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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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围山，就在大川河的东面。
山里的村民不识字，不知道听山外面的人怎么说的，那条河就被叫做了大川河。
而靳大川的名字，就是靳墨的爷爷顺口取的。
山里人，起名也就为了叫起来方便。
月亮高高挂在头顶的时候，靳大川的牛车推进了自家的破牛棚。从靳墨念高中起，靳家就连牛都养不起了。只能靠靳墨她妈喂些小家禽，靳大川勤苦种地支撑家用。牛棚和牛车都是空剩下的，舍不得丢，就留着放置东西，偶尔靳大川还要上山上采些常见的草药换钱。
“墨，哎呀，回来啦！”靳墨她妈今年也才三十多岁，看起来却苍老的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她在衣襟上擦着沾着泥水的手掌，高兴的迎了上来，拉住了靳墨的衣袖。
“墨啊，咋样，路上累着了吧！看看都瘦了！”靳嫂心疼的在昏暗的灯光下细细观察女儿的脸，伸手想拨开女儿的刘海来仔细看看她。
靳墨却在这时候躲开了靳嫂粗糙的手掌，小声却清晰的说“没事！”
“哎！好好！没事没事，娘给你焖了你最爱吃的红薯饭，娘去给你盛一碗。”
“我不饿，我累了，我去睡觉，娘。”
靳墨从回家就感觉很不自在，现在只想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哎！好，娘去给你铺床。“
靳嫂转身就往里头去。靳家的土泥房有些年头了，修修补补的就住了两代人。
除了个饭堂，后面拐进去一面土墙后面就是睡觉的地方。狭窄的地方被一大块拼起的布帘隔开，布帘两边都只摆着两张破旧的木板床，整洁的铺着陈旧的褥子。
以往都是靳爹靳妈带着靳家弟弟靳文睡在外面的床上，就算靳墨不在家，里面那张床也是留给她的。
所以当靳墨进到里面，发现自己的床上似乎睡了个人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娘，她是谁啊！“
面对靳墨几乎是质问的语气，靳嫂显得有点局促，她擦了擦衣襟，带着商量的语气问道：“墨啊，这是你爹前两天从河边救回来的女娃，娘看她那个样子，像是碰上了不好的事，这女娃又一直没醒，娘和你爹，就让她先在咱家住下了，你看，你要是睡不惯啊，娘抱她去娘那床睡也成。”
“你们那床哪里睡的下？”靳墨眉头依旧皱着。
“没事儿，你弟昨天回县里学校住去了，娘和这女娃睡床，让你爹在地上铺个褥子，没事儿的。”
靳嫂看靳墨不高兴的样子，连忙赶上去把床上的人抱走。
“别抱了娘，你和爹睡吧，我和她睡一晚，地上冷。”
“哎，好，娃晓得心疼你爹让你爹听到可要高兴坏了！你没回的时候你爹每天都要念叨你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去接娃回家”
“好了好了娘，我要睡了，你们也去睡吧。”
靳墨不耐烦的打断靳嫂的絮言，只想快点进被窝里。
“好，好，娘给你拿床褥子，晒了刚收的。”靳嫂见靳墨很累的模样，也不敢多说，给靳墨床上加了床薄褥子就去布帘那边去了。
靳墨听见靳爹收拾好牛车进来发现娃去睡了，靳妈跟靳爹学着刚刚靳墨跟她说的话，靳爹笑的很高兴的声音。
转头，看见床上的女人，不，应该是女孩，一头黑长的头发，消瘦的脸颊，蜜色的皮肤，眼睛狭长，睫毛似乎很密，像一把小小的扇子，鼻子小巧挺直，嘴唇干燥苍白。
她看起来很瘦弱，躺在靳墨窄小的床上，连一半的的地方都没有占到。靳墨想起当年她还是个小小的孩子的时候，阿爹也是从山里救回来一个人。那是一个笑的很好看的叔叔，他让靳墨去了县里的小学读书，他握着她的小小的手在腐旧的门板上一笔一划的写上‘靳墨’。
外面菜畦里传过来响亮的蛙鸣，靳墨脱下校服，折好放在床尾，然后整个人躲进了被子里。
正是盛夏，山里的夜晚凉气怡人，搭床薄被子也不过是搭在肚子上预防感冒罢了，靳墨却死死的把自己整个捂起来，蜷成一团，直到憋得无法喘息，才泄愤似的一掀被褥，望着屋顶一排排的瓦片发呆。
直到凌晨，才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就在靳墨睡过去之后，一直睡在那里毫无反应的女孩却动了。
只见她脸色苍白，肌肉瞬间紧绷，就像随时会跳起来夺门而出一样，渐渐的，脸上还开始显出痛苦挣扎的模样，眼睛却始终死死的闭着，身体仿佛被禁锢住了一般无法挪动丝毫。
她在狭窄的床上恍若置身噩梦，身边的人却沉浸在睡梦中丝毫不知。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透出一丝微光，远远的亮在山的那头。
噩梦中的女孩额头已经沁出冷汗，握紧拳头的样子就像在垂死挣扎。
“嗯！”一声闷哼，就像是困兽拼死挣脱了牢笼，女孩往右一翻身，窝在了侧躺着的靳墨的怀里。
