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八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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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阵清风拂面，带来浓郁的香气。
芸芸已经回表母那儿去了，现在，又只剩下亦末一个人。她暂时不想回家，家里还有五个授课老师等着她。她需要时间，不是太多，一点点就好，足够自己调整呼吸和清醒头脑。因为，她已感到疲倦，疲倦得无法进行思考。
寻着这种难以辨别的香气，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安全保护区域，离开了保镖的视线。
香气愈来愈浓郁。穿过高高的草丛，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纯白与青绿色的海洋，笼罩在金色的阳光里。空气中弥散的香气，快令她窒息。时而吹来的风，让这片海洋此起彼伏，绵延远方。
这是一个安静的地方，使她在一瞬间就爱上了。太过美好和梦幻，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在眨眼之间便会消失。所以，她舍不得眨眼。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凝视着远方，半侧身子，背部显现出蝴蝶骨的轮廓。这样的蝴蝶骨是突兀的，寂寞的，凄伤却又如利器般森寒。
亦末看着这个美得不切实际的人，看得出神。她不敢出声，悄悄靠近。如此美丽的事物是具有致命诱惑的，让人不禁想要碰触却又忌怕它的破碎。
他转过头，发现了正小心翼翼接近他的亦末。他拥有湛蓝色且幽邃的眼瞳，亦末读不懂其中的情感。
亦末驻足不前，与他的目光交汇。或许是被他的美震慑住了，她无法言语。
他面无表情，一步步径直朝她走来，举止间不带丝毫多余的动作。直至来到她面前，他停下脚步，微微低头一直注视着她，毫不避讳。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拳。
亦末发现自己已经挪不开脚步，只得僵直在原地。他比她高出很多，欣长的身躯，纤柔的曲线。他一直沉默。良久，还是亦末先开口说的话，因为她实在很好奇。
“姐姐你——”亦末顿了顿，“好漂亮。”
他先是一怔，然后边摇着头边大笑起来，笑声清朗。
亦末难解他这一举动，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我是漂亮的姐姐？”他故意将“姐姐”两个字的语气加重。
一听他开口说话，亦末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她咬了咬嘴唇，嗫嚅着：“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好瘦，像女孩子一样没有力气。”
“没力气？你要试试吗？”他斜挑起嘴角，笑得有几分坏。
不待亦末反应过来，他便将她高高举起，抱着她一圈又一圈地旋转。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唇角的幅度慢慢划开，湛蓝色的眼瞳渐渐被赋予了灵动。
“咔嚓”一声，有瞬间的白光从两人眼前闪过。两人几乎同时侧过脸去，见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半蹲着身子，手拿照相机。
男人站起身，抱歉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见到这个画面太美，情不自禁地拍了下来。”在这之后，男人又一连说了几声“抱歉”，与他们道别。
2.
“这是什么花啊？我从没见过。”亦末看着眼前这些形状奇特的花问道。
“这花叫水鬼蕉，因为外形的关系又名蜘蛛兰。我更喜欢称它为蜘蛛兰。”他宠溺地抚摸着其中一束花，眼神柔和。
听到“蜘蛛”两个字，亦末不由得全身颤动了一下，脊背发凉。因为她真的很怕蜘蛛，每当提到它，她就会联想到它长长的腿，毛茸茸粘糊糊的身子。
陡然间，一朵白色的蜘蛛兰花掉落下来。他的指甲上残有淡淡的青绿色，亦末仿佛嗅到了那股浓重的汁液味。他拾起那朵已逝去生命的蜘蛛兰，眼神依旧柔和，“这是他最喜欢的花，妈妈费尽心思栽种了这一片蜘蛛兰花海，却也只换得一年到头他的两三次归来。”他说着，兀然捏紧拳头，将蜘蛛兰葬送在自己手中，犹如抹杀掉一只真的蜘蛛。
亦末默然垂下眼帘，撇过头。
