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战记》微雪半晴

34、第五章 阵痛2

　　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气氛不再压抑，连仪器发出的单调的声音也变得悦耳起来。
　　洛空羽呆呆地注视着头顶上挂着的生理盐水，一点一点，有节奏地滑落，流入自己的血管，宛如为生命注入跳动的力量。她终于幽幽开了口：“我，活过来了，是吗？”
　　“嗯，是啊。”厉飞扬没有放开紧握的手，却露出了微笑。
　　“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我是不是差点醒不过来了？”洛空羽的视线转了过来，看着厉飞扬。
　　“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别担心，有我呢。”厉飞扬坐到了床沿上，安慰道。
　　“谢谢你。”洛空羽嘴角一弯，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我也没做什么。”厉飞扬只是轻笑。
　　“我明白，那不是梦，那是，我的记忆，我一直希望埋葬的过去……”洛空羽轻叹。
　　“呃？”厉飞扬觉得惊讶，他是第一次听到洛空羽提到过去。
　　“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所以我睁开了眼睛。”洛空羽的笑容隐去了，目光直视着天花板，“其实，我本想就这么睡下去的，总觉得，如果就这么睡下去的话，也许就不会痛苦了吧。”她轻闭了下眼，又看着厉飞扬，“我是不是很傻？”
　　“不，你不傻。”厉飞扬看着洛空羽半自嘲的眼神，不假思索便吐出了几个字，而后，又说，“避开悲伤和痛苦，是人的本能，你没必要觉得傻。但是，真正的强者，会直面这些痛苦，那才是我们应该瞄准的目标。”
　　“我知道，我应该知道的，可是……”一滴清澈的泪珠，从洛空羽的眼角滑落，在洁白的枕头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水痕，“我真的，不愿想起来，那些痛苦的过去，我真的，好想忘记。可是为什么，还要让我想起来呢？为什么，那些阴影还要纠缠我现在的生活呢？”
　　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滴落，滴在了厉飞扬的心上。
　　厉飞扬闭上了眼睛，这散发着刺眼白光的病房，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同样白的让人心慌，同样冰冷的让人窒息，可是梦里，他却无力阻止眼前的人，那总是温和地微笑的眼，就这样静静消失，无声地陨落，那时，他第一次尝到了，死亡的绝望。这种绝望，曾不止一次地在午夜梦回里，重击着自己的灵魂，那快要崩溃的伤痕累累的灵魂。
　　可是现在，他心底的某处，却稍微有些改观了，因为至少这一次，他没有再失去，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想到这里，厉飞扬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他猛地睁开了眼，平缓却坚定地说道：“没有过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洛空羽的泪水还留在眼眶里，她惊讶却不解地看着厉飞扬。
　　厉飞扬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说‘如果不愿想起来，那就不要想起来’之类的好听话。我只想说，如果不能克服过去，就无法朝未来前进。即使是我，也曾经多次，想抛弃过去，可是，我知道，我办不到，因为我不能够，也绝对不应该忘记那些曾经在我的记忆里占据了重要位置的人和事，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才会有现在的我。尽管那些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尽管只留下了悲痛的记忆，我还是要怀抱着对他们的爱意，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如果连爱人的心情都忘记了，那么，我想，我真是会活不下去的。”不经意，迷雾蒙上了他的双眼，淡淡的，却模糊了视线。
　　洛空羽沉默了半晌，才喃喃吐出了几个字：“‘爱人的心情’……是吗？”她像是在回味，又过了一会儿，说道：“谢谢你，阿厉，这次真是多亏你，把我从生死一线中拉回来，也多亏了你，我才能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就和你一样，我也有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即使那是多么悲伤和残酷的过去，只要回想起那份被爱和爱人的心情，那么不论是怎样艰难的未来，我相信，我也一定可以跨越过去的。”
　　“没事的。”厉飞扬松开了紧握的手，摸了摸洛空羽的鬓发，“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所以，即使遇到更加伤心的事情，我会安慰你的，即使遇到了再大的危险，我也会保护你的，所以，别担心。”
　　“嗯。”洛空羽顺从地点了点头，脸上又浮现出了微笑。
　　“好了，快睡吧，你也累了吧。”厉飞扬见状，放下了心，抽回了手，催道。
　　洛空羽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厉飞扬在心里默念，安心睡吧，我会保护你的，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再让你被恶梦缠住了。所以，安心闭上眼睛吧。
　　洛空羽并不知道，厉飞扬的心底又重新隐现出过去的誓言。那一天，在他失去一切的时候，他发誓，不会再让重要的东西，从手中消失。既然那个誓言已经被打破过一次了，所以，绝对不会再让它打破第二次。他此时的意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那是，必死的决心。
　　第二天，经过了长时间的睡眠，洛空羽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此刻，她正和厉飞扬坐在会议室里，等待最终的决定。虽然她知道自己应该是通过试验了，可是还是很不安，对于那次试验差点失败的情景，她还心有余悸，这会不会成为左右决定的关键呢？
　　卫冽走了进来，安静地坐在两人的前面，他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洛空羽的思绪。
　　“现在发表本研究所，对于厉飞扬和洛空羽TITAN同步者相性适格第一阶段神经强度模拟测试试验的结果。”卫冽正经地说了一堆厉飞扬和洛空羽都听不太明白的术语后，停顿一下，又开口，“两位都通过了第一阶段测试试验……”
　　厉飞扬和洛空羽面面相觑，可是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卫冽接下来的话却让洛空羽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可是，鉴于洛空羽在此次试验中所面临的危险情况，不建议继续进行接下来的第二阶段神经改造。”
　　洛空羽愣住了，没来得及反驳。
　　“厉飞扬在此次测试试验中表现良好，推荐进入第二阶段神经改造。完毕。”卫冽简单明了地说完余下的话，便站了起来，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