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竹素》梵天Suzy

3、第三章

　　诸葛岚很热情地留客过夜，等天放晴再走。
　　庄院里用的都是自产的厕纸——非常舒服，也非常昂贵。贵客的更衣净房里更是燃着香，洁手都是略温的水和檀香味的皂荚，最妙的是还有一股流水时刻冲走秽物。
　　但是家什用物大多竹制，全无奢华之处。从外表看，除了异常清爽整洁的地面，以及别具匠心的走廊窗格亭台，不细细观察绝对看不出其奢富的程度。
　　刘礼听着贴身仆人禀报大家的休息之处如何、吃的喝的用的如何，然后想着方才诸葛岚说的一钱两张的厕纸——想来，用过一次的人，只要买得起，今后只肯用这种纸了……
　　“一回建康，你就去我说的铺子里，买两刀一品书纸，再、买三箱金绢纸。”
　　“是。”自刘礼少时就跟随着的仆人虽然应下，但也不免觉得古怪。一买就是……三箱纸？不过他想起来件小事，本来根本不想提，现在觉得还是说一下为好。“……方才，诸葛小郎君让人送了几盒子纸到车上，说是给二郎路上用。”
　　刘礼顿了下，肯定是那种“金绢纸”！他摇头苦笑道，“知道了。”
　　嗯，即使以诸葛岚强盗般的生意风格，他一年其实也花不了一金……不过这仅仅是厕纸……可是……唉！这小子年纪小小的，却有本事把庄院弄得如何舒适非常又昂贵非常，还有一身杀人的好武艺……
　　不，他是孔明后裔，又是个非常聪明的，肯定不会参与夺几十年的位然后被族灭的蠢事！呵，在纷乱中趁火打劫倒有很大可能。
　　想了片刻，刘礼回到大书房。
　　诸葛岚还在写信。见新交的朋友兼客人进来，给了个点头，然后继续写完，封口。
　　“阿礼，尝尝我这里独有的竹下茶。”
　　“好。”
　　庄院里没有看上去贵重的东西，人们的衣着甚至有些寒酸，但每样都是花过心思的，吃得精致、喝得别致。用的壶是全无装饰、却做工极细腻的石壶，杯子倒是竹制的，但茶里不仅有据说是竹林间生长的茶叶，还有……似乎是石斛之类的珍药——比上好的酒更为昂贵。
　　“这茶里加了，石斛？”刘礼吃过石斛入的药茶。
　　“是，有石斛和麦冬，虫草。”
　　他果然没看错！只是，偌大的庄院，就没有一个长者？或者，这作坊竟是十六岁的诸葛岚的私产？
　　“阿岚，”刘礼顿了下，改口道，“我家在蜀中还有产业和亲族，你的生意有否考虑拓至蜀中？”
　　“蜀中……太远了，我一个人，现在的摊子已足够。”
　　“这纸坊并非你族中所有？”
　　“我自己的。我家对外看起来每家每户、每个男女，都能从家族长辈处得一小份私产，但要过的好，必得靠自己本事。可在族内，一发全身——只顾自己不顾亲族的人……下场不会好。”
　　“……对外，都是一个个小商家？”刘礼觉出里头的意味来。
　　“有耕、有读、有医、有商铺产业，但都不大不小。”平时并不扎眼，但只要三五家联手，就有大家族的实力了。更别提全族合力，连王谢陈张之类的世族他们也不会真的放在眼里！
　　“……阿岚，我和父兄在北边、蜀中和荆州一带都有商队人手，主要做精细米粮和上等酒的生意。要不要一起做？”
　　“卖贵的？不是做军粮的那种？”
　　“难不成我还替胡人筹军粮不成！”
　　诸葛岚不是很喜欢听见“胡人”的说法，不过他没表现出来，“这倒是……嗯，我还在寿阳、晋阳一带卖药，一金一瓶。”
　　“哦？什么药？伤药？”刘礼微皱眉。
　　“合欢散，还有合欢膏。”诸葛岚轻轻笑着道。“一年能卖个七八百瓶。”
　　“……不愧是忠武侯之后！”刘礼怔了半晌，想起那两个大城是谁的势力，摇头轻叹。“你可真会赚钱？行了，那个药五成的价分我些，我卖去洛阳，保证一年给你赚满千金。”
　　“好！我给你两成的价，不过得从会稽取货，在洛阳卖的价不能低于一金。”卖这种药的管道与卖纸的完全不同，现在有现成的管道，外搭一份交情，再好不过！
　　“你够狠的！”刘礼哈哈大笑。这是桩极好的买卖不是吗？！这金……他自己起码可以收进一半！现在再回想刚才诸葛岚轻描淡写的介绍，他讲的耕、就是大批田产，读、就是出仕做官，医、就是卖药……抢钱，至于商——便是他这种拿两张纸卖一钱的纸拭秽，让所有仆人工匠每日都有肉吃、有热汤洗浴的低调巨富！
　　“阿礼，你看那些世家，”诸葛岚自己动手为两人的杯子添水，“就说建康的王氏，晋室亡后就再也不是贵比王侯，越来越多的嫡子们为了越来越少的好处，在内争得你死我活，在外又斗个你死我活。民，照样不聊生，快连北方都不如了，军队战力更是糟糕透顶！”
　　“哼，我看当今朝堂上……嗯，阿岚，寿阳那边，不是刚刚尚了公主？”
　　“一份嫁妆罢了。”诸葛岚面色阴了下来，“阿礼，我今天跟你交个底，寿阳那头的军力人数不见得多，但现在看来比梁不知强多少，连周、齐都十分忌惮，那边只打着主意，把祸水东引。边境上已有不少山头陷落，建康还是一副轻歌曼舞、太平盛世的模样！你说，朝里王氏的大将军，又有多少带兵打仗的本事？！”
　　“过江而下？”刘礼不是纨绔，家族的起落沉浮，让他这一支始终极为警觉。
　　“我探下来，他们最精锐的不过万人，再加喽罗和一路收编，三万骑兵渡江并非不可能，你我先祖时这样的仗都打过……我看，不到建康，不把花花锦绣都掳到帐下，那些个狼子是不罢休的！可他们没那么多兵力和能力吃下更多。”诸葛岚因为某些原因，极端不喜欢建康，尤其是里头的那些时刻要求他让路、让利的人！
　　刘礼也是面沉似水，直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拱手，“多谢阿岚提点！”
　　“呵呵，别谢，帮我赚千金是真。”
　　“可要好刀？我弄了一批百炼钢刀。”
　　钢刀？不错！“要！我拿合欢散和金绢纸跟你换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