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橙子熟了》乐平生

4、三次元里的久别重逢。

　　周五。
　　带了一天防护眼镜和厚得快透不过气的口罩从有机实验室里出来，苏乐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一个礼拜前刘老头带着博士生潇洒地拍拍屁股去开会了，被杂志社退回来的论文赶着要补实验，要赶在下个月老头评职称之前发，可实验室就剩下他和两个研一的学弟，于是原本三个人做三天的实验，他硬生生一个人做五天给弄完了。
　　总觉得这几天被那些药剂和气体恶心得头疼，胃也疼，做有机真的会短命好几年。

　　苏乐在心里嘀咕了好久，脱了白大褂就瘫在办公室里，两个学弟八成接女朋友吃饭去了，办公室灯也没开，窗外的天光慢慢地暗了下去，变成一种很奇怪的暗蓝色。
　　苏乐就这么放空了好久才有力气站起来，拿了饭卡准备去食堂吃饭。
　　好不容易周五了。
　　可惜苦命的他周六还得在实验室处理之前的数据，等着老头周一回来汇总。
　　他连着几周没有休息过了？
　　上个周末是帮老头去市里开会，一开就是一天半，回来还要写感想写报告。
　　上上周是一个博士学长结婚，他被拉去当伴郎，周六忙了一白天，晚上被灌成狗，到周一都没醒。
　　上上上周之前，整整两个月都是他在准备研一报告总结答辩。

　　虽然答辩还算成功，可要顺利两年半毕业还是有硬指标的，必须要一篇SCI的论文。
　　如今实验做了一年半，每次和老头谈论文的事儿那人都装死，只说让他再做点东西出来发篇好的。
　　每次老头说：我看好你，小伙子。
　　虽然苏乐心里冷笑地想着：老子只想早点毕业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能脸上每次都温和地说：谢谢老师的鼓励。

　　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坑爹的生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窗外路灯的亮光洒了进来。
　　苏乐迷迷糊糊地快在位置上睡着了。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苏乐一看到来电显示就知道：不好。

　　40分钟后，苏乐有气无力地坐在市中心一家KTV听着一群女生唱情歌。
　　今天是苏一妍的生日。
　　苏一妍是苏乐本科的同班同学，大一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都姓苏，那姑娘就主动跑来和他打招呼说：“帅哥，咱们一百年前是一家人。”那时候留着刘海扎着马尾不修边幅甜甜嗲嗲的小女生，现下已经是穿着洋装留起长发，女王气势十足的大女人，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每次见到苏乐就温柔扑闪着的大眼睛，还有御姐一样的声线。

　　“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都不来了？”苏一妍喊了自己的好姐妹，还有她的新男友张航说是要给苏乐看看，“小航，这就是苏乐，我毕业那会儿的实验都是他帮我做的。”
　　苏一妍向苏乐眨了眨眼睛，她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而苏乐知道，他和苏一妍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他帮她做了毕业论文那么简单。
　　苏一妍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和故事，陪他走过最痛苦的一段时光。苏乐一直都想，别说毕业论文的实验了，就算苏一妍现在喊他跳段钢管舞，他会立刻脱衣服跳，只要苏一妍开心。
　　因为对苏乐来说，和苏一妍的友谊，是他现在有的除了亲情外，为数不多的羁绊了。

　　好在苏一妍只是喊他罚酒，唱歌。
　　苏乐见苏一妍靠在男友身边开心满足的模样，苏乐一杯酒下肚，拿了话筒就唱。
　　她说每次苏乐唱《无与伦比的美丽》，她都感动得能哭。

　　于是当他们的包间突然被一个人大力地推开，那人第一眼就同漫不经心地刚要抬头去看苏一妍的苏乐四目相对的时候。
　　苏乐正好唱到那句：“我知道你才是这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

　　苏乐认识进来的那个人，正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屋子剩下的几双眼睛都朝门口看了过去。

　　来人有些尴尬，看看已经不唱歌的苏乐又看看其他几个人，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他意识到自己走错房间了，他微微地欠了欠身：“对不起，我……走错了。”
　　苏乐见人要走。
　　突然苏一妍身边的张航认出了他：“程梓，你们今天也在这儿？”
　　“是张律师。”来人在暗暗的灯光下凭着声音认出了熟人。
　　突然有点进退两难了。

