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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裂痕(下) ...

  •   西北风味面馆的肉夹馍与面条的魅力无远弗届,余瀚吃着番茄臊子面,整个人都变得靠谱起来,几乎是立刻地向澄心推荐了几条路子:如果是在本地的话,可以考虑本地的小工作室,以杨澄心的资历薪酬跟待遇绝不会低于三年前的标准;考虑其他大公司的话则是有风险,澄心顶多是先求职进去当个副手,起码得磨个一到两年才能重新带项目。
      就本地就业而言,余瀚更推荐澄心向临近的城市求职发展。三年前与她同组的运营就职于s市的大公司,可以向他商量进行内推。当然,去外地重新发展的真正是好处,就是没有人会记得杨澄心三年前的那些事,即使是当时传过,三年后她换了地方,大家估计都忘了。
      余瀚的建议非常实用,尽管这些机会似乎都已经摆在了面前,澄心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
      澄心落脚的那所旅馆对面是一条长街食肆,她将简历放在网上的几个比较有名的招聘网站,又经由旧同事的内推,心里基本上已经决定好就职的公司。出于庆祝自己重新找到高枝,又想与几个自己相熟的旧同事叙旧的心情,她将人约过来临近的食肆——这里有一家专吃大盘烤鱼的店,鱼都是两斤起称,因为她自己一个人的战斗力肯定吃不完这条鱼,始终对它望而却步,这回趁着自己即将离开的机会,与同事们组队刷烤鱼副本。
      辣椒、大蒜苗、豆芽、大白菜、猪血糕就像炸开的一朵朵色彩缤纷的花草簇拥着正中央沐浴在辣油之中烤鱼,那咕咕咕滚上来气泡如同烤鱼舒服的呻吟,围着烤鱼锅坐着的几个女孩们深深地相信,那条足有三斤重的大皖鱼必然也很喜欢这个温度与汤汁。
      正是掀鱼皮,扒鱼肉,拔鱼鳍得正欢的时候,澄心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坐在她身旁的小林拍了她好几下,澄心才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响了。尽管她将手机的铃声换了震动,然而当室内比较吵杂的时候,她还是会在很多时候漏接电话。
      澄心手上还抓着筷子,急冲冲地拿着手机往店外跑。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这两天打来找她的多数都是陌生号码,她想也没想就接通了通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却没人说话。
      澄心右手抓着手机,贴在听力比较清晰的右耳旁:
      “你好,喂,你好?”
      她又喊了几声,店里的烤鱼还在沸腾的锅里等着她,当她即将切断通话的时候那边的人终于说话了:
      “澄心……”
      她不由得咬了下筷子,这道声音让她有些紧张: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呵,这还不容易吗,你上次不是把手机借给我了,澄心……”
      她本来想自己上次怎么就把手机借出去了,然而那人的说话声都是黏黏糊糊长音调,她不仅多问了一句:
      “你喝酒了?”
      “……你的手镯、手镯……我寄到你们村里面了……”
      “我没有手镯,那个镯子上面镶着的金丝很早之前就被我弄坏了,修不了,后来我就没戴了。”
      “修得了修得了,”那个人语气急促,就像是怕对面的人不相信似的拼命肯定这个事实:“你把镯子留在我那儿很久了……”
      “你把它丢掉吧,不聊了哈。”
      “你听我说——”
      那个人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尖锐了起来,澄心只得好言好语地劝道:
      “你今晚喝醉了,好好睡一觉吧,我们不聊了哈。”她的烤鱼还没吃完呢。
      “我、我……为什么你不在了,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一家金铺帮忙接好金丝,重新镶到镯子上面……我把镯子寄到你们村里去了,你收到了吗?”
      澄心想说自己肯定收不到,但是她不想再跟一个喝醉的人讲逻辑,只得轻声地、深情地说道:
      “收到了,镯子很漂亮,你喝醉了不适合聊电话,等你睡好、养足精神我们再谈啊。”
      “好好……明天我们再聊。”
      杨澄心切断通话,再次回到店里、重新兴高采烈地掀鱼皮,扒鱼肉,拔鱼鳍——她心情颇好地想,明天下午两点的高铁车票,等到了s市,就把电话号码换了吧。
      ********************
      已经忘记是什么原因了,也许是因为将新的金丝海藤镯寄出去、也许是因为身边根本找不到一个愿意让她依偎的人,那天晚上俞子乔喝得很醉,期间酒精胀气、与及反胃的感觉让她跑到卫生间去吐了好久,她脸上因为酒醉满布红晕,洗了把脸,恍恍惚惚地走出卫生间,下意识地取过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拨通杨澄心的电话号码。
