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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处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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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被捆绑着睡一觉不是第一次。
甄殓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对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不对,应该是两对。
“我们还在打赌你会不会睡到中午呢。”叶文海兴致勃勃地说,拍了拍旁边纯阳弟子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所以你们谁赢了?”甄殓眨了眨眼,双眼有点不能适应光线。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谁都没有赢吧?”叶文海挑起细长的眉毛看了看一边安静坐着的小道姑,小道姑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赌你睡到中午还不用吃午饭,她赌你会装睡很久而且一天都不会想吃饭。”
“……我能提个要求吗?”
“如厕?”
“不,见个人。”
“你还要见谁啊,好麻烦啊 ~”叶文海嘟嘟嘴,“咱们来讨论讨论去昆仑山的可行性嘛!”
“我们……时间很多吧?”甄殓歪了歪头,“可以等我做完重要的事以后再说。”
“你不是治好了唐澈的母亲吗?虽然她老人家现在也生不如死啦!你怎么还有那么多事儿啊!也是我当时疏忽,你说我为啥要放你走呢?可怜那些个漂亮的舞姬还有把你当准女婿看待的老太太了,我有罪我有罪。”
“是啊……怎么这么多事儿呢……”甄殓自顾自地喃喃着,“我只完成了别人的委托,还有一些……我自己的事。”
“真不像你的风格啊。”叶文海托着下巴道,“你要见谁呢?我叫他来。”
摇光把手从甄殓手腕上放开,眉头纠结成一团。
“腹脏虚弱,阳虚气陷,脉沉无力……这是……阿恒,你的身体怎么突然这么弱?”
“我也……我也不知道。”田恒尴尬地笑笑,“兴许是吃坏了东西吧。”
“你好歹也是万花谷出来的,不知道病从口入吗?怎么会去乱吃东西??”摇光一激动,嗓门就大了起来。
“真是对不起啊。”田恒无奈地笑着。
“道什么歉啦……!总之,你还年轻,身体好得很,好好调养肯定能好起来的。”
“是啊。”田恒心不在焉地答道,“肯定能好的。”
“你这几天怎么怪怪的?”摇光伸手覆在田恒的脑门上,“老是心神不宁的……盯着我干嘛?”
“不盯你盯谁?”田恒笑的一脸无辜。
“盯我有什么用,每次你都是这样偷偷溜进府里来看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那是因为,你父亲尚未打算把你嫁给我啊。”
说起这档子事儿,摇光顿时脸黑了一半。
“你不是说,给张老爷子看病就是为了让他认你当干儿子吗?他不是很喜欢你吗?难道没有用?”
“这远远不够。”甄殓的神色严肃的一反常态,“我需要这个。”
看着真脸从衣袋里掏出的信封,摇光接过来瞧了瞧信上的字,瞪大了眼睛。
“这是……这是御太医曾桥莲的信!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
“不是我认识的,是甄师兄给我的。”
“……甄师兄真是深不可测啊,居然跟这样的人交好……可他看上去与官府朝廷来往不多的样子啊?”
“正是因为来往不过,他不愿出仕,才有了这个。”田恒用手指点了点那信封,“若当年治好韦后怪病的功劳悉数被师兄揽了去,何来现在的曾桥莲?那时候他只是个主簿。”
“……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还未贬为庶人,应该说是权势熏天的韦后突然怪疾,忙的太医院几天没睡觉,斩了几个御医贬了几个医官,甚至闹出了宫内有人在行厌胜之术这种谣言,搞得人心惶惶,这种时候宫里总有那胆大的御医出宫去民间找出路,这位曾桥莲正好跟甄师兄熟识,这就找上了他,冒死将他悄悄带进宫,没想到经他医治事情发展的很顺利,韦后的病好了,活下来的那些个医官各个功不可没,甄师兄对做官没兴趣,就让曾桥莲随意把功劳都揽了去,向上头请功,他本人什么也不要,就收拾了东西敛赏宵逝了。但是曾桥莲十分感激他,也怕他将来反悔,坏了自己前程,便许下一个人情,给了这一封信,后来他果然做到了太医院最高的位置上,虽然朝中风云变幻,拿着这个去太医院,你说呢?”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摇光认真地瞧了瞧田恒,“我总觉得……以前你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的呀,为什么突然这样急着出仕呢?”
