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妾心如王水》黑白未央

1、序章

　　听到朽木家迎娶了一位流魂街出身的女人时，纱夜正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这名妙龄少女一头乌发逶迤像滑腻的黑水，一身华服却沉重压着肩膀，直把她挤成了一个纤弱瘦削的影子。
　　纱夜觉得冷汗涔涔，每当背后衣料与皮肤相触，就是一片冰凉。
　　仆人来去无声，活像是在房中行走的石膏像。

　　纱夜身体颤动了一下，随即软绵绵地倒在了一边。
　　她想大概又要躺个一时半会儿了，就在宽宽的袍子下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她的双腿发出了疼痛的惨叫，纱夜就很禁不住痛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一会儿她就听到衣袍簌簌之声逐渐逼近，紧接着鼻子中沁满幽香，就知道纱罗来了，心知自己还能提前释放，不由得有些高兴。
　　感到纱罗在她身边停了一瞬，就又急急忙忙向里去了。

　　一会儿纱夜就用自己的尖耳朵听到里面纱罗撒娇的声音，之后那个苍老阴冷可怕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随即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就有人把她给扶了起来，半拖半拉着将她给带回了房间里。

　　等到人都走尽了，纱夜才又睁开眼睛，动了动膝盖就不由得嘶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恢复力好，但也禁不住三番五次被鞭打和罚跪，只能叹息自己命十分的不好，又觉得嫁入朽木家当夫人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命十分的好。

　　想起朽木家主纱夜不禁叹了口气，假如不是他的话纱夜现在还好好的，但这事吧归根结底又不是人家的毛病。

　　正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纱罗进来了。
　　纱罗容貌秀美，性格温柔似水，此时俯身跪坐在她身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一时冲动，不一定就能长久。”
　　纱夜闭着眼睛，知道她是在说朽木家迎娶不合身份女人的事情。
　　见她没有回应，纱罗继续说：“但假如这件事能把父亲大人的念头给抹掉也是好事。”
　　纱夜也希望是这样，她没脸没皮地缠着朽木家家主，人家不为所动，就算这事隐秘，却禁不住朽木家从上到下都拿异样眼神看她。
　　清白纯真的女孩子，应该有更好的结果才对。

　　纱罗看看纱夜，心知她不痛快却憋在心里，就慢吞吞说：“你说父亲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纱夜喃喃道，睫毛颤了颤，一行泪就从眼角滑到了枕边，“真是好累。”
　　纱罗对她有怜悯之心，却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此时只希望她别一直压抑自己的情感。

　　纱夜勉强翻个身，半蜷着将纱罗的手拥在怀里，继续小声呢喃：“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我真的好累。”

　　纱罗虽然身份是“二小姐”，是“妹妹”，但心中是把纱夜当作小妹妹的，此时只能宽慰她：“能好的。”但又觉得房间里处处都是那个父亲大人的耳目，也不能多说，只是将手抽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纱罗是看着纱夜从一个青葱美妙小少女变成死气沉沉幽灵般的人的，也知道纱夜年纪比起那个老妖怪来说小许多，心智尚未成熟的时候就遭到许多摧残，哪怕纱夜本性开朗，久而久之也在眉目中增添了郁郁之色。

　　纱罗站起来，抚了抚裙摆的皱褶，道：“我走了，你得好好休息几日，别想太多了，答应我？”

　　纱夜点了点头，因为有人看顾呵护了，反而挺委屈地想大哭特哭一场，只是她到底知道不能哭，就睁大眼睛看着纱罗离开房间，随即盯着那扇拉门久久地思考着宇宙起源与世界难题。

　　得了！想不出来！

　　她搞不清楚现在这种难受的状况到底要多久，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变好，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总之前途未卜，脚下的路又难走得很，细想对自己的身心状况都不好！

　　纱夜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觉得薄薄一层皮肉下面就是骨头了，自己简直要变成红粉骷髅，太使不得了。
　　但她捏着捏着又呆呆的开始想起了问题，朽木家有了夫人，死老头却不像是要放过她——要撒手时候她难免要脱层皮来偿还养育之恩——难道她要继续死皮赖脸地缠着一个已婚男人，最好能挤掉原配，再不济就进门做小吗？
　　他们兴这一套吗？

　　越想越像是这么回事，纱夜的脸白的跟纸似的。

　　结果刚刚宽慰过自己，她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计较之中，惹得纱罗第二天来看她，就看到了她一双眼下隐隐全是青灰的，兼之眼大而无神，如同行将就木一般。

　　“你这是要把自己给逼死吗？见到你后我才知道这也算个死法。”纱罗温柔和蔼地问，说话隐隐有些失望与严厉。

　　纱夜枕着自己一头长发，虚弱地说：“我不想当小老婆！”

　　纱罗则长叹一声，无法接受她的天真和脆弱：“假如父亲大人真的让你去，你可以不去吗？再者说，假如你真的要去，朽木家会接受吗？”

