那些妹妹们，你更不必关心她们。”
“这……夫人你可是吃醋了？”薛信迟疑半晌，吐出这么句话来。
……与这种人真是没法沟通。
***
待见了父母亲，言欢才知之前是自己将一切想得太简单。
自前世程家因所谓‘贪饷’之事被抄家流放之后，言欢便再未得见二老，而前几日出嫁前也不过忙乱中见了母亲一面，那时候自己懵懵懂懂地也不曾说上话，算起来如今才是正式的重见父母。
“爹……娘……”言欢的声音小小的，不远处二老不曾听见，倒是身旁的薛信听在耳中，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是想通过交握的双手传递给她他的力量。
“世子殿下，小女给殿下添麻烦了。”程思远瞧着长身玉立的薛信，心里说不出的满意，再看看自家女儿亦是生得好模样，暗暗觉得这真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
薛信不曾摆半分世子架子，恭敬道，“岳父言重了，能娶到言欢这样的贤妻，是小婿的福气。”
言欢与父亲不过点了点头，便被母亲拉着手往后院去了，将这前厅留给了那对翁婿，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畅谈。
程老爷这后院里女人不多，除了正房夫人顾氏之外，只有两房妾室。二姨娘杨氏，膝下只有三姑娘若欢一个；三姨娘柴氏，育有四姑娘允欢、五姑娘宜欢两个女儿。而这近二十年的光景里，却无一人得男，程老爷嗟叹心伤之余，不得不于数年前书信一封至晋州老家，将他大哥家嫡三子过继来当儿子，也就是言欢如今的兄长序安。
然而女人少，并不意味着是非就少。事实上这后院里的女人表面上安分守己，实际上却是各有算计。
言欢与母亲行了没多远，远远的便有一抹柳绿身影朝这边过来。待近了些言欢才瞧清那是三妹妹若欢，正提着裙摆朝这边奔来，身后跟着小丫鬟翠心在后头嚷嚷着让她慢些，她却充耳不闻。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二姨娘瞧着可不是这般模样，她这可不知随了谁。也难怪前世会做出与人私奔那样轰烈的事来，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不过这一世，她是断不能容她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两情相悦又如何？无媒无聘，就算是到了他乡讨生活也抬仍旧不起头来。前世她的私奔可是等于在程家姐妹的声誉上狠狠踩了一脚！她尽管不是她嫡亲妹妹，却也终归都是程家的女儿，她岂能坐视不管？
“三妹妹这是急着往哪里去？”瞧着人离得近些了，言欢笑意吟吟招呼道。
若欢笑着露出一排银牙，眉眼也弯弯的如月牙一般，先给顾氏见了礼，又乖巧地与言欢道，“若欢知晓今日大姐姐回门，刚才听说姐姐姐夫回来了，便过来迎一迎姐姐。”
“三妹妹有心了。”
若欢抿唇一笑，“自家姐妹，说这些就外道了。”
顾氏亦颔首道，“差人去将允欢、宜欢叫来，你们姐妹几个也有好些时候没能一聚了，趁着今儿个好日子，多说些话，往后怕是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想了想又道，“言丫头领妹妹上你淡月阁去罢，我人老了，也喜静，经不起你们闹腾。”
“是。”言欢应下。
***
淡月阁在程府后院东北角，与语欢所居舒云阁毗邻，近旁一道曲水蜿蜒绕过，水上一只玲珑八角亭静静坐落，八角亭四周挂了纱帐，放下纱帐能遮去外边凉风，为里头圈出一隅安宁。
除了几日前因重生在这里匆匆掠了一眼之外，算起来距离上一次回到这淡月阁内已有五年之久——自程家出事后，程家这处府邸也划给了旁的官员，言欢好几次从府门外路过，仅仅掀了车帘望上一眼，思及往事就忍不住鼻酸落泪。
如今程府依然安在，满府皆是熟悉的面孔，身边若欢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她虽不曾听进去，却也感到莫名的踏实。重生一回，让她对这一切感悟更为深刻，幸福亦是需要守护的，如果仅仅是安享其成，便会在不经意间失去它。
语欢的舒云阁虽是最近，然最先到来的却不是语欢。言欢抬眼看向那个一身霜色长裙的女子一派温和宁静之气，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四妹妹怎的还穿这般素净的衣裳，我可得与母亲说一说，让她请师傅来给四妹妹裁两身靓丽活泼的才是。”这样清新淡雅的人儿，若不是亲身经历，她可完全想不到日后会完全变个模样！