“为什么?”田恒无奈地笑,“我若不变得有权有势,你父亲能把千金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阿恒。”摇光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你不要勉强自己。”
“这不是勉强,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做到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田恒摇了摇头,握住了摇光的双手,“我只求你在家好好呆着,保护好自己,而我有必须要去争取的事。”
“你去吧,可是,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请你务必要让我知道啊。”
田恒轻轻叹了口气,摇光有点不习惯他这种专注的凝视,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爱着她一样。
“你好好就行。”田恒的嗓音低沉了下去,“我什么也不求。”
“真……真的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假的。”
“不我就是感觉……刚才那一瞬间你好像被你甄师兄附身了……”
田恒的脸黑的能蘸墨了。
“那个!其实!”摇光手忙脚乱地试图解释,“有些事……我知道的!但是,但是……”
“嗯?”
摇光扑进他怀里,满怀一个熊抱。
“那都不重要了。”
“啊……”
“你在为了我们两个拼命努力着吧。”
“嗯。”
“所以我觉得很幸福呀,这样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
“……嗯。”
田恒伸出双臂,把摇光娇小的身子收紧纳入怀中。
他的下巴抵着摇光柔软的发,双眼望着府里装帧华丽的屋梁,默默地想,这样多好啊,为什么要弄得那么复杂?
摇光察觉到他身子猛地一震。
“怎么了?”她赶紧扶住他。
“唔……”田恒捂住腹部,表情痛苦地扭曲了,额头上开始沁出汗水。
“又疼了吗……来人!”
“不……不要!”田恒一把抓住摇光的衣袖,“我有办法止痛……”
“怎么做?要怎么做??”摇光急的六神无主,只得在原地跪着扶着快要趴到地上的田恒,然后腰部被猛的一扯,对方的唇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
谁也不知道这种事应该是怎样的,被动的一方在茫然和震惊中试着接受,主动的一方顽强地进行混乱又青涩的占领,唯一共同点就是那彭彭直跳似乎要突破天际的心跳声。
直到一声高呼传来:“公子小姐老爷回——……!!”
田恒放开摇光,浅浅一笑:“不疼了。”然后拎起东西在司剑的指示下速度跑路了。
骑在马上,田恒实在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回味刚才那短短的美好时光,为了压抑疯狂的疼痛。说起来刚才居然真的不疼了,田恒万万没想到自己当时一时冲动,现在有点不能自拔的趋势。
他在长安城内闲逛了两个时辰,直到宵禁开始,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屋顶蹲了,默默的看着灯火阑珊的长安城一点一点陷入沉寂。
他觉得自己当初如果进了唐门也许也混得不错。
经过了白天的仔细侦查,既是在黑夜中田恒也准确摸索到了目的地,果然不出他所料,戒备森严,重兵把守,听说这家全城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天字号房间被统统包下来了,住在那儿的贵人着实把一家民间客栈活脱脱住出了大内宫禁的森严,靠近那片戒严区基本没什么住户走动,田恒十分理解这种心情。
现在他摸着夜色,从房梁上直接扶摇上了目标的屋顶,好在破军衣一身黑漆漆,勉强可以做夜行衣,他使出点穴截脉的功夫,将两个守卫在门口的金吾卫击昏,然后悄悄地落在了地上。
门居然是虚掩着的?田恒觉得这委实有些惊悚。
不过屋里亮着灯,都走到这里了,田恒没理由退缩,就这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眼看不到有活人,田恒屏住了呼吸,抽出了腰间的笔,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着光源挪过去。
后脖颈暮的一凉,田恒的动作僵住了。
剑锋在侧,虽然只是轻轻触碰到他的肌肤,但很明显就是这种程度的触碰再施上那么一点点力,就能割开他的大动脉。
“这算哪门子刺客?”从背后传来的对方的声音满满的讥讽,“你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