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缘兜半天》昕然

13、part 13

　　“这么快就好了？”返京途中，颐宁问璎珞道。动作还真是很迅速。不愧是臣寰哥哥！
　　“嗯。”璎珞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在前面的臣寰。他那天晚上最后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那你还生自己的气吗？”
　　“我……不告诉你。”璎珞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驾着马一溜烟往前小跑一段。怎么会不生气呢？但在听了臣寰的话之后，心里好像舒坦了一些。毕竟他不认为她是个包袱。“那就暂且依赖一下吧？”璎珞对自己说。末了，觉得自己分明是越陷越深了。
　　“可恶！枉费我出那么大力帮你！”颐宁追上她，不满道。
　　“好啦。公主你的大恩大德，璎珞会没齿难忘的。”璎珞笑着。
　　“听起来真像是敷衍我的样子。”颐宁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吗？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璎珞摸摸她的头。“我皇兄也这么说。”猛然醒悟过来，“姜璎珞！”她都忘了，璎珞的嘴上工夫还不是她能应付的。
　　“不过，颐宁，我真的觉得你是越来越可爱了。”璎珞看着她说道。
　　“现在可不是奉承我的时候。听说，洛秋要住到你们将军府了？”颐宁边说边瞪着皇兄萧昭文。不用说，一定是他的主意。而此时，萧昭文莫名地感到一股凉意。“怎么了？”萧昭翃问。好端端就打起哆嗦来了。
　　“嗯。因为郁王打算返京，所以她就不用回封地，暂时住到将军府来了。”璎珞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不得不承认，洛秋确实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这回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一定要把她比下去！”颐宁握紧拳头。
　　比下去？璎珞苦笑了一下。还真是有点困难了。
　　京城。皇宫。养心殿。
　　“皇祖母，狩猎数日宫中可有异状？”在请过安后，萧昭文问道。
　　“异状？何为异状？比起围场发生的事都再正常不过了。”太皇太后平静地说着。脸上不起一丝涟漪。
　　“皇祖母都知道了？”萧昭文低下了头。
　　“柴将军的都伤成那样了，哀家还能蒙在鼓里吗？”语气中有了隐隐的责怪。
　　“儿臣是不想让皇祖母担心。”
　　“担心？”太皇太后抬眼看他，“自打你登基以来，咱们孤儿寡母的哀家有哪天不担心？昭文哪，天子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社稷。咱可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勇，而做出要付以百倍代价的事。”
　　“皇祖母教训的是。是儿臣鲁蛮了。只道是要堤防而没有考虑得更加周全。”萧昭文反省道。因为他的疏漏，损伤了一员大将，实在该骂。
　　太皇太后明白他是真心认错，于是点头：“你明白就好了。不过藩王这头，我们是该好好布置一下了。”
　　“是时机成熟了吗？”
　　太皇太后轻摇了头，递过一封奏折：“你自己看看。”
　　“撤藩？”看了奏折上的内容，萧昭文不由吃了一惊，“这襄王……”仔细地思量了一会儿。好个襄王，假意要求撤藩，他若准了，朝中他的心腹必然放出话说萧氏一族不念旧恩，毕竟当年江山是先皇与这些藩王们打下来的，不免使自己及朝廷落下了不仁不义的口实。这样就更给他们的造反披上了冠冕堂皇的外衣了。他若不准，也就意味着他得继续与藩王共存，如此也是后患无穷，藩王多存在一天，对于朝廷来说都有如芒刺在背，
　　“可看明白了？”太皇太后见他不说话，于是便问。
　　“看是看明白了，可是儿臣却不知该怎么做。”萧昭文合上奏折。这次还真是棘手了。
　　“各路藩王之中要数襄王实力最强，因此他的这封奏折只能暂时敷衍，不要给出明确态度。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应该明白了？”太皇太后慎重地问道。
　　萧昭文会意：“儿臣明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一是整编军队，既然襄王的目的已昭然若揭，那么战事就是不可避免的；二便是招抚其他藩王，各路藩王之间矛盾重重，分化他们，地方的威胁就减少一些；三来就是整顿朝纲，将朝中的辅政大臣，藩王亲信或招降，或拔除，而今，惟有他亲政，才能有效地应付藩王。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很忙碌了吧。可是——
　　“难道放任襄王不管么？”这样是很危险的。襄王的实力越强，他的胜算便会少掉一分。
