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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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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雨一直在下,没有停止的迹象。“噼噼啪啪”的雨落声搅得苍弦的心都烦了,他望着窗外,景象又是模糊一片,朦胧不清,顿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惘然若失的荒谬感。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薄唇,嘴角边又荡出一个浅浅的笑痕,耳边又荡漾出她不久前说过的话语,那时,她的笑靥看得他有些莫名的不自在,但又令他移不开眼,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轻烟般一吹就散,轻柔细腻得不真实,好似幻听:
「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嘛。」
好笑地摇摇头,他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酒杯碎片,拾起第三片时碎片划破了他的指尖,一滴血,滴落,泛开……与酒液一起,融合。
微微拧起了眉,苍弦看着伤口不发一语。片刻后,他继续把剩下的碎片捡好,起身走出迦龙宫,显然是回宫安寝,而身后的迦龙宫呈现一片漆黑幽森。
他不知道,那场雨下了一天一夜,却也差点落下了他的泪。
第二天的午后,雨终于停了,但是事情却不像这雨后般清新美好。
镜月768年,一场大雨过去后,整个镜宫正缓缓地掀开一场轩然大波,也许,这历史性的一刻将被记入史册。
——镜、云二帝,一怒为红颜。
“你是想告诉我她凭空消失了?整个镜宫都找不到我要的人?”
偌大的镜宫徘徊着镜国君主的冷声斥问,声线是从未见过的阴寒而让人毛骨悚然。文武百官均低着头,而他面前则跪着一名守门将军,脸迟迟不敢抬起,据实以报。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压迫的早朝他们也从未经历过。
苍弦安然坐在君座上,质问着一个陌生女子的消失,向来隐蔽在暗处的“暗月”八人这一次竟毫无遮掩站在苍弦两侧俯视文武百官,另一边云国君主戴着银色的面具坐着,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传言,云国君主笑靥温和,平易近人,如今却找不到这一共通点。
“下官昨晚守着宫门一直没看见有人进出,而下官的属下目前仍在搜索整个镜宫。”
闻言,苍弦的眸子更加深沉,预示着自己又想杀人的先兆,跪拜的守门将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明日之前,我要见到她。”
扔下这句话,苍弦隐隐压抑着自己的戾气,事实告诉他自己,他这回……是真的发怒了。随后,他紧缩着拳,试图平稳呼吸,道出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警示所有人——
“否则,就用你们的命来换。”
听后,身侧的“暗月”八人不禁一愣,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瞬间,百感交集地涌上心头,他们该是悲伤?该是高兴?
苍弦,这回……他是真的动情了。
竟然用他们所有人的命去换一个李绯伊。
幼稚的占有欲,就怕连他自己都没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情。
时间宛若指尖流沙般流逝,很快、很快……有人,觉得那是很慢、很慢……慢到可以感受到一个世纪的亘古,又如冗长的恶梦不知醒来,蔓延、蔓延……
苍弦还是一如既往地望着窗外,反应安静地让感到怪异,惟独眉却没有舒展过,一直拧着,心思全然不在风景。依昔记得今早自己心中出现的那阵惊慌感,让他难忘——
天才蒙蒙亮,他就醒了,说是一整夜的雨声扰乱了他的睡意也不为过。望着窗外还是有些阴暗的天空,他不禁又蹙紧眉——他讨厌雨。
直到天完全亮的时候,他没看见她的身影,那个每早定时巴上他身边的身影,李绯伊今天迟到了?他的心更烦了,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脚步不自觉地踏出自己的寝宫。
然后,在将近午时的时候他的怒吼咆哮终于响彻了整个迦龙宫,只因——他找不到她。这一定是他这辈子作出最荒唐的举动,发动全朝上下百官寻她,心中居然在一直唤着她的名……
他忘不了,忘不了……
当他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心中翻腾涌来的恐惧感几乎要淹没了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
母后的离逝,父王的追随,他以为在那之后,这种感觉不会再次出现了,为什么……这种锥心之痛让他这样刻骨铭心。
原来……
离开她,是他会不舒服,而不是她。
就这样,在夜晚来临的时候,仍是没有任何的消息。镜月王朝顿时风起云涌,云帝失去了踪影,镜帝也不知所踪,就连“暗月”的八人现在也就寥寥几人……
过去了不知多长的时间,昏睡的人儿才悠悠转醒,牵扯着全身上下疼痛在她身上蔓延,嗓子干涩得很,眼前的朦胧渐渐清晰了起来,当看清眼前的人时,她不禁又惊讶地睁大眼睛,却无力再欢呼与兴奋,因为……她真的很疼!
