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回唱》施闻

15、红尘漫步红尘客

　　第15章红尘漫步红尘客

　　陌上絮心想，他是不是想到了他母亲，若他母亲在当圣女前体验过红尘，或许不会再对他父亲动情，他母亲的死应该与动情关系很大。

　　“修仙书里说了若动了一颗凡心，妖精就修不成仙了。”她表明自己一心修仙，不曾动过凡心，根本不曾想过红尘事。

　　“看你在洛辰山也没多积极。”

　　“不积极，但是心思坚定，多修几年也能够成仙。”

　　“那今日来看看你是否真如你所说的这般意志坚定。”

　　陌上絮气恼，原来他带她看人成婚是为了考验她，她是无所谓，纯粹觉得浪费时间。

　　两人皆是凡人打扮，柳洛辰变幻出一份喜帖顺利入了成婚那家人的府邸。虽然是凡人成婚这种大事，但是陌上絮并没有感觉到这场婚礼让她多么开心。这场婚礼整体就像在赶集，似乎是临时举办的。人人神色都是郁郁的，特别是女方那家人。

　　坐在宴席上，陌上絮看着他人轮番给新郎官敬酒，闻了闻酒味，觉得很刺鼻，闻起来就知道味道不好。

　　柳洛辰待新郎官走近，装模作样地起身祝贺一番喝了一杯酒。

　　他对凡尘的食物不感兴趣，竟然会喝这么难闻的酒，陌上絮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是女人，新郎官没找她喝酒，她算逃过一劫。

　　她只对宴席上的饭菜感兴趣，这一顿饭直接吃到下午，觉得自己的确不用吃晚饭了，小声地问：“仙上，我们算不算来蹭饭的？”

　　“算。”

　　“那……”

　　“是你蹭饭，不是我。”

　　陌上絮想起来他从刚才只喝了一杯酒，全程都是她在不停地吃，“是不是凡尘的食物吃多了，就难成仙了？”

　　“的确。不过与饿死相比，你还是吃点，晚上你会没有饭吃。”

　　不管是在灵狐山、洛辰宫还是海国宫殿，她吃得都是灵食，只有在这里吃的是地地道道的凡食，对修仙一点益处也没有。

　　她心里哀嚎：我想回灵狐山，陌上哥哥根本不会让我饿着，也不会强迫我来凡尘。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陌上絮和柳洛辰吃完喜酒，走在大街上，她奇异地发现大下午的竟然仍有成亲的队伍。虽然麒麟城富裕，城中人悠闲手头有余钱，但也不至于一天内办这么多耗费人力物力的婚礼。

　　陌上絮问：“这是怎么回事？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吗？各个都赶着出嫁。”

　　柳洛辰没说话。两人旁边的酒馆倒有粗犷的男声传来，一壮汉一边喝酒一边和其他人说：“今日白天麒麟城至少有十几对新人成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白天若不嫁出去，待夜晚来临，麒麟城必须派一个未婚女子嫁给麒麟子。三十多年来，这是每年的习俗，麒麟子娶上媳妇才能够保证麒麟城年年风调雨顺，人人都富庶。麒麟子是神，但是这出嫁的女子便没有这么好运了，从出嫁那天起就注定了再也回不到人间。”

　　其他人和陌上絮一样都是初到麒麟城，不知道麒麟城的风俗习惯。

　　一个男人问：“这些女子是去往天上了吗？”

　　“非也。是都死了，森森白骨就埋在城郊的树林，三十多具尸体啊！不信你们可以去瞧。”

　　陌上絮和柳洛辰走进酒馆后，酒馆里的人都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似乎看痴了，他们身为凡人从没看见过这么般配且美丽的人。他们一眼认定两人是夫妻。

　　柳洛辰问：“你怎么知道死的正好是那些女子？”

　　壮汉道：“因为我在麒麟城的县衙里当了三十多年的捕快，那些尸体出现时，他们的父母亲自过来认领，其情可悲，其状不可言，我看到都觉得心酸。”

　　身为父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吗？如果麒麟子真的没有杀人，今日城中也不会突然有这么多人出嫁。

　　“县令慈悲，但是有些人却迂腐仍旧将麒麟子当作神明，麒麟子这个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可我们是凡人，哪里斗得过麒麟。”

　　一人又问：“麒麟子不是人吗？”

　　壮汉道：“也许真的是麒麟，我不知道。总之他会法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县官老爷也拿他没有办法，唯独今夜再送一个未婚女子嫁过去，才能够保麒麟城的一年太平。”

　　“今日选的是哪户人家的女儿？”

　　“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是莫家庄莫老的小女儿莫兰。毕竟其他合适年龄的女子今日白天都已经出嫁了。”壮汉继而感慨，“若真是麒麟子使得我们城风调雨顺，人人富裕，也只能够由着他了。”

　　柳洛辰道：“让自己生活变得更好的是你们自己。神明只会默默守护，是不会干预人间之事的，更不会平白害人性命。”

