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奈何》AnTico

2、第 2 章

　　镇国将军府这名号听起来气势磅礴，实则安然住了这些日子，就觉得这府中十分冷清，虽然大将军有八房妾氏，可谁与谁都不亲近，也很少走动，下人们做事都是循规蹈矩，半句不该说的，半点不该做的都没有。

　　在这府里就是一日三餐，喝茶遛鸟，安然这会该庆幸，好在那日她把余苏留下了，否则她会更加无聊！

　　这会两个人坐在亭子里下棋，下面铺着厚厚的垫子，气候也渐渐暖了，穿的倒是不那么厚重，安然对围棋那真是一点都不懂，余苏是在好脾气的，几句讲下来，她倒是明白了，可惜下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每落一个子都要想半天，可惜还是一局没赢。

　　“小姐真是不一样了，她何时这么安静过。”一旁的小丫鬟晓春瞧着上面坐着的两个人低声说道。

　　晓夏听了便不认同了，“胡说，咱们小姐一直都是这么安静，哪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小姐以前每日都在练功房里不出来，怎么会下棋呢，记得有一次尚书家的张公子来找小姐，想教她下棋，结果小姐说教他练武，嘻嘻，我至今还记得张公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呢。”晓春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仍是捂着嘴忍不住笑。

　　晓夏一听，还真有那么回事，这么一想，确实是不一样了，自打小姐醒过来就再没去过练功房，“对了，小姐和张公子的婚事也近了，怎么老爷那边倒没动静了。”

　　“我听说婚事推迟了，大抵是老爷舍不得小姐吧，若是小姐出嫁了，这府里就更清静了。”晓春扁着嘴叹了口气。

　　茹雅挺着腰肢快步走过来，正把两个人的话落在耳朵里，目光一寒，小声呵斥道，“去把茶点换份热的来，再乱说话看不掌你们的嘴！”

　　晓春和晓夏被吓的低头应声，听罢立刻踩着小碎步走了。茹雅这才走上去，见余苏手中拿着书正仔细观看，她不由的多看了几眼，这位公子实在温润如玉，顾聆依则拄着下巴紧盯着棋局，手中的黑子犹豫不定。

　　她低声说道，“小姐，少将军沈山南送来折子，十日后有个狩猎场的比试，请您一同过去。”
　　“不去。”安然头也没抬就回绝了。
　　茹雅一愣，又慢声细语的说，“这个比试您每年都会参加的，怎么就不去了？”
　　安然把手里的子落下，“该你了，别看了。”
　　余苏这才将书握在手中，目光扫了棋面一眼，很快就又下了一枚，安然觉得好气啊，她研究了半天才堵住一角，结果那边又被他吃了。

　　茹雅见她完全没有心思理自己，也不再多问，微微低着头从亭子里撤了出来，把这信给回报出去。

　　待人走了，余苏把书放在一边，他声音如他性子一样，让人听了十分舒服。“怎么不去？既然每年都会去，想必参加的人都是一等一厉害的。”

　　安然叹了口气，“如果知道会输，为什么还要去？”她又不是以前的顾聆依，也就不想出去丢人现眼。

　　余苏对她的话就很不理解，“为何一定要赢？只要能在一起玩的开心不就好了？”
　　下人们将茶点换了新的，安然喝了口茶水暖胃，顿时觉得身上暖了许多，她看向余苏，说道，“既然是比试就要拼个胜负，输了又怎么会开心？既然不开心，干脆就不去。”

　　余苏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下了最后一子。“你把胜负看的太重了，这样会很累。”

　　安然对这个很赞同，再一低头，差点翻白眼，自己的黑子又被余苏杀了个精光，半晌才说，“我想悔个棋。”

　　余苏摇头，“落子无悔。”
　　安然无可奈何，也没了玩的兴致，就有点愁眉苦脸，在这府中确实是没什么意思，再说这下棋，光是输谁还想玩？
　　就支着下巴问余苏，“你想去吗？”
　　“狩猎场吗？恐怕我这样的身份没有资格进去，就不去凑热闹了。”他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少将军，一个将军之女，这样的排场，多半是王公贵子们戏玩的，哪能轮到他进去。

