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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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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子小丸子正在客厅玩游戏,叶楚一扫叶锦荣带给他的阴霾。小丸子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天真。曾几何时自己的眼睛也如他这般清澈,叶楚抱着小丸子转了一圈儿,小丸子咯咯的笑着。
“叔叔,你会玩儿变形金刚吗。”
“当然,我们一起玩儿。”
叶楚像个孩子一样拿着汽车人跟小丸子玩起来。现在的小孩子玩具做的真好,他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玩儿,叶楚还研究起来了。
一会儿王丽进来了说:“微如怎么还不回来,她说去买花,怎么去了这么久。”
看着叶楚跟小丸子玩儿的忘我,王丽也纳闷,叶楚怎么这么喜欢孩子,他也该结婚生子了,一会儿可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这孩子怎么就不着急结婚呢,也老大不小了。
那天直到很晚,微如也没有回来,直到一个电话响了,王丽接听完,整个人垮在地上,叶楚赶紧过来扶起母亲。王丽的脸都变色了,她声音微弱的说:“楚儿,快去医院。带妈去医院。别带孩子,别告诉你爸,冯妈你过来。”
王丽把小丸子交给保姆。
路上叶楚问:“妈,怎么了,微如怎么了,您别慌,儿子在这儿呢。”
王丽哭的很难看,想憋又憋不住似的。
“医生说微如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呢。”
叶楚听了第一想到的就是小丸子可爱的笑脸,然后他把车开的很快,开到极限。
到了医院,他们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挂着呼吸机的漂亮女人,发型是很时尚的大卷,她的全身多处骨折,挫伤。医生说她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靠着呼吸机勉强维持,如果还有什么话,快说吧。
王丽想握握微如的手,却发现她找不到,顿时眼泪哗哗的。
王丽轻轻掀开被子,顿时吓的趴在地上,别说王丽了,叶楚当场也腿软了。微如的脸和头虽然看起来很好,伤都在身上,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微如,怎么会这样。微如。”
微如奋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王丽,她开口了,但是王丽什么都听不见,王丽趴在她的嘴边努力的分辩着她的话音。
“妈,帮我照顾小丸子。”
王丽不住的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然后微如似乎想到了悲伤的事情,她说:“今生没机会让叶难爱我,我很遗憾,小丸子很喜欢叶难的的,叶难总不在他的身边,他才会害怕,让叶难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王丽听了捂住嘴不住的哭泣:“别说了,叶难混蛋,他不配做小丸子的爸爸。他不配。”
叶楚清楚的看见一行泪从微如的眼眶中流下,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拉着自己从爷爷家里被赶出来。妈妈蹲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抱着他说:“爸爸不要我们了,楚儿。我们要去哪儿。”
住在地下室的日子,暗无天日。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晰。
父亲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微如这样留下了眼泪。父亲他是不是也这么的舍不得母亲和自己。
想到这里,叶楚觉得叶难真不是人。他怎么可以娶了这个女人却不爱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错。她从没怨恨过叶难,却在自责。
叶楚觉得命运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有钱人就可以如此暴殄天物。如果叶家很穷,叶难能否娶到微如,并生下这么可爱的儿子。这一想,叶楚觉得人生真扯淡。
命运像一只无形的手,操控一切,没有理由,没有假设,神展开和无节操充斥着上帝的大脑,上帝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这个女人做错了什么,他的儿子又做错了什么。
而这个女人直到死,对叶难还抱有希望。
叶楚的眼眶红了,趴在病床边,抽搐的嘴角显示着他的愤怒。
没过多久,心电图变成了一根直线。叶楚空洞的双眼看着微如,她双眼紧闭,眼角还带着泪。叶楚不敢相信,她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
母亲的哭声回响在整个病房。叶楚抱着母亲,安慰着她。
“可怜的女人,你死的好冤。”
王丽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叶楚倾诉。