　　两人从酒馆离开，陌上絮问：“仙上，那麒麟子是妖吗？”

　　“麒麟城百年前曾出现过瑞兽麒麟。我本担心真是麒麟，事情还不好办，但既然他杀害了城中人，必然不是真的麒麟。”

　　“他是妖？可我怎么没有发现妖气？”

　　“或许他的妖气只会在今夜出现。”

　　“什么意思？”

　　“我们赶紧去莫家庄。”

　　入夜时分，陌上絮已经与莫家庄的小姐以及二老商量好了，由她去扮演新娘接近麒麟子。莫家庄三人对她是感恩戴德的。

　　原本她是不同意，也没想过这个计划，毕竟她可能要去面对一个大妖怪，若不是大妖怪，柳洛辰不会亲自下凡来抓。

　　这个妖怪还跟她一样没有妖气，说不定快成仙了。她两百年修为没有妖气绝对是妖族中的个例，其他像她这样没妖气的妖修为都非常精深。

　　傍晚，她出门对坐在屋顶看风景的仙人招了招手，柳洛辰飞身到她面前，道：“怎么还不换喜服，莫家庄一家老小还等着你去救命。”

　　因为凡人对她的感激，她知道自己不能退出，但是她只是个怕死的小妖怪，道：“仙上，我去执行你这么危险的任务，你不该保护我一番吗？难不成就在屋顶上看戏？屋顶上也没有妖怪不是？”

　　柳洛辰不耐烦地说：“不是已经赠予了你银凤簪花，你没那么容易死。”

　　“不会死，但不代表我不怕疼。是你说的若是不涉及性命的，像中毒受伤什么的，足以令我痛不欲生了。”

　　“又想要什么？”

　　“什么又想要，是您愿意给什么。”但凡是个像金丹什么能提升修为的东西都是好的。

　　“把手伸出来。”

　　“哦。”陌上絮乖乖地把手伸过去，柳洛辰施法，她的手腕上便多了一个银镯子，激动地问，“这是什么？”

　　“同心镯。”

　　“什么意思？”

　　“就算你在千里之外，我也能够感知到你。”

　　“受伤也能够感知？”

　　“受伤也能够感知，包括你的所有情绪。”

　　陌上絮努力掰了掰镯子，发现并掰不下来，她痛苦地说：“仙上，我能够不要吗？”什么都能够感知的意思是她就算日后想逃走，逃到千里之外也能够被他抓回去，不知道她心里咒骂他，他会不会因此听见。

　　“不是你想要的吗？”

　　陌上絮把手腕都掰红了，银镯子硬是下不来，苦着一张脸，她是想要提高修为的东西，哪里是这种能看透她心思的破镯子。

　　“仙上，你法力高强，不如你假扮女子出嫁？”她半开玩笑地说，看见他冷着的脸，笑容不禁僵硬，道，“让我去也可以，帮我把镯子收回去，我觉得活命就够了，这个我用不着，您收回去吧！”

　　“聒噪，一年后都不给你摘。”

　　“仙上，仙上……”陌上絮在地上叫他，他已经飞向屋顶，消失在傍晚的血红夕阳中。

　　陌上絮心里嘀咕：之前不是不将我当作女人吗？这时竟想起来我是个女的了？

　　咒完，她抬手看到同心镯，突然捂住自己的心，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这种话他一定听不见。

　　如柳洛辰所料，陌上絮没吃晚饭，不是莫家人小气，而是时间太赶，她也没有心思吃。

　　陌上絮穿上大红嫁衣，在婢女的搀扶下摇摇摆摆地上了花轿。头上的凤冠太重，她尚且还不适应，偷偷掀开红盖头和车帘，并没有看见柳洛辰的身影。

　　她都出嫁要去妖怪的老巢了，他竟然还不出现，真是当她不会死吗？

　　她虽然忐忑，但不敢将忐忑露出半分，担心柳洛辰之后会嘲笑她没用。

　　或许是知道她的花轿是去往麒麟子处，一路上都很安静，根本没人打扰。她被送进一个宅子里，之后所有人都退出去，只留她一人待在房间里。

　　她抬起红盖头打量房间，看房间的摆设，仅仅是比普通人家好一些，房内灯火明亮，屋外树影婆娑，结合一路上过来看见的景象，她判断自己现在在一座位于深山老林中的宅子中。

　　她虽然法力低，但能感受到房子中似乎设了某种厉害的法阵。她的一身法力被柳洛辰保留了下来，柳洛辰在她身上施了法，只要不是比他厉害的，就只当她是凡人。

　　莫家人都说麒麟子没见过莫兰，柳洛辰也肯定麒麟子不知道莫兰的长相。

　　据他之前了解的，或许是从那名捕快壮汉或者他有其他渠道，那些出嫁的女子都是被吸光精血而死。

　　他总有办法了解到她不知道的事，让她以原貌面对麒麟子。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房门发出声音，有人推门，她立马将红盖头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