　　苏乐坐在门对面的沙发上，看看屏幕上的MV边听那边的寒暄。
　　这边几个女生也都竖着耳朵在听，好姐妹新男友的人品需要八卦，而且帅哥的魅力总是难挡。
　　张航很大方地介绍苏一妍是他的女朋友，并和大家介绍自己的同事程梓。
　　程梓看到桌子上一个硕大的奶油蛋糕和一屋子的礼物，就猜到是苏一妍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只是我没准备什么礼物。”

　　苏乐一听，就不看MV去看对面的程梓了。
　　这人还真是……说话还是那么直。
　　对面的苏一妍也在笑，抬头看到苏乐看动物一样在看程梓，便道：“那程先生唱首歌吧，都是来唱歌的不是吗？”
　　张航一听也起哄：“程梓是我们单位的麦霸，唱歌可好听了。来一个吧。”
　　程梓有点尴尬，这时候，伴奏已经跳到了下一首。

　　苏一妍一看歌名就乐了：“苏乐，你和程先生唱吧。之前的歌都被打断了，不然再罚酒哦。”
　　苏乐知道是苏一妍看到帅哥恶趣味就发作，只是看到程梓已经被塞了个话筒，而自己手上又正好拿着另一个，再加上他也挺想逗逗那个人，便问：“这首歌行吗？”
　　程梓看看屏幕，脸好像有点红，但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没有流星的花园，我们坐在街道边，只要有浪漫的誓言，我们笑得一样甜……”苏乐先拿起话筒唱了第一段。
　　“唱着情歌的感觉，好像风儿抚过肩，明明分开一转眼，却又开始了想念……”程梓接得很自然。

　　苏乐第一次听程梓唱歌，他没想过，那个在网上配了那么多面瘫的人唱起歌来一点也不面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腼腆，那个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哪里也不敢看，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上的字幕。
　　间奏的时候苏乐朝程梓看了过去。
　　那边也正好转头看苏乐。
　　苏乐大方地一笑，程梓礼貌地点头。
　　苏乐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个唱歌好听感情温柔又有礼貌的人绝不是网上那个情商堪忧只会面瘫和H的那个笨橙子。

　　当曲子都唱完。
　　对面的人对着麦克特别真诚地说了一句”你声音真好听”的时候，引得一屋子装了一晚上淑女的腐女捂嘴狂笑。
　　那股子真诚的直接，充满了网上那颗橙子的气息。

　　回去的时候苏一妍连男朋友在车里等她都不顾，拉过苏乐就开始八卦。
　　苏乐只觉得胃里难受得要死，他想回去睡觉。
　　苏一妍还是叨叨地说要给他牵红线。
　　苏乐见她越说越不靠谱直摇头：“好啦，大小姐，你还人民教师呢，淡定点行不？”
　　“姐姐我是关心你。”
　　“他就是黄大大。”苏乐无奈道。
　　“你！说！什！么！”苏一妍把那四个字拔高了一倍音量，“他就是那个极品！你确定？”
　　“那人不是在微博上放过照片吗？二次元的微博弄得和三次元有什么区别？他就我们学校的，和我们一届，大二那年的演讲赛和评委吵起来的那个人。”
　　苏一妍一听，眼睛就亮了：“好呀，苏乐，那么劲爆的猛料你都不告诉姐！太不够朋友了！”
　　苏乐无语道：“是谁天天就顾着恋爱的，我找你你理过我吗？”
　　苏一妍转头去看在车里温柔看着她的张航，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模样：“哎，那时候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嘛，现在好了。不过此等奇葩，我晚上去问问张航，他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你就不怕狐狸尾巴露出来？”
　　“他不介意的。”苏一妍自信道。
　　苏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已经把我卖了吧？”
　　“怎么会，就算姐把自己卖了也会保护好你的！怎么样，如果喜欢——”
　　“我只是觉得他奇葩。”苏乐打断苏一妍，把人往张航的车那边推，”你再不走我就亲你，看你怎么和你的律师男朋友解释！”

　　果然一句话就把人轰走了。

　　苏乐见车开远。
　　苏一妍的手还在窗外和他挥别，他也不自觉地也笑眯眯地扬着手。

　　等到车子开远，苏乐叹了声，世界真小。

　　感叹世界真小的，除了苏乐还有不久前和他唱歌的程梓。
　　程梓今天快下班的时候突然被敬一辰喊来唱歌，他到了KTV才知道是敬一辰的学弟学妹组团来，这里满八个人消费中号包厢学生打六折，自己是被拉来充数的。
　　于是程梓坐在一群不认识的人堆里有点尴尬，被逼着唱了首歌以后小姑娘们就都喊他唱。他忙了一整天累得话都懒得说，找了个借口逃出来，结果又进错了房间。
　　但他见到了自己的同事和他女友，还有另一个老熟人。

