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神女女魃 ...
-
翌日辰时。
瑶池至昆仑虚，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青娥将一些杂事与交接的仙子交代好，便随着瑶姬前往皑皑昆仑。
昆仑之虚，方圆八百里，高万仞。
其上终日瑞雪皑皑，仙光缭绕，居于九州之巅，凡人不可上。为以测万一，昆仑虚四维皆设九道神门，由开明神兽镇守，非天神不得入内。
过去青娥在北海五樊岛修仙时，冬神玄冥对待手下弟子极为苛责，因而她从未有机会出岛。后来在神英招手下当差，青娥也只是跟随神英招于悬圃长居——悬圃为轩辕帝于下界的百花之园，距昆仑虚四五百里处，其中驯养着不少珍奇异兽，神英招便是其中的司理之神。
虽是如此，但这位英招上神性情颇为闲散，喜爱游山历水。自从青娥被委派至悬圃修行，更加肆无忌惮，几乎终日不见人影。悬圃中没有他神坐镇，小神们慌不择路，只得向青娥求援。她无法脱身，只好替神英招收拾余下的烂摊子。因而，即便于昆仑之虚附近，她也无从近距离真正仰视这座万祖之山。
思及如此，她唇边不由浮现淡淡的笑意，今日倒是第一次如此近切地观礼此山，不知其中三百年一度的昆仑春会，将会是怎样一派繁华盛景？心中不禁鼓出几分兴奋。
瑶姬领着路走在前面，回头瞥见青娥嘴角带笑，猜想青娥许是从未来过春会觉着新鲜，她也挂起笑意，手指着南边神门处道：“青娥，看，南神门到了。”
青娥随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一怔。
神门方正宏大，红面金纹，仙光缭绕，开明兽卧于神门旁，九首懒懒垂头。开明兽是上古神兽，身形庞大，状似凶虎，赤目九首，传言轩辕帝耗费数年才将其收为麾下，今日一见，却是懒洋洋像只正在晒太阳的大猫。
瑶姬倒是曾因西王母之命，下过几次春会，见此情形毫无任何诧异，熟门熟路来到南神门前，踢踢开明兽因卧着而露出的灰黄色肚皮，声嗓清亮：“喂，开明兽，我是瑶池仙子，奉西王母娘娘之命前来，速速将神门打开。”
开明兽似乎是睡眼惺忪，半睁半闭地瞥了身旁小到极不可见的仙子一眼，下一刻便又倒入睡梦中。
瑶姬见此情形，眉眸微挑，颇有些怒意。
往年她前来南神门，守卫的开明兽总是这般爱理不理，前一次她终于怒意高涨，招来天雨倾盆。没曾想这个开明兽是如此记性浅薄，这次竟然仍是老样子！
“轩辕天帝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们这帮家伙，究竟是留做何用？”
话音未落，绯红衣袖微动，天地霎时变色，南神门上空顿时乌云密布，一瞬，倾盆大雨倾泻而下，雨声滂沱，雨水如断线的玉珠，刹那浇得开明兽透心凉。
开明兽顿时嘶吼一身，赤目睁圆，站起身子，露出极其尖锐而锋利的獠牙，赤目死盯着眼前召唤天雨的瑶姬：“你是何人在此猖狂？”
瑶姬美目凛冽，微抬下巴：“我说开明兽，你是没睡醒，连我也不认识？”
青娥自身有神结所庇护，因而并未淋湿。她不知瑶姬与开明兽之间的间隙，见场面似乎有些不可收拾，连忙上前：“我们乃瑶池仙子，奉西王母娘娘之命，还望神兽见谅。”
“哼。”似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深深的冷哼，开明兽浑厚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嘲讽，“我怎知你们是真正的瑶池仙子，据我所知，瑶池仙子个个貌美如花，温柔如水，皆无你们如此泼辣。”
青娥苦笑，未曾想到昆仑虚的开明兽这般言辞犀利，正想出声挽言，却被瑶姬一个抢白：“你上回可不是这番说辞——是谁，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不识西王母娘娘麾下司雨之神？”
话音未落，她衣袖长挥，雨势瞬间加大，滂沱如瀑布飞泻直下，南神门前一片汪洋，雨声大如擂鼓，水汽肆意弥漫。
开明兽几乎被极大雨势迷得睁不开眼眸，赤色巨目眯起，锐利獠牙放出寒光，发出震天般的怒吼——
“开明兽，不得放肆。”
刹那之间，一声极其凌厉的声嗓破雨而出。
仅仅是一瞬间，倾盆如飞瀑直泻的大雨即刻消失殆尽，水汽散去，日光斜入神门，开明兽张着大嘴，怔怔忘了合上，瞥见来人玄青玉丝绫缎，霎时匍匐于地，厚重声嗓充斥着战栗之色——
“女魃上神，小兽知错。”
