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人造人，请觉醒！》天水淼淼

30、第三十章 掌纹与运命

　　“不，她后来才知道！”阿瑟替泰斯做了解释，“我后来去找过你，可你已经离开了贝克鲁，泰斯直到那时候才知道。”

　　阿瑟的话语准确无误地传入他耳中，但他却看也不看阿瑟一眼，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泰斯脸上：“你是‘自由联盟’的人。”

　　“她还不算是，”相比他的严肃，阿瑟则表现得非常轻松随意，“泰斯只是我们的一个支持者，会为我们提供避难所和食物，却并不参与我们的行动。在葛洛里像她这样的人很多，话说回来，”阿瑟顿了一下，嘴角笑出温暖的感觉，他终于把焦距集中在阿瑟的脸上，“你也帮过我呢！”

　　他愣了一下，动了动嘴似乎要找话反驳，却被阿瑟打断：“好了，先把粥喝了吧！其他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保温桶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手里，诱人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咕——”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薄薄的粉色，他尴尬地把保温桶推回阿瑟手上：“我先去洗漱！”说着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不小心牵动了身后的伤处，疼痛袭来，整个人就像掉进冰窟一样，冰凉得似乎连心脏都难以跳动。

　　阿瑟原本听到他这样说，才松了口气，下一刻却见他动作一僵，面色一下变得惨白，稍微一想很快就明白过来，暗叹一口气，放下保温桶，起身搀住他的胳膊。

　　突然被臂上的温暖惊醒，他惊慌地躲开，抬头匆匆扫了阿瑟一眼，迅速垂下头，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和不安：“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今天9月19了，现在是……”阿瑟收回手，转头看了一眼画满涂鸦的橄榄球旁边的电子钟，“上午9点23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19日？那么，订婚典礼应该结束了吧？床上的人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缓慢地探身起床，一双清楚地显露着骨头轮廓的脚套在宽松的拖鞋里，瘦得让人揪心。

　　“洗手间在这边！”阿瑟垂在身侧的手一张一握，把情绪小心地掩藏起来，走在前面给他引路。

　　走出卧室，左边的空间里最显眼的是一张很大的工作台，上面铺着还未完成的图纸、各种工具和一些资料，旁边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和光碟，文学历史的、机械设计的、工程建筑的、生物科技的等等应有尽有，对着洁白的墙壁的是一台九成新的投影仪，看得出主人非常看中投影仪，用得非常小心。投影仪连着一台小型计算机，早已过时的14寸触摸屏，鞋盒大的主机箱，没有扩音喇叭，就一个头戴式耳麦插在机箱插孔上，鼠标，键盘。

　　很显然，比卧室稍大一些的客厅被主人布置成了工作室。卧室对面就是洗手间，隔壁是厨房，透过厨房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如果那也可以算是街道的话。隔着工作室的那边有很好的光线照过来，应该是落地窗，他并没有转头去看，直接扭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

　　阿瑟跟着挤过去，脑袋凑在门边，伸着手指朝里面指点。不到五个平的洗手间里，盆、桶、牙刷、毛巾也是摆得整整齐齐，他听着阿瑟絮絮叨叨地说，那是热水这是凉水，洗过脸的水倒在那桶里留着冲便池，这是擦脸的那是擦脚的……末了，指了指吊脚的小柜子里的一管药膏，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

　　指点完一圈，阿瑟再扫视一遍小小的洗手间，抓了抓头，朝他笑起来：“那你先洗吧，我把换洗的衣服放门外，你有事叫一声就行！”

　　关了门，光亮从头顶的小窗细细碎碎地投进来，他松了口气，把门反锁。

　　没有淋浴，他照着阿瑟刚才的指点，拿了个盆接了一盆水。柔软的棉布睡衣脱下，几乎占了半面墙壁的镜子里，明晃晃地应出他的模样。手臂上青紫的手指印记，肋骨支棱在皮肤下面，根根可数，左边的肩膀上一片可怖的疤痕，刀刻的痕迹被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痂和纵横的疤痕分割得支离破碎，只隐约能辨认出大概的轮廓。

