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精灵捡回家》绒绒羊

5、警报

　　丛泽目送彦叔走出公共休息区，消失在玻璃幕墙后。发顶忽然被揉了揉，丛泽抬头对上人类女性漾着水光的一双温柔眼睛，对方柔软手掌的温度透过了发丝。丛泽听见她声音轻柔地说道：

　　“人没事就好，跑那么远，我们找你都找不到。以后不许瞎折腾了，再折腾我叫你爸停了你校园卡清了你信用点再给你多报五门课，具体课程我已经都给你看好了，保管你一个也不喜欢。”

　　“走吧先回家再说，”旁边的人类男性带着笑说道。

　　没有乘车回去，丛泽跟在人类身后走进了一条隧道，光线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墙体折射出各种光怪陆离的角度，叫前面两个人类的背影都有些模糊。

　　丛泽低头看了眼脚下材质透明的地板，下方是大片大片不断爆炸的起伏光团。并没有法阵设置的痕迹，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空间被折叠的细微波动，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科技力量？

　　“小溪？没几步路，你快点儿。”走在前面的人类女性回头招呼了一声。而人类男性已经折了回来，揽住丛泽肩膀带着他朝前走去。

　　确实是很短的路程，很快就看到出口处显现的一大团柔和白光，人类女性率先迈步过去，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光芒里，丛泽和人类男性一并穿过了那一大团白光，穿过的那一瞬间丛泽察觉到了十分精巧的空间波动。

　　白光散去之后，丛泽已经站在了人类建筑内部。

　　“是不是还有点不太舒服，快捷通道的副作用到底还是有点大，先回房间休息下吧？”注意到丛泽的寡言，人类男性拍了拍丛泽的肩膀轻声道。

　　丛泽点了点头，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进了凌溪的卧室。

　　环顾四周，丛泽的视线将周边的人类制品扫了一遍，最后落到了一面穿衣镜上。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了人类少年的全身像。丛泽看着镜子里的人类，目光同他之前看椅子桌子是一样的淡漠。

　　镜中少年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起了波澜，他转头望向窗外，一瓣纯白雪花十分奇异地自晴朗日空飘摇而下，径直穿过玻璃落进了室内。

　　丛泽静默着凝视那瓣开始散发微光的雪花，是熟悉的气息。

　　泛出点点白光的雪花溃散成无数细碎光点，这些纷纷扬扬光点汇聚成了一抹纤细小巧的身影——

　　一头长发如瀑垂泄，满头银白发丝根根晶莹剔透，一双银白眼瞳是纯粹至极的干净，眉心一点猩红诡艳的符文，这个出现在空中半人高的半透明小人儿，眉眼天真，却有着令人臣服叩拜的强大气场。

　　【风精灵丛泽，见。】丛泽俯身行礼。

　　来者肃然回礼：【雪精灵牧流，现。】

　　礼毕，半空中的雪精灵俯视着下方的人类少年，神色肃穆到严厉：【丛泽，你违背了规则。】

　　丛泽不回应它，反而询问道：【你是被唤醒了，还是化身死亡了？】

　　牧流身形下落，它立在桌角，神色依旧肃穆：【我的人类化身被枪杀死亡。我感知到了你的气息——你不会不知道违背规则的后果。花精灵翎舞已经被永久禁锢在了人类体内，你呢，你不想返回精灵域了吗？】

　　人类少年摇了摇头：【人类世界没有神的规则。禁锢？我没有翎舞那么虚弱。就算被禁锢又如何？牧流，沉睡的时间太久，让你忘记我们是被流放到人类世界的么。】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同类：【不用担心。人类的时间如此短暂。我现在使用的人类化身再次死亡后，我会重新沉睡。按照人类的时间计算，这双眼睛我还可以使用一百六十五年。我只是想真正使用一下视力。牧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

　　牧流沉默不语。

　　再次环视了下身周的人类制品，丛泽道：【拥有视力的感觉很好。】他想起了什么，询问牧流，【人类有种东西叫做初吻，你听说过吗？】

　　【我对人类文明并不了解，在我有限的认知里，人类的文化非常矛盾，他们以制订规则为荣，也以违背规则为荣。我不喜欢人类。】牧流简单道，它转头看向门口，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人类。】

　　牧流回头看向人类少年，最后嘱咐了一句：【隐藏好气息，避开人类灵隐者。】随即它化为一瓣雪花飞走。丛泽目送那一瓣雪花穿过玻璃窗消失不见，随即他转头看向卧室门口，看见了一张神色惊骇的小脸。

　　那是一个未成年的人类女性。丛泽在凌溪记忆里找到了这个未成年人类相关的信息，她是凌溪的表妹，名字叫做安晴，现在军部附属中学就读，体能成绩优秀，文化课成绩也很优秀，她很崇拜凌溪这个表哥。