　　“他既然千方百计找理由造反，我们便要在他之前找到他要造反的证据，如果能让他师出无名就更好了。”太皇太后揉了揉眉心，“我现在是有些担心你的三皇弟。”三皇弟萧昭旻是宫女所生，因此自小性子就较为阴郁让人捉摸不定。如今他在东南戍边，襄王必然会拉拢他，着实令人担忧。
　　“皇祖母放心，三皇弟定不会做出亡国败家之事的。”萧昭文说着，心里却是不确定。
　　“好了。哀家该去佛堂了。”太皇太后点点头，然后直起身。但愿老天保佑我海陵千秋万载。
　　睿亲王府。
　　“真是奇了。今儿个怎么会想来看我？”睿亲王看着一旁正泡茶的璎珞，嘴角是不明显的笑意。亏得这孩子还记挂他。
　　“没什么事做陪你唠唠磕呗。您呐，就别太感动了。”璎珞将茶壶置于桌上，与睿亲王开着玩笑。怎么办？她现在胆子越来越大，真是谁也不怕了。
　　“那……那个……”睿亲王欲言又止。
　　“哦，您是想问臣寰啊，他最近可是忙得很。”语气里分明有了不快。最近是很忙啊，忙着照顾洛秋了嘛。洛秋水土不服，他要照顾；洛秋这痛那痛，他也要照顾，真的是很忙啊。
　　“忙你也不帮帮他。”睿亲王故意如是说。其实他早有耳闻。据说郁王之妹体虚多病，臣寰之所以躬亲照顾也是想稳住郁王，好联合他共同对付其他藩王。
　　“我能怎么帮啊，没帮倒忙就不错了。”璎珞滤了滤茶杯。臣寰既然都已经在那照顾着了，还需要她做什么。
　　“不生气？”睿亲王故意挤兑她。
　　“说不生气才是骗人的。可是，也不是我生气就能解决问题的吧？”她冲了杯茶递到睿亲王面前，“不说这个了吧。”
　　“你是真的长大了不少。”睿亲王接过茶杯，相当的满意。“好，不说。”
　　“今天也不许说朝廷中的事。”璎珞又补了一句。
　　“那还能说什么？”睿亲王才刚刚想问问上回狩猎场的事呢。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吗？
　　“就说……”璎珞支着脑袋想了半天，“就说说您的事吧？”
　　睿亲王微微一怔：“我有什么事好听的？”
　　“咦？没有吗？我还以为您身为我爹的手下败将应该是有很多感慨的呀。”璎珞凑近了些，“有吧？说说嘛。”就说她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呐。
　　睿亲王似乎是一点也没生气，只是觉得很好笑：“鬼丫头！到底是飞鸽堂的包打听。”
　　璎珞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她可不会那么傻傻地就被转移话题了哦。
　　“好吧。”睿亲王叹了口气，终于败下阵来。

　　臣寰拿起桌上的字条：“臣寰，我去睿亲王府作客。没有乱跑的。不用等我吃饭，你就好好照顾洛秋吧。还有，桌上的那碗红豆小圆子是给你的，我只会做这个。这回再敢说‘太糟了’，我就绝对不会原谅你了！ 璎珞上”署名的旁边分明还画了一个拳头。做什么？在威胁他吗？臣寰收起字条，浅笑出声，看到桌上真的有碗红豆小圆子。于是便尝了几口。“这回是不会说‘太糟了’，可是我能不能说‘太咸了’？”他自言自语道。这个璎珞是错将糖放成了盐了吧？她不会尝一尝吗？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作为对上一次的报复？
　　“咳，咳咳……”床帐里传来洛秋的咳嗽声。
　　“又不舒服了吗？”臣寰帮她掖紧了被角。“我去叫御医来？”
　　“不，不用了，一变天都是这样的，咳咳……休息了便没事了。”洛秋将头往里埋了埋。其实这样也很好不是吗？难得可以让她感受一下他的温情，因为这样的日子少之又少，所以她要好好珍惜才行。
　　“那你要好好休息。”臣寰放下了帐子。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出门时正碰上洛秋的侍女琴清，他嘱咐了声。便往书房去了。这些天欠了一堆公文没看呢。
　　脚往书房的方向迈了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微微一笑，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姐，药来了。”琴清端上了药。
　　“他很好对不对，琴清？”洛秋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光彩。
　　“是。对小姐温柔又体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琴清应着，“可是小姐，他娶过亲了。”
　　“我知道的。”她想说我不在乎，终究是没说出口。
　　“但小姐也不是没机会。”琴清接着说道。
　　“是吗？”洛秋笑了笑，把药喝干。

　　“那么您的意思就是说，对我娘是曾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心有不甘那样的感觉？不是爱吗？”璎珞瞪大了眼。
　　“咳咳。”睿亲王假装咳嗽了两声掩饰过去。真是觉得有些丢人，年纪这么大一把了当年的情事还被小辈们翻出来讲。
　　“那您对睿亲王妃呢？”璎珞显然没打算放过他。这种机会可不多，身为包打听，不是，是飞鸽堂堂主怎么能够错过？