　　如果是梦就好了……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就好了……如果没有就好了……

　　没有早已习惯甚至上瘾的刺痛，没有预料之中的漂亮的鲜红，他回过神，镜子里的人肩膀被自己抓得通红，却没有流血。他抬起手来看，细得犹如枯枝一般的手指上，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肉粉色的指甲盖上薄薄的一弯灰白，边角打磨得圆润而且光滑，点点血痂被揉碎在指甲缝里。

　　左手也是一样。骨骼分明的手掌上掌纹错乱而繁杂，他突然想起，在那遥远的时代里，有人相信透过掌纹可以预见一个人一生的运命。

　　他失笑，一个人的手上能有多少的掌纹？一个人的运命有能有多少的起伏变化？若真能预见，所有的灾难岂不是都可以避开了？所有的幸福岂不是都可以长久了？笑着笑着，眼前有些模糊，抬起眼睛，他看见镜子里的人一脸的泪痕，勾起的嘴角僵硬而扭曲。心中一惊，他忙低头把脸埋进一盆温热的清水里。

　　究竟多少年了，有人如此细心地给他修剪指甲？

　　阿瑟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工作台，视线落在洗手间门外的椅子上，那上面放着给他准备的换洗衣服，衣服有些旧了，却是他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最柔软的几件。手指相碰，阿瑟无意识地摩挲着指上的老茧，计算着新一批物资到来的时间。

　　咔的一声，门锁响了，阿瑟背过身去看工作台上还未完成的图纸。

　　蒂法德依傍的火山开始休眠，上次的飓风吹散的火山灰很快就要重新聚拢，好天气快要结束，黑暗即将笼罩蒂法德。没有火山的热量，旧的能源系统将无法保持供暖，甚至连全天供电都可能成问题。能源系统需要的不止是清理和维修，但是眼下甚至连维修的工具和材料都不一定能找全。虽然从葛洛里搜集到的废旧物资可以消毒后，加以改造利用，但又涉及到使用寿命的问题。

　　有新的东西当然好……但是“自由联盟”的战士不是贼，也不是强盗，更不会做摇尾乞怜的事情！

　　阿里盖丽的黑金矿上层已经开采的差不多了，虽然他和其他人都可以肯定下面埋藏着丰富的矿藏，面对坚硬的火山岩石，没有先进的机器和技术，也只能叹息。而已经开采出来的矿石，品质不够好，他们又没有那个能力来提炼，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事情，军方对“自由联盟”紧追不放，在估计这批矿石的价格之前，他们需要考虑的首先是怎样把这些矿弄进葛洛里的黑市。

　　洗手间的门在身后关上，阿瑟叹了口气，捏了捏紧皱的眉心。慢慢来吧！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的，总要一件一件的解决。

　　洗手间的门再次打开，阿瑟听见他问：“衣服在哪里洗？”

　　阿瑟站起身：“放着吧，”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把椅子搬了过来，放到桌子旁，抬手指了指桌的保温桶，“过来把粥吃了，再放就凉了！”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下，拿起勺子喝粥。肉粥还有些热气，温温地滋润着舌上的味蕾，熟悉到让人怀念的味道。

　　阿瑟看了看乖乖坐着吃粥的人，转身走进洗手间，动手把衣服泡了。洗手间里湿湿热热，似乎还留着他的体味，阿瑟被这潮热的湿气包围，不禁有些热，这才开了排风扇换气。

　　他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洗手间忙碌的阿瑟，尴尬起来：“衣服我自己洗！”

　　阿瑟擦了把手，笑着走出来：“没事！我这里没有洗衣机，只能手洗，你身体太虚，不能碰凉水。再有就是，蒂法德比不得葛洛里，这里什么都缺，洗衣服也不能用很多水。等你养好了身体，习惯了这里的条件，这些事情自然会让你自己来！”

　　他脸上红了红，低头舀起一勺粥塞进嘴里。阿瑟坐到他身边，笑眯眯地撑着手肘看他吃粥，他更加不自在了。

　　阿瑟问：“好吃吗？”

　　他一愣，阿瑟又问了一遍：“好吃吗？”

　　他舔了舔嘴唇，对面的人满眼好奇得像个孩子，正地等着他的答案。他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听见阿瑟说：“是吗？我尝尝！”还没反应过来，捏着勺子柄的手已经被整个儿的握住，在外力的作用下舀了一勺粥，喂进了这个房子的另一张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