　　小女孩儿紧紧抓着门把手，应该是刚刚打开门，凌溪并没有把卧室的权限开放给她，是丛泽进卧室后没有关门。

　　安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手掌下的金属制门把手都有些变形，门把手的质量不错，只是抗不住军校生的大力，在门把手彻底扭曲坏掉之前，安晴松开了手。

　　丛泽注意到这个人类未成年女性的手腕上佩戴有一枚暗绿颜色的智脑，这种深暗的绿色也被称作军绿色，军部配发器械的表层涂漆都是这种颜色。此刻军绿色智脑的光屏上闪烁着警戒的红光，丛泽目前的良好视力让他看到光屏上正跳动着一串又一串的代码。

　　安晴察觉到他的视线，警觉地将佩有智脑的手臂藏到身后，不过丛泽已经将代码的具体含义解析出来了，那是一条警报信息：

　　警报，警报，陌生脑电波。已进行检索，确认未登记。一级警报，陌生脑电波，请登记在册。

　　丛泽若有所思。这个智脑可以探查人类的脑电波，他现在这具身体是完全按照人类化身来进行构建的，针对生理进行检测，他同凌溪不会有任何区别，不过要是换做脑电波的话，他跟凌溪必然不同。

　　小女孩儿已经提高嗓门质询出声：“你不是凌溪表哥，你是谁！”

　　丛泽语气平静地回答她：“凌溪已经死亡，我是丛泽。”看到小女孩神色有异，丛泽思索片刻，又道：“你可以理解为双重人格。”

　　安晴下意识地开始去搜索一切有关双重人格的信息，智脑的警报声连同搜索到的大量信息一并涌入脑海，叫人太阳穴都隐隐作痛，她瞪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表哥。往常他脸上总是带着很爽朗的笑，此刻却是神情平静到淡漠，那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不像是在看陌生人，反而像是在看什么没生命的物件！

　　眼睁睁看着表哥把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落到了窗前被养在无重力悬空透明玻璃球内的人工植物上——安晴认出那是一盆袖珍吊兰，基因改造后的纤长叶片呈现出一种深沉而纯粹的蓝色，在透明玻璃球内舒展开的姿态像是一朵盛放的蓝色花朵。

　　少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盆吊兰，随后他走过去伸出手，白皙指尖隔着玻璃沿着深蓝叶片的叶脉缓缓滑动。砰地一声响，却是安晴关门走了。丛泽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就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自己面前这一盆颜色美丽的植株上。

　　凌母正在厨房守着汤锅看时间，安晴一脸严肃找了过来，她第一句话就叫凌母楞住了：“我智脑有警报，家里有没登记的陌生脑电波。”

　　卧室里的丛泽还在认认真真地端详窗台上悬空玻璃球内的袖珍吊兰，他一边聚精会神地细看叶片上清晰精致的叶脉纹理，一边在脑海中检索凌溪关于这盆绿植的记忆。

　　这盆袖珍吊兰是凌溪在生物课程中参与转基因实验的作业，是一个试验品。植株的颜色成功培育成了凌溪最喜欢的深蓝色，花朵的颜色却发生了变异，还需要再观察调整。记忆里这株吊兰开出的花朵是很浅淡细腻的粉蓝色，不是凌溪想要的那种纯粹浓郁的深蓝。

　　凌溪不太喜欢这种过于柔美轻盈的粉蓝色，凌溪母亲却在见了吊兰的花色后非常喜欢，还特意找人订做了这种颜色的家居服。凌父凌母都生的白净，颜色又浅又嫩的家居服也还压得住，偏偏凌溪迷上了传统野外运动，最近找人组装了一架古老的人力踏板车，经常呼朋唤友地出去骑行，结结实实地晒出了一身小麦色，穿上粉蓝粉蓝的衣服就显得特别黑。虽然穿上格外显黑，但是架不住这身衣服是凌母专门定制的，穿着舒服，凌溪在家也是经常穿。

　　丛泽对颜色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他觉得都很好看，有颜色就很好看。丛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彦叔给的。他转头又去看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粉蓝色睡衣。他们本身是以魂态存在的，精灵极高密度的身体虽然有了实体，但是不分性别，不惧冷热，人类则不同，人类的身体表面需要衣物来进行覆盖和保护。

　　依照凌溪的行为方式，他现在是不是需要换上那套粉蓝色的衣服？

　　凌源是收到安晴的信息后跟着自家老爸一起赶过来的。他已经大致了解到了目前的状况，心里将信将疑。安晴身为军校生是配备了军方智脑没错，但她现在只是初中部的一个学生，她智脑的权限能高到哪里去，那条警报的准确性能保证吗？而且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双重人格，凌溪要有什么心理问题他会不知道？这真不是凌溪的恶作剧？

　　趁着大人们说话的功夫，凌源偷偷跑去找自家堂哥。

　　凌溪卧室的门关着，但是没有上锁，凌源推开门就要喊人,只是入目一具半裸/体叫这一声“哥”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室内一个少年正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