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琐事二三》对9当歌

15、第 15 章

　　陈廷觉得这个家就要变天了，老婆成天不着家，她忙着装修她的小店面，忙着置办锅碗瓢盆，忙着一切都准备工作。蒋芬芳早出晚归，她可以早上天不亮就走，晚上夜幕深沉才回来。陈廷自打蒋芬芳决定开个小饭店，就再也没有吃到他老婆做的红烧肉和糖醋鱼。
　　女儿也是成天不着家，虽然说是暑假，但是她跑图书馆跑得太勤快了，每天八点出门等开馆，晚上五点回家等吃饭。但是偏偏一点错都挑不出她的。她暑假作业完成得很漂亮，每天晚上读一个小时英文还练半个小时钢笔字，啧啧，那字写得都快赶得上他这个笔杆子老爹了。

　　陈奶奶倒是觉得挺好。媳妇最近是有点不着家，但是她又不是出去玩的，人家也是正正经经准备弄点小生意的，陈奶奶觉得是自己儿子小题大做了。最近经济形势是不好，虽然她不识字，但是她看见电视里面经常在说还是鼓励找工作的。
　　陈奶奶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是她还想着去汽车站找个扫地的活补贴家用呢，老同乡说了，在汽车站扫地不仅能拿一分工资，还能捡些瓶瓶罐罐拿去卖，这一进一出就是很大一笔钱。陈奶奶觉得自己这想法挺好。
　　当然这个超前想法得到了三张反对票。

　　陈玲琐听到了更加是一阵揪心，难免又想起那个倒霉催的前世。
　　前世在陈家负债之后，奶奶真的去车站扫地了。汽车站多脏乱差啊，人龙混杂，陈玲琐至今依旧觉得那是一个城市最不体面但是最暴露人前的一个地方。
　　但是没有办法啊，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媳妇又生病着，儿子背了一身债。陈奶奶虽然已经六十好几了，但是她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她不出去干活养家，颓唐的儿子、重病的媳妇和尚未成年的孙女怎么办？
　　她在汽车站扫了五年地，也捡了五年垃圾，直到人家觉得她年纪太大、手脚不灵活而不肯再用她。而那一年她也才不过73岁。

　　陈玲琐记得那一年，这是千禧年之后的第二年，她读高二，这是陈家在风雨飘摇中相聚的最后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年初的时候母亲蒋芬芳病逝、年末的时