　　安然也想到了这儿，也就没再提。晚上，沈山南和顾将军一起回来了，妾氏们平日里也都是在自己房里吃饭，只有顾聆依和老将军一起。

　　沈山南穿了便服，墨色的缎子锦袍，他本就常年杀戮，年纪不大，但气势很强，一双眼睛凌厉非常，似能看穿人心，嘴唇微薄，鼻梁高挺，是个上等的相貌。

　　饭菜很快摆满了桌子，下人们都是心明的，将顾聆依喜好的菜色摆放在她近的地方，老将军和沈山南说着话，安然就安心的吃饭，没心思理会他们在说什么。
　　“聆依，狩猎场的比试你不去了？”
　　安然抬头，正与沈山南对上视线，只觉得那双凌厉的眼睛里多了点什么，“额……”
　　老将军这时也开口了，他对这个女儿那是宝贝的很，可又扭不过她，只劝说道，“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虽说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可人还是要记的，就让山南带你去看看，多见见人，也许会想起来。”

　　安然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暗想怕是见再多人也想不起来，因为她早就不是原来的顾聆依了，那个姑娘是真死了，她又看向沈山南。
　　就见沈山南嘴唇微张，犹豫了一下才说，“去吧。”
　　不知怎么的，安然看他这个样子就心软了，而且她见沈山南就觉得很亲切，有种想勾肩搭背的意思，也许是这具身体和他太熟了，就应了声，“行，那就去吧。”

　　沈山南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老将军也是眉开眼笑，两个人喝起酒来，安然也跟着喝了两杯，这酒味道比起现代的白酒淡了太多，以她的酒量，恐怕三四坛都不是问题，最多是跑厕所勤快些。

　　等沈山南走了，饭桌撤下，父女两个才坐下好好说起话来。
　　老将军仔细看了顾聆依一会儿，见她皮肤白了一些，气色好了不少，也稍稍放心了。“皇上这次犒赏三军，本来也该让你去的，不过为父不想你在这个时候出面，便推辞了。”

　　安然听着暗暗挑眉，心道大将军是真心疼女儿，怕她现在出去让人口舌，可这样违抗皇上的命令，怕是皇上心里也过不去吧。
　　“全听爹的安排，只是皇上那边……”
　　老将军抬手，目光深沉。“你不用担心这个，倒是大军回京的途中竟然出了纰漏，你放心，爹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安然想起她醒来时正在灵堂里，大夫诊治说是余毒已清，顾聆依是中了冷箭身亡的，而且是在回京的路中，按理说蛮族已投降，没有道理再用这么阴损的方法，何况是对一个女将下手，那就……很有可能是仇家干的！

　　不过她并不能断定，毕竟她对这边的人际关系并不了解，还是要慢慢接触才能知道。
　　“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帮不了爹爹了。”安然扶上老将军的胳膊。
　　“有爹在，不会再让你有事的。”老将军握住她的手，轻拍，叹息一声说道，“不然日后我也没有脸去见你娘。”

　　安然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老将军说的话，竟然让她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父女连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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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将军叫了京城最好的裁缝来给顾聆依做新衣裳，她原本外出打仗一年多，个头又蹿高了一些，很多都已经不合穿了，再加上天气也要变暖，干脆就重新置办。

　　小裁缝上上下下的给她比划，一边量一边摇头，安然就奇怪的问，“你叹气做什么？我这衣裳不好做？”

　　小裁缝赶紧摇头，“那哪能呢，就是公子你这……”
　　他这话还没说完，安然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公子公子！我让你叫我公子！”
　　小裁缝被踹了个屁股蹲，哎哟一声，他家掌柜的有急事没能来，他本来也就是来量个尺寸，后期的花样还得以后再定，哪知道话从口出啊，赶紧跪在地上赔罪，“小的嘴笨嘴笨，都是小的的错，请小姐莫要怪罪。”

　　安然撇撇嘴，再看看镜子里的人，还真特么挺像个男人！她不知道顾聆依的性格如何，是真像个男人似的，还是为了混迹在军营之中，男装穿着方便。

　　见小裁缝吓的瑟瑟发抖，她就招了个手，“得了，起来吧。”
　　小裁缝这回也不敢多看了，赶紧把尺寸都量好了就收拾东西走了，安然坐在屋里就开始琢磨怎么变得白白美美的。要说起顾聆依的改造，说实话困难了点，就光看这双手，那厚厚的茧子没个十年也是褪不干净，皮肤倒是这些日子白了些，最惨的要数胸前这两块肉！就快一马平川了。