被子早在不知不觉中蹬到了床脚，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女孩一直皱紧的眉头，在靳墨无意识的伸手环抱住她的时候，渐渐展开。
橙黄的太阳渐渐升起，扁圆的月亮在迅速明亮起来的天空中颜色渐浅，朝云像碎开的玻璃一块一块小小的铺在天上，染着浅红的边。
早起的山民移开了牛棚的木栅栏，把牛羊放养到了山脚下。远远的，还传来了吆喝的声音，悠远的飘荡在群山之间。
昏暗的房间里，晨光从前堂照进来小小的一块，停留在靠墙的床铺上。两个女孩眉目舒展的蜷缩在一起，据说婴儿在母体中安置的姿势，是人类睡眠时潜意识里最安全的姿势。
靳墨醒过来的时候，很舒适的伸了伸脖子，感觉昨晚睡的很安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远离让她压抑的城市的原因。
然后她一低头，就看见了依旧沉睡在她怀里的女孩，漂亮的脸，安宁的神情。
靳墨呆住了。
她不善与别人交流，连家人也难得多说几句话，和同学同班一年更是没有任何接触。这样相拥而睡的场面对她来说，实在是无法给出反应。
尤其是在她的臆想中，这个阿爸救回来的女孩，是像同年级的校花安琳一样的存在，有比自己好的多的家世，美丽的外表，被人喜欢夸赞，可以和优秀如陈炆的男生平等的对话。
当这样一个自己觉得高高在上的女生睡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的时候，靳墨脑中闪现的想法是赶紧离开。
就在她准备下床的时候，身侧的女孩突然睁开了眼。
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明亮又纯澈，纤长的睫毛密密的卷翘着，给人无辜的视感。
这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这是靳墨这一刻的想法，她的眼睛看着你，就像一个婴儿的眼睛看着你一样，没有多余的情感，仅仅是注视而已。
“我，我是这家人的女儿，你？”靳墨小心的往后挪了挪，不想这么近的距离惹人反感。
醒来的女孩快速的眨了下眼睛，意识到靳墨后退的动作后，迅速贴上，手脚搭在了靳墨的身上，脑袋搭在靳墨的脖子边，轻轻地嗅了嗅她的味道，然后静静的闭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想继续安睡。
女孩温热的呼吸在靳墨的颈间，温温凉凉的，让靳墨回过神来后僵硬的动也不敢动。
晨光渐亮，在村里在早晨中劳碌起来的时候，远处山脚下的村口，传来了阵阵鞭炮声，喧闹声远远近近的响起。
村民的惊奇地看见一排长长的平日里只有进了县城才能看见的小轿车，缓缓的驶进的村口，沿着村里那条崎岖泥泞的小路，慢慢的开到了靳大川家的土砌房子门前。
打头的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一只手里抱着一捧花，另一边手里夹着一张大红的通知书。
“靳墨在家吗？”另一个空着两手，穿着一身宽松的名牌运动装的中年男人往靳家破旧的土房迈进了两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那么长串的车子，很多都是平时看都没看过的，看热闹的村民早就围成一小圈，还有附近的邻居在车子刚停的时候就去田里叫上了早起侍弄庄稼的靳大川和靳嫂。
靳家两口子从围观的村民里走出来，疑惑的走向站在前头的中年人。
“你们是靳墨的父母吧，你们好，我是县委办公室的书记刘名山，今天是来报喜的啊！”中年人一脸的喜色，“你们养了个好孩子啊！靳墨同学是今年全s省高考理科生中的第三名，离第二和第一名仅仅只相差十几分！是我们县里这些年来高考成绩最出色的考生！”
后面手里捧着花的人这时候也迅速的站过来，“我是县里的邮递员，靳墨同学的通知书是由我来送达的，请问她在家吧？”
后面的车里陆陆续续下来一些男男女女，有的就靠着车头抽起了烟，有的从车里搬出了摄像机，有的踮着脚瞧了瞧靳墨家的房子，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靳大川和靳嫂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还是身边一直笑呵呵的刘书记见他们局促的样子，善意的提醒：“靳墨同学在家的话，就叫她出来吧，这位同志手里的通知书要亲手交给她。后面还会有一些媒体的采访和宣传，毕竟是有利于她以后的个人发展的！”
靳大川听了县里书记的话很快镇定下来，自家女娃考得好，是件大好事儿，赶紧让靳嫂去里边儿看看靳墨起来了没。
“墨啊，起了吗？”靳嫂轻轻地一掀隔帘，瞧见了里边儿让她惊奇的一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初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