青娥闻言看去，来人一身玄青锦缎，英丽面容之上的明眸，凛冽而不失威严，好一派飒飒生风。
这是……轩辕帝之女，旱神女魃。
她在心中猛然一怔。
自盘古开天辟地，天地始成形。但起初三界混沌，瘴气、黑暗、妖兽祸乱三界，上古众神参与平定之战，重新修整三界，划分九州，自此天地祥和，井然有序。
而女魃正是其中为众神敬佩的巾帼英雄，听同门师兄妹曾说，女魃常年跟随轩辕帝南北征战，立下战功赫赫，惩杀无数妖兽祸乱。青娥曾有幸跟随冬神玄冥参加众神之会，那时她还只在漫漫修仙路上，被师尊带到众神之会上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因此，也就只敢在神柱之后远远地偷瞄几眼。
那时，第一眼便望见传言中的女魃。
这一世，青娥见过的人太多太多，却未曾见到这样一位神女，英气而果敢，眸光中一派凛冽气魄，看到人心底。
那时她便想，如果能有这位上神万分之一的气魄，数万年后的此刻，千极国的未来，是否会大不一样？
这样藏在心底的小小心思，如今见到仰慕的本人，不由溢满而出。青娥微微上前行礼，面容漾起钦慕之意：“小仙青娥，拜见女魃上神。”
女魃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无妨，此乃下界，无须如此多礼。”
她这次原本只是受友神昆仑虚都神陆吾之邀，没曾想，刚到神门口便遇上雨神瑶姬与开明兽对峙。本想在旁出言解释，却道是这西王母座下瑶姬仙子果真如传言中是个直肠子，几句不投机便打了起来。她一时无奈，只好出手制止，抹去瑶姬神法。
本是如此，却没发现，除了开明兽与瑶姬之外，还有一位月白云丝锦裳的小仙，女魃见她面容清雅秀丽，颇为大方得体。略略思索，或许同瑶姬一样，乃西王母麾下仙子罢。她转向一旁因破其神法而颇有些怒意的瑶姬，笑道。
“雨神瑶姬，你这回可真是错怪开明兽，二百年前，因昆仑虚守卫皆已垂暮，故父帝命陆吾上神重新招募新兽，南神门的守卫不认识你，自是理所当然。你这说风是雨的性子可得改改，不然我便去向西王母娘娘参上一本，让你好好修身养性一回。”
瑶姬涨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何辞，紧咬嘴唇，低头欠身，低声道：“女魃上神说的极是，小仙下次不敢再莽撞。”
女魃淡淡一笑，挥手示意开明兽将神门打开，开明兽随即凝聚赤目，嘴露獠牙，放声大吼，其声响遏行云，天震地骇。
在绵长而浑厚的吼声中，九道神门应声一一缓慢打开，瞬间红光四溢，迷得人睁不开双眸，长长神门廊，尽头神光乍隐乍现。
女魃转身笑道：“既是同入春会，不妨同路？”
“不不不……小仙粗鄙，不敢与上神同路，上神还是先早些进去，以免误了时辰。”瑶姬闻言忙不迭摇头，深怕女魃执意要与她们同路。
听出瑶姬推辞，女魃也不强求，微微颔首，正迈入神门廊，却听到身畔一声恭恭敬敬、淡而轻浅的声嗓：“上神，慢走。”
女魃挑眉，并未转头，似乎不加理会，径直向神门廊尽头走去，只是嘴角之上，慢慢挂上一丝温和的笑意。
“这个女魃上神终于是走了。”瑶姬一见女魃离开，瞬间送了一口气。
青娥淡笑道：“明明是你自己的错，还拐着弯躲着上神。”
“我没躲着她，我知道是我自己理亏。”瑶姬挎着脸，“我只是见了她犯怵，你知道我是司雨之神，可她偏偏是旱神，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我的神法就没有用武之地，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青娥闻言一笑，瑶姬说的没错，若是头顶上总有个上神克着自己的神法，想必是万分难受罢：“虽是如此，我却觉得女魃上神很是英姿飒爽。”
瑶姬犹疑瞥她一眼：“似乎你对女魃上神印象不错？”
“呵，我只是觉得，若是能有女魃上神千分之一的气魄，便是件极幸之事。”青娥挂着淡笑，似意有所指。
瑶姬不明她心中所想，见女魃走远，便挑眉道：“这回终于可以进去了，我们得抓紧，西王母只限今时一日令我们将东西备好。”
青娥颔首，两人便相伴迈入神门廊之中。
神门廊内红光缭绕，悠长深邃，偶尔金纹闪现，行走其间，静谧万分，惟听见自己脚步声低低浅浅。
行至尽头，青娥倏然感觉自己心跳如鼓。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神女女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