　　再抬眼看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肤白貌美，画的小嘴，仰头挺胸，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安然想着，要不先从补水开始，这么想着就起了身，这古代不比现代，什么东西都有现成的，还得她自己动手。
　　晓春见她站起来，便来服侍，“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去？”
　　“咱们上厨房看看。”安然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只得亲自去厨房瞧瞧。
　　晓春哪能让她往那跑，赶紧说，“小姐有什么吩咐让奴婢去就好了，那样的地方哪是小姐能去的。”

　　“你呀，还是我自己去吧。”安然轻敲了她头一下，晓春见她出去哪敢耽搁，赶紧跟在后面。

　　这会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不过厨娘们就已经开始忙活了，见到顾聆依都跟活见鬼似的，虽说都是将军府的下人，可她们跟那些丫鬟可大不一样，平日都是围着灶台转，哪能见到顾聆依。

　　“小姐？小姐怎么过来了。”“是啊，小姐居然会来厨房。”
　　下人们小声嘀咕着，安然看着厨房里的东西，倒是不少，鸡鸭鱼肉，可能往她脸上放的就……
　　“小姐，您是有什么吩咐吗？可是想吃点什么？”大厨反映过来后忙来问。
　　晓春连忙挡在前头，不让她靠近，“这么大的腥味，快离小姐远些。”
　　大厨听后赶紧向后退了几步，半弯着腰等顾聆依的吩咐，安然拿起筐里洗的干干净净的黄瓜，这黄瓜不大不小，颜色嫩绿，头上顶着黄瓜，一看就是很新鲜的，拿了两根在手里，再没物色上别的，就说，“没什么吩咐，你们忙吧。”

　　这人来的快，走的也快，见她走步似带了风，几个小厨房都是一付星星眼的模样，“都说咱们小姐英姿飒爽，不输那些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安然拿着两根黄瓜往回走，琢磨着先切成片敷几天试试看，回来正路过余苏的院子，安然就向里面探头，看见他在里面不知道忙活什么，地上都是挖出来的新土。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呢？”安然过去余苏身边，石桌上放着两把锄头，还有小铲子，这边院子不大，也没有下人，就余苏自己。

　　他穿的还是很朴素，手上沾了些泥土，靠着墙边挖了一排坑，里面埋了几根长竹竿。
　　“我想日日读书很是无趣，种些花草也有些意思。”余苏擦擦额头上的汗，把种子撒进坑里，均匀的放好。
　　安然看了眼手里的黄瓜，问他，“能种黄瓜吗？”
　　“这个？”余苏站起身，把手上的土拍掉，见顾聆依点头，拿过她手里的黄瓜咔嚓就一口，“这个拿来吃还可以，种是不行了。”

　　“唉？我的黄瓜。”安然看看被咬了一半的黄瓜，悻悻的抿了抿唇，她是个不吃亏的性格，见自己黄瓜少了一根，眼睛扫了一圈，就看见还没用完的种子，一把夺过来撒腿就跑，“这个我拿走了！”

　　余苏愣了一下，看着她三两步跳没了影子，含笑摇摇头，细细的又咬了一口黄瓜，觉得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安然回去之后先是自己动手在院子里挖坑把种子埋了，几个丫鬟吓的直要帮忙，都被她拒绝了，开玩笑，这种事当然要自己做，别人种的又有什么意思？别说，她还真没自己种过花，都是别人买的。

　　丫鬟们在旁边干瞪眼，待晚饭过后，用皂角把脸洗干净了，安然把黄瓜片按在脸上，躺在榻子上闭目养神，茹雅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惊奇的看了一会才问，“小姐，这个……奴婢还没见过谁这样用过。”

　　安然无聊的抖着腿含糊的说，“可以让脸更水嫩。”
　　茹雅摸摸自己的脸，又仔细的看看顾聆依脸上黄瓜片的摆法，“真的有用吗？”
　　“当然了，等会我用完了让你看看。”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安然把脸洗了，茹雅在一旁瞧着，还真是水润了不少，顿时觉得很是神奇。

　　夜里她宽了衣躺下，茹雅进来撤灯，安然睡梦中蒙胧的看见一个人，那人面对着她，手中拿着一把弓箭，她很想看清对方的长相，可就是看不清，一片模糊，直到她中了一箭，人猛的从床上惊醒，竟是出了一身的汗，安然喘息着，目光不住的闪烁，那人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当时记得很清楚，可醒来后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