“嗨!绯伊宝宝你醒啦?”
眼前的陌生男子噙着笑意望着她,唤着她的名,尔后,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很是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要叫澜浔看看比较好吧,绯伊宝宝痛么?”
意识到自己没有过多精力发花痴,她只好勉强露出苦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痛……”
“嘿嘿,不痛不痛哦,再等等澜浔就来了,我叫夙渊呐,第一次见面吧?”他像哄小孩子一般说着,有些怜惜地望着她脸上和身上的伤口。
她怎么会掉入30米深的那口枯井呢?好生生的一副小脸现在竟处处是擦伤、血渍,看了让人好生心疼。
“谢……”
“不用谢谢我,因为不是我救你上来的。”夙渊小心翼翼地将她紧贴着脸颊的发丝勾回耳后,慵懒的笑很迷人。
一股药香飘入她的鼻间,搜寻着药源,却在瞬间对了上一张熟悉的脸。
“呐…绯伊宝宝,就是他救了你的。”夙渊呵呵一笑。
一句话让她打转在眼里的泪刹那感动地落下,哽咽地哭出声,身子疼痛得无可奈何地动不了,只有那抽泣声,声声在耳,揪痛了他的心……
“呜、呜呜嗯呜……玄、玄歌……”
夙渊识相地退到一边去,把位置留给玄歌。
玄歌见到她的泪,赶忙坐到床沿,动作轻缓地扶起她的身子,竟惹得她眼泪更加凶猛。她舒适地靠在玄歌胸前,眼泪却一直掉个不停,哭得多委屈,玄歌听了更加心疼,右手轻轻抚过她身后的发,声音有些撒哑:“疼吗?是不是很疼?”
“呜……疼!疼死人了……呜,你从上面摔下来试试……呜呜呜……”
是啊,怎会不疼,30米深的枯井啊……那么娇弱的女儿身,谁承受得了呢?救起她,满身是摔落的伤口,再加上一晚倾盆大雨的浇淋……
光是想起,玄歌就懊悔得想自杀,他为何不早点找到她!
“呜呜……咳!咳……痛……”
哭得有些喘息,李绯伊的意识似乎开始不清楚一般,发着高烧只会说着“痛”,无疑往玄歌身上的伤口搓着盐巴。
之后,在李绯伊又再度昏迷的情况下,玄歌赶紧把左手的药凑上,试图喂了她一小口,无奈,她竟全数吐出。此后,李绯伊呛着喉、皱着眉,不停呓语着“苦”……仿佛只要闻到这药味她的眉就皱得越深。
夙渊见状,不禁笑出声,澜浔以前留下来的药难道变味了?又看看玄歌一脸担忧的苍白表情,调侃着说:“你很心疼她,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一愣,玄歌瞪大眸子看着夙渊,久久没接话,随后他又转回头,看着依旧呓语的李绯伊,心急如焚。
这一反应着实让夙渊愣了好半天。
玄歌没有否认?
他算是默认吗?
玄歌喜欢李绯伊,
而云国君主唯罹也喜欢李绯伊,
然后,似乎苍弦也喜欢着李绯伊?
这算是什么?夙渊不可思议一般地望着躺在玄歌怀里的李绯伊。这个女人……居然同时占据了三个男人的心,玄歌的担忧、苍弦的失控、再加上……今天早朝,唯罹周身发出的杀气,完全不同于苍弦,丝毫没有隐藏的迹象,和昨日见到的那个温和待人的唯罹不同,他不敢想象他那面具下的表情,没有笑容的那副表情。
“唔,算了,只要……”
才回过身,夙渊又被惊得哑口无言。
他望天无语地抚着额,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这么大胆的玄歌,今天,他总算是见到了。
玄歌现在顾不上什么礼节问题,自己喝了一口药,接着……
他的唇贴着她的唇,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在挣扎,他不敢太过用力,药……真的很苦。
但现在,他的心却很甜。
药,从他的口中滑入她的喉间,她苦得揪紧了玄歌的后背,忍受着那不同寻常的苦味。
就在这时,门外小厮的声音熟悉地尖长拉起——
“陛下到——”
随后,门飞速般地被门外的小厮打开了,然后,一切就此定格。
苍弦僵住脚步,那双子夜般的瞳眸注视着一切,包括,玄歌与李绯伊这暧昧的举动。
夙渊更加头痛地揉着太阳穴,抱着“看戏就好,不要殃及池鱼”的伟大看法,
心里暗暗想到——
大事不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