蜘蛛兰花海的正对面，有一幢古老的庄园。密密麻麻的蔓藤叶已爬满朱红色的墙，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蜿蜒小径一直连接到大门口。神秘且诡异的地方，显得异常寂静。
他牵着亦末的手踏在长满苔藓的青石板上，两边有丛生的蔓草。他说这里他和母亲一年总共加起来也只住了二十几天，平时除了定期来打扫的佣人就没人还会接近这里。但最近两年他和母亲就再也没来住过，也没有人来打理。
斑驳的大门正中央有一副巨大的浮雕，是十字架上的耶稣。
“来，跟着我来。”他转过头一再对亦末说道。
亦末有些忧虑地回头望望天色，时间不早了，或许是她该回去的时候。只是她无法松开他的手，无法看着他湛蓝色的瞳孔说不。
打开门，他就这样将亦末带进了他的世界。
亦末确信，这里比她自己的家还要大。只是，这里表面空寂，每个角落却都诉说着一段故事，恰好与她的家相反。
她还在满心好奇地环顾四周，就被他拉着直接带去地下酒窖。
这里很暗，阴冷且潮湿，亦末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沿着甬道下去，豁然开朗。一排又一排架子上整齐地排列着一瓶瓶红酒，很是壮观。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橡木香气和酒香，已经让亦末有微醺的感觉。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亦末不禁问道。此刻，她感到阵阵晕眩，或许是因为长久的疲惫，再加上这里昏暗的光线和空气中的酒味产生的综合作用。
“来，跟着我来。”他微笑着再一次对她说。
湛蓝色的眼瞳，仿若蕴涵着一片浩渺的海洋，泛着柔美的光泽。于是，她如同着魔一般跟他去了。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常常跑来这里。”他头也不抬，忙着推开面前那个很大的橡木桶，因着桶里是空的，不会很吃力。
挪开橡木桶之后，地上竟然嵌入了一块木板，更像是一道门连通地下。
“这里……”他侧过脸正欲对亦末说些什么，却看见她昏倒在地上。
一声巨大的雷鸣，将亦末惊醒，四周一片黑暗。紧接着窗外划过一道紫色的光，随后又是一声轰鸣，她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他在黑暗中把亦末紧紧拥入怀里，抚摸她婉顺的头发，一直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她听着听着，又再次入睡，她实在是太累了。
这一晚，她知道他说了很多的话，却大都不记得。在她模糊的意识里，始终萦绕着“不要害怕”四个字。想必是他说了很多遍，温柔的，充满爱怜。
直到第二天一早亦末才回家。一进家门，迎来的是母亲重重的一记耳光。
亦末强忍着眼泪，没有丝毫的怨言，低下头向母亲认错。
母亲不发一言，让庆妈推着她回到房中。
“夫人下手也太狠了，小姐你毕竟只有七岁。”庆妈心疼地看着亦末红肿的面颊，上面已泛起血丝。然后她连忙帮亦末热敷，又找来了药膏。
“不是，都是我自己的错。”亦末说着便流下眼泪，不是因为脸上的伤痛，只是她想起了刚才坐在轮椅上母亲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抽噎起来。
庆妈抱着亦末，轻拍她的脊背，声音哽咽，“小姐是个好孩子，错的不是你……”
两天之后，父亲带亦末去参加一个宴会。
“好漂亮的孩子！”
“天啊，长得那么美。”
“是真人么？”
……
在众人的惊叹之中，亦末看到了他。他跟在一个女人的身后，脸上始终保持礼节性的微笑。无可否认，他走到哪里都能备受关注，吸引所有人注视的目光，接受人们的惊赞。
亦末多多少少可以理解这一点，毕竟过多的关注与赞美就成为一种负担。有时候，甚至变成利刃，抵在身后，不得妄自动弹。
亦末刚想开口，又咽了回去。此时此刻她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都不曾知道他的名字。
正待她迟疑的时候，女人带着他走到她与父亲的面前。
“好久不见，申乔。这是我的孩子，叶子祭。”女人说。
他微微欠身向亦末的父亲行过礼之后，又挑起嘴角，凝望着站在一旁发愣的亦末。
“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不像是一个姐姐了吧。”他像之前那样，故意将“姐姐”两个字音加重。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八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