　　“不知道。”纱夜眼角的泪水像是一小颗钻石，镶嵌在细腻的皮肤上。

　　“请不要撒娇了，这两日你可以暂且休息，可总还是会有面对他的那一天。父亲大人是很坚定的，我想朽木夫人恐怕只是一块绊脚石，并非不可逾越的高山。”

　　——他为什么那么坚决？
　　这句话被纱夜在心中疑问了无数次，多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人啊。朽木家到底有什么引得他如此渴求？
　　他是个老人，不缺名，不缺利，在这个深宅大院中，却永远龟缩在房间，连阳光都不肯沾，纱夜每次见到他，哪怕是隔着一层帘，也能感受到可怕与阴冷，不仅在他自己的身上，好像也要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拖进泥沼中。
　　也许他就是想看她们不得脱身呢！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她不敢这样想，她只希望有一天能让他满意，让自己脱离这个黑暗的地方，穷也好，苦也好，总比经受种种变态的折磨要强。

　　纱罗冷眼看着纱夜，知道她又在瞎想。
　　虽说也不能叫做瞎想，但总归是没有意义的事，徒增烦恼。

　　但纱夜那个脑袋顽固的像是金刚钻一样，她又不能拿个锤子去敲。劝也劝不好，有时候，她禁不住想，假如不是有点同病相怜和一条线上的蚂蚱的关系，恐怕她早就离这姑娘远远地了。
　　纱夜总觉得这座宅院是毒，可却没意识到她自己也是毒，她的心软弱而且悲情，她总是抑郁不解，假如说端坐在宅院深处的那个老男人是巨大的毒沼，纱夜也是被同化成为了沼中毒气，总是要让身边的人毙命的。

　　纱罗自己已经做好了自救的准备，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帮助到纱夜，但假如纱夜没办法振作——她也无法化作神灵来给她什么启示或点播——那纱夜可能到头来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纱罗的眼睛无法看这样萎靡不振的纱夜，就将目光落到了房间的另一处，那里挂着纱夜的一件和服，纱夜的衣服总是极尽铺张奢靡之能事，像是这一件和服上全是白鹤，是让人一只一只用特殊的手法绣上去的，浮在精细的布料上仿佛只只都要振翅而飞。
　　而纱夜穿不上两、三次，就会换上另一件更华美的衣服，可细细看来，被套在里面的纱夜反而像是一只可怜的泥人偶，被身上的负担压的抬不起头来，假如没有奇迹，一辈子真的就要受困于此不得脱身了。
　　那个老人有些可怕，他用金银珠宝与迷惑人的言语将纱夜给引上了一条无法自己回头的路。

　　纱夜在床上躺了几天，等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病人日子过完了，她也算是不能再逃避了。
　　在这个“家”里，纱罗没有勾引人的任务，需要这么做的只有她。当然，纱夜自己总是得不到父亲大人的欢心，但纱罗就很讨他喜欢的样子，经过数次努力，纱夜也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好命了。

　　这个家里的人都蛮鄙视她，毕竟她吃饱穿暖，却又动辄摆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架势——脾气暴躁极了不说，处在气头上则是对下人非打即骂，一碗滚热的汤扣在如花似玉的小下女脸上毫不手软。
　　说到底，大家都快烦死这个病怏怏贱唧唧的臭小娘们了。

　　几个侍女悄没声息地走进来，有人端着水盆，有人端着手巾，不等纱夜开口说话，她们就有条不紊地将她扶起来漱口洁面，等她们退出去换上另外一拨小姑娘替她服务时，纱夜眼睛都没睁开，仍然处于昏睡状态。

　　这波侍女则给她梳头穿衣服，这两样都不太简单，尽管侍女们都放轻手脚小心翼翼地为她服务，纱夜还是猛地推开一个女孩：“疼！你这猪脑子！”
　　光说并不解气，纱夜摸了摸头皮隐隐作痛的地方，一把夺下旁边人手中的梳子劈头盖脸地向她打去。

　　侍女们被打了却不敢作声，心中气愤委屈却要在脸上摆出十二分的惶恐与恭敬，还好这时纱罗走了进来才让她们免受更多皮肉之苦。
　　纱罗目不斜视唇角含笑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柔和地开口：“父亲大人要是知道你身体已经这么好了，就会早点派你出去。”
　　这一句话的杀伤力大啊，让纱夜顿时噤若寒蝉。

　　“我，我没好呢。”
　　忽然醒悟迟疑的时间太长了，纱夜支支吾吾地回应道：“膝盖疼死了……”

　　纱罗总是端着那副笑脸，说实话，让纱夜觉得害怕。但她是当“姐姐”的，怎能表现出对“妹妹”的怯意，更何况，她只是怕那一副能剧的面具般木然而没有波动的表情，对于纱罗——
　　对于纱罗这个人，她还是抱有好感的……

　　尽管纱夜是如何的想要临阵脱逃，但日子又近了一步——紫乙院家主的“生日”到了，尸魂界各大家族都受邀前往，而据悉朽木家主也要与其新婚妻子前来赴宴。

　　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促成的，纱夜并不能明白其间奥妙，只知道自己呢，又需要爱上朽木白哉大人了。

　　挠头，本文男主角不是朽木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