　　那个和他唱歌的男人，他认识。
　　他叫苏乐，和他同一届，大二那年都进了校演讲赛的决赛。
　　程梓一直记得苏乐。因为校初赛后，他们系的辅导员无数次地在他耳边说：“生化院的苏乐，排名在你前头，他声音没你浑厚但很有气势，感情也很讨巧，你一定要注意情感。”
　　而最后那届拿了冠军的就是苏乐。

　　程梓一直都记得。
　　那个声音很好听，不会给人压迫感，像是邀请一般，让你走进他要告诉你的故事里。比起苏乐，自己中气十足只会拔高语调的演讲方式显得太过单调。
　　他也还记得苏乐虽然比自己矮些，但是长得很舒服，每次都见他都在笑，很友好和善的模样。

　　如今毕业都两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
　　苏乐好像没怎么变还是学生的模样，笑起来很亲切。
　　不像自己，已经是每天衬衫西装领带的装扮了。他大概都认不出来了。

　　于是故人见面。
　　阴错阳差地唱了一首《我们的小世界》
　　真的好巧。

　　而就在第二天，程梓一觉睡醒发现微博被轮了，知道是出剧了，结果一看剧名，吓了一跳——那部剧就叫《我们的小世界》。
　　程梓这才想起来这是他被挂之前就交了干音和ED的一个温情剧。
　　他当初接到剧本时候很喜欢这个故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攻是个温柔宠溺攻，而且剧里没有H。

　　成功发剧，作为CV，作为一个对故事有期待的人当然兴奋了。他点开手机上的链接，土豆刷了半天跳过广告终于出现BGM的声音，几分钟后程梓的脸就绿了。
　　他配的那个和受青梅竹马长大的攻根本不温柔，一股子死人腔扑面而来，他突然想到乐平生评价他那句话——一个会发出笑声的面瘫。
　　还真的好准。

　　程梓在床上呆了会儿，就丢了手机开电脑。
　　见到乐平生的□□头像还亮着，就点开来洋洋洒洒地打了好长一段话。
　　那一段话，主要是程梓反省了一下自己过去近两年里配过的角色，觉得自己的确只能驾驭面瘫，一到需要其他感情，比如温柔宠溺或者骄傲挫败等感情的时候，总是有着很重的演绎腔BLA，BLA，BLA……
　　最后他规划了一下自己未来的努力方向，表达一定要多多琢磨剧本的决心。
　　他越写越HIGH，写完了他才发现一屏幕都是字，有点过，刚想删掉些废话，结果一个手滑。
　　直接发到乐平生的□□里去了。

　　程梓皱眉。
　　赶快发了一句：不好意思，手滑。

　　那边过了好久才发了一句：又出剧了？
　　大橙子：嗯。
　　大橙子：感觉自己配温柔攻好像温柔不起来。
　　乐平生：你每次发完剧就跑来和我检讨。很好，今儿又发现自己的一个缺点。可喜可贺。
　　大橙子：有点长。
　　乐平生：没事儿，反正我也不看。
　　大橙子：……
　　乐平生：发泄完，好过点了？
　　大橙子：好想再试试。

　　乐平生：我这里正好有个本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大橙子：温柔攻？

　　程梓的确迫不及待想再撸一个温柔攻。
　　那边也很快传来一个文档。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
　　只是3分钟后，他的脸又绿了。

　　大橙子：你耍我呢？从头H到尾？
　　乐平生：挺正常的本子呀，我看过的。
　　大橙子：你小倌，我嫖客，一共八幕，H了七幕。
　　大橙子：这叫正常？

　　乐平生：你和我H的声音挺和谐，之前的剧不是很多喊着再来一发的？

　　乐平生发了个大大的笑脸。
　　程梓还沉浸在之前自己对角色的反省中。

　　大橙子：他们挂我我认了，我是没有演技，但是你为什么要配这样的，没什么内涵。我听过你的《长乐曲》和《阳光下》，故事和声音都好完美，为什么现在不接那些有意义的剧，要做这个？
　　乐平生：亲，那是几年前的剧了。配那些虐恋情深很费脑子，现在无脑哮喘几下，我开心听众也开心，不好吗？我为什么玩网配，不就是给自己找点乐子？
　　……

　　过了好久：
　　大橙子：我都不知道当初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是什么了。
　　那边回得干脆：
　　乐平生：……你配不配，不配我找别人了。

　　大橙子：我配。
　　乐平生：哦？不批判我了？
　　大橙子：我很喜欢你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