“在叶家我唯有微如这个知心人,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为叶家操心操力,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去了。这么多年,她多好一个媳妇儿,从不跟我顶一句嘴。我们从没有红过脸,早知道会如此,我就对她再好一点,多夸夸她的花儿有多美,她做的饭菜有多好吃,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啊。微如,妈真的很喜欢你,妈很喜欢你,你是个好媳妇儿。妈该对你再好一点的。你这么走了,小丸子怎么办,小丸子才九岁,他做错了什么,老天爷如此对他们娘儿俩。楚儿,小丸子才九岁。”
王丽紧紧抓着叶楚的衣服,目光还停留在微如惨白的脸上,不断的哭诉。
叶楚不忍心看母亲如此伤心
叶楚搂着母亲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王丽哭的一颤一颤的,语无轮次的重复着“妈懂你,微如,妈懂你的。”
王丽口中的“懂你”可能真的是一个女人对身为女人的微如的恋爱吧。
她嫁给一个注定不会爱她的男人。她被叶家找来的时候,就清清楚楚的被告知她的丈夫是同志,找她来的目的是生孩子。
她答应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叶楚想象着,可是他觉得当时她一定答应的很爽快。因为以他对微如简单的了解,她就是那样一个傻女人。因为傻,而勇敢的不可思议,坚韧的出乎意料。
她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叶家一待就是十年。
有没有想过离开,有没有在漆黑的夜里哭泣。她会不会为自己命运感到悲伤。她留下来仅仅是因为小丸子而不得已,还是她本来就没想过离开。
这一切疑问都不会有答案了。
微如躺在那儿,面容平静而安详。
从小失去父亲叶楚深深知道那种苦楚,他的幸运在于还有母亲爱着他。他不禁为小丸子的命运心痛,想到这儿他眼泪就止不住。
叶楚担心母亲伤心过度,带着她离开了病房。
微如被转入了太平间。
王丽稍微平静下来的时候说:“不要让你爸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才刚好一点。”说着王丽就想哭,要不是微如捯饬那些花花草草,逗叶锦荣开心,他也不会身体有所好转。一转眼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她就像那些花儿一样美好的青春。
微如捧着花的笑容浮现在眼前,王丽忍不住去想。
“小丸子还那么小,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王丽说话的声音很弱,由于哭泣嗓子都哑了。
叶楚答应了母亲,他走到一边,打通了叶难的电话。
“喂,你小子终于知道打电话给我了。”叶难高兴的语气,与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
“哥。”叶楚的生音带着哽咽,叶难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不正常语气。
他赶紧问:“发生什么事了。”那一刻他还犹豫觉得是不是叶楚在逗他,开玩笑呢。
但是叶楚的呼吸带着哭腔,叶难隐约感受到了某种强大的悲伤。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只是低沉的呼吸声。
叶难也沉默着,他想到了一个名字然后,低而深沉的说:“是不是爸爸。”
叶楚沉重的嗓音:“不,是嫂子。她出了车祸,已经去世了。你赶快回来吧。”
叶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也许是没有想到。
他脑袋一懵,一种无言的痛涌上心口。他生命中最默默无闻的女人,他的法律上的妻子去世了。
她就像是一阵微风,你不感受就以为它不存在,它轻轻的,不停歇的吹,吹不起任何风浪,却带来一阵清香。她停止了,你突然再也感受不到春天的气息。
叶难当即买了飞机票回国,在飞机上,叶难想要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微如的点点滴滴,却发现很难。她总是在他在的时候刻意回避,她的音容笑貌他都想不起来。
叶难想起了母亲,小时候母亲总是抱着他,他喜欢母亲身上的味道,虽然现在他完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味道。但是他不自觉的将微如跟母亲放在一起回忆。她们很不同,却与他有着千丝万缕,不可磨灭的关系。她们都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女人。虽然她们完全不同。可叶难却觉得越来越难分清楚她们。
叶难这辈子最不愿回忆的事情就是他的婚礼。
他总是尽量把那一段记忆完全忘记,回忆一点也会让他良心不安,他知道他此生都对不起这个女人。他知道自己太残忍。
现在叶难努力的回忆着那天的情形,他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真的被他抛弃了,他回忆起来有点吃力,他只记得那天父亲的笑容,和微如洁白的婚纱。
想到那身婚纱和她头上白兰花环。他心疼的不能再回忆下去,可是他自虐似的,逼迫着自己去想,想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心疼是因为他还会痛,会痛就应该承受更多的痛,那些痛都是他应得的,他此生也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