允欢淡淡一笑，“姐姐莫要拿这等小事叨扰母亲，是允欢生来便喜这些素雅颜色，穿了那鲜艳的反而浑身不自在，倒让姐姐笑话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年轻女孩儿多少要有些颜色才是，你这一身可素得太过了！”若欢上上下下打量了允欢一番，摇头不满道。
言欢只是轻笑，不曾再言，目光掠过允欢望向她身后门外——
那个攥着帕子轻咳的，可不正是她的嫡亲妹妹语欢？
“你也不带上青芫、白果，莽莽撞撞就自己来了，可有考虑过自己身子？”她想也不想便迎上去，待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时倏然一惊——宽宽大大的水袖中，那只皓腕已瘦得仅剩皮包骨，这病缠缠绵绵的，竟是一点好转都不曾有？
语欢看懂了姐姐眼中的心痛，不在意地回握她的手，安慰道，“妹妹的身子自己有数，并不曾虚弱到走几步路都离不了人的地步，姐姐这番回门可是仅有一次的，妹妹急着来见姐姐，姐姐若是因此责备妹妹，妹妹可就伤心了。”
“我说不过你，你的口才一向是我们姐妹里最好的。”言欢目光落在面前两个庶妹身上，一个亦是满脸担忧，另一个却垂眸不语……心下不由得便是一叹。
或许因为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又分了嫡庶，她与她们永远都不可能坦诚相待罢。
“大姐姐，可有给宜欢带礼物？”
言欢乍一听这声音眼里便露出笑意来，果见一个五六岁的唇红齿白的小丫头被丫鬟扶着跨过门槛朝几人走来。
“宜欢今天来迟了还想问姐姐要礼物？姐姐可是要罚你的。”
若欢也朝宜欢做了个鬼脸，“五妹妹来晚啦，大姐姐已经把礼物给我们分了，没有你的份哦。”
宜欢询问似的望向她的亲姐姐允欢，却见允欢虽有迟疑，却仍是点了点头，撅嘴不高兴道，“你们真是太坏了，都不爱护年龄最小的妹妹宜欢！宜欢要去找母亲告状，就说你们合伙欺负宜欢！”
小丫头说完撒丫子就要往外头跑，言欢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忍俊不禁，“你看，这是什么？”
这招哄小孩子真是屡试不爽，果然小丫头听到这话立马停止挣扎，好奇地扭过头来，待瞧见姐姐手里的东西时登时眼前一亮，“大姐姐，这个小木刻是送给宜欢的吗？”
言欢手里的这东西还是前阵子与薛信到西街去时瞧着有趣买下来的，后来想着宜欢从小长在府里头，怕是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些小玩意儿，才想着带回来作礼物送她也不错。此时她瞧见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欣喜，便知这木刻投其所好了。
“原来是准备送宜欢的，可宜欢刚才还说姐姐们合伙欺负她，所以姐姐不准备送给宜欢了。”言欢叹了口气，佯装惋惜道。
“不要不要！姐姐没有欺负宜欢！”宜欢一听急了，求助似的望向亲姐允欢，允欢却装作没有看见，再向另外二位姐姐求助，却无人援手，“呜呜呜……宜欢知道错了！好姐姐，那个小木刻就送给宜欢吧！”
“那宜欢有没有什么送给大姐姐的？”
“啊？”宜欢瞪大了眼，今日不是大姐姐回门的日子么？姨娘说大姐姐会给她带礼物回来，可没说过她也要备礼物给大姐姐啊？
瞧她这副模样，就知道上当了，语欢也在这时凑热闹，“我们几个可都给大姐送了礼物的，你若是只拿不送，可不厚道啊。”
“我……我……”
她这幅样子也委实难得，往日里可不曾见过她这么矛盾，整张小脸都快揪成一团了。想了好久，她才眨眨眼，神秘地对言欢说，“大姐姐，你能不能蹲下来？”
言欢笑着蹲下来，“怎么，准备送大姐姐什么礼物，这般神秘？”
宜欢嘻嘻一笑，飞快地在言欢颊上亲了一口，“宜欢亲一口大姐姐当作礼物！这个礼物棒不棒？”
这……言欢呆呆地摸了摸脸。好吧……
小丫头拿到小木刻欣喜开心得又蹦又跳，言欢瞧着这一幕心情陡然沉重起来。谁知道命运为何那般残酷，竟让一个小丫头经历那样的苦痛？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回门再见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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