      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对方最后与她约定明天会继续聊的时候,俞子乔感到无比的安心——她甚至想等明天酒醒了自己就开车到那个小村子里去,一定要见见她。
      旧的金丝镯子就放在床头的柜面上,镯子下面垫着一层绸布,镯子上面的金丝断了两个口子,虽然大部分都还缠在黑色的镯子上面,然而有了缺口的金丝线显得松垮垮地,就像随时都会松脱地掉下来一样。
      忽而,安静的室内传来门铃的响声,其时俞子乔已经醉得不轻了,她在木门内的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长披发,白裙子,正侧着小脸疑惑地等待着。
      俞子乔几乎是只凭着触感打开木门跟铁门,站在门外的人欢喜地笑了起来——那缕垂在颊边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扬——直到这一刻,俞子乔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是Coral,为什么会喜欢Coral——这人的侧面与杨澄心原来是那样的相似。
      Coral高兴地抱着俞子乔的脖颈,兴奋地说道:
      “想不到吧想不到,那天我跟你通完电话就急急忙忙地订了机票,其实我只需要搭飞机跨越一个时区就可以见到你了,为什么我要等那么久才愿意来见你。”
      俞子乔很清楚地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她只能愣在原地,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欢迎自己的交往中的女友到来。
      Coral抓着俞子乔,忽然用鼻子往她身上细细地嗅了起来,而后蹙着眉头:
      “嗯嗯,很好你身上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没有做坏事……但是你怎么喝酒了?”
      俞子乔伸手出去,企图去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身体上的距离,然而她的动作只是让Coral顺势将自己揽住——Coral关上了两扇屋门,扶住俞子乔就往屋里走。
      她将俞子乔放在床上,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黑色缠金丝的镯子——
      Coral说道:“这是给我的吗?”
      俞子乔张了张嘴,她想说不是,然而酒精的后劲一涌而上,尽数在诱使着她沉入梦乡。
      Coral抱着她的脖颈,往渗着红晕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Jill,晚安,我会陪着你的。”

      在梦里的时候,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与人拥抱在一起的触感,她跟那个人说,不要走。
      在最初认识杨澄心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那人的手上戴着一圈黑色镶金丝的镯子,不算很漂亮的东西,但是那是澄心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她母亲作为毕业礼物戴在澄心手上的。
      后来即便是杨澄心因为与她在一起而跟家里闹僵,澄心也一直没把那镯子取下来过。
      直至有一天那镯子上缠着的金丝断了,澄心才将它解开,放在两人共用的抽屉里。
      三年前她去墨城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匆忙、更或许是没有想起那个镯子的意义,总之顺手就将那个包在绸布里面的东西取走了——三年后她发现那圈黑色的镯子其实已经跟了自己很久很久了,而它的主人却早已离开了她。
      俞子乔跑了好几家的金铺,尽管那些老师傅都说这圈金丝是可以重新接上并且镶会镯子里,然而这样的修补却回留下一些痕迹跟瑕疵。
      俞子乔最后还是决定向其中一家手工最精细的金铺下了订单,订做一圈一模一样的镯子——她讨厌修补后的痕迹跟瑕疵,她希望一切都跟原来的一样,再无裂痕。

      在梦里,她跟那个人说:我们重新开始,就从这个镯子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裂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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