　　“这个嘛……”睿亲王的眼神飘得远了些，“爱上了不自知，发现爱却已经来不及。就是这样了吧。”那个女子，只能回忆，却永远也不能靠近了。
　　“咦？”璎珞有些不明白了。臣寰不是说……中间是有什么误会的吧？
　　“现在可以用晚饭了吗？”睿亲王提醒她。这孩子想起来事就没完没了了。
　　璎珞抬头看了看天：“都这么晚了呀。”于是起身，匆匆向前走了几步却不想撞进一个怀里。揉了揉脑袋，璎珞抬起头：“啊，你怎么来了？”
　　臣寰环顾了四周，有些漫不经心：“办事就刚好经过这儿了。”他看到不远处的睿亲王，于是唤了声：“爹。”算是打过招呼了吧。
　　“哦。办事。”璎珞点点头，却在心里窃笑了一阵。傻瓜。“一起吃晚饭吧？”
　　“我……”
　　强行拖住他的手往膳厅去，璎珞完全无视他的一丝迟疑：“刚好可以送我回家。”
　　“喂……”他几时说过是来接她的呀。脚步却已经很配合地跟着她走了。
　　一旁的睿亲王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寰儿已经不那么排斥了吧？这个家。还有这个人。
　　“臣寰，吃菜呀。”璎珞故意夹了一筷子菜塞进臣寰碗里，还拼命对他使眼色。哪知臣寰根本没抬头，更没看见她使得快抽筋的眼睛。“我又不喜欢苦菜。”还得恼着怎么把这些菜处理掉。
　　“爹喜欢吃的吧？”她刚才看见睿亲王吃了的。
　　睿亲王看了看她。这孩子呀。“也不是喜欢。只是对身体挺好的。”
　　“是呀，对身体好。”璎珞呵呵笑着，一面踢臣寰的脚。表情分明写着“笨蛋啊你”。臣寰会意。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吧。她应该是真的太闲了，什么都要插上一脚吗？
　　“你不是不喜欢吗？不要浪费了。”改伸手去掐他。这个不开窍的。
　　臣寰皱紧了眉头。她当他是一坨肉吗？这么使力掐。最终筷子还是夹起了菜。“爹。”动作虽然有些犹豫。
　　睿亲王诧异地看着悬着的筷子，不对，不是诧异，是震惊。表情是十足的震惊。像是看见了鬼？不不不，不能这么说，总之很震惊。璎珞摇了摇脑袋，继续看着他们俩。
　　睿亲王将碗往前伸了些。
　　“臣寰，谁都没有错……他们只是爱得不够恰好……”
　　“爱上了不自知，发现爱却已经来不及……”
　　娘还没有死之前……老旧的回忆一页一页翻过。
　　我们之间究竟何时开始，变得如此生疏了呢？像对陌生人。
　　将菜放进父亲碗里。也许我真的是不明白……当时。
　　璎珞会心一笑。一家人，这样才比较像。
　　回家的路上。
　　“真的很饱呀。”璎珞极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那是自然，你吃了三碗饭。”臣寰跟在她身后，笑了笑说。
　　“有吗？我吃了这么多？”璎珞微微吃了一惊，“那一定是睿亲王府的厨子好。我们以后一定要常去。”其实，应该是她的心情好才对吧。
　　“嗯。”臣寰应着。嗯代表什么？是答应常回去了吗？
　　“其实臣寰你……是听到了吧？睿亲王的话。”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知道？臣寰怔了怔，却也不想否认：“嗯。”
　　“所以……你会原谅？”借机又问道。
　　“我自己明白就好了，不告诉……喂，小心！”眼看璎珞被石头绊了一跤，他赶紧伸出手将她扶住。“走路也不看路的吗？”他责怪着。怎么会这么笨啊。
　　璎珞偷偷喘了口气。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着。其实刚刚那一下，她是可以避开的吧？只是因为——她想试。不想后悔了。试的结果就是——
　　“以后呀，走路也不看路了，打架呢，也不还手了。”因为，我不想一个人了，不，是已经没办法一个人了。而你，会帮我的吧？像这样，及时接住我。璎珞闭起眼睛，轻轻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即便你不想接收我，我也逃不开了。
　　“真是不要命了。”臣寰嗔着。语气却很温柔。也许真是爱上了也不自知呢？
　　回到家的时候，璎珞及臣寰同时怔住。
　　“洛秋……”
　　“小姐担心你们没吃饭，就亲自下厨为你们做饭。一直等到现在呢。”琴清答着。语气很是不满。
　　“琴清！”洛秋制止道，继而回过头，笑着说，“你们应该是吃过了吧？我也是闲着，所以就……”
　　“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下厨这种事交给厨子不就好了吗？叫洛崖知道他不得骂我了。”臣寰走上前去，将她扶起。
　　璎珞心口一紧，一股酸味泛起。他对谁都这么好的吗？不见得吧。私底下又拿来与自己比较一番，心里愈加不平衡起来。
　　“你怕我哥哥责怪吗？”洛秋惨淡地一笑，最终昏死过去。
　　“洛秋！”璎珞也顾不得什么酸味了，冲上前去。眼下救人才是关键吧。
　　“太医，洛秋小姐的病如何？”璎珞守在门外，看见太医出来，忍不住抓着他问。
　　“没大碍的。只是本身体虚。水土不服又感染了风寒才会如此反复。好好调理便成。”太医答着。
　　“那就好了。”璎珞松了口气。往屋里看了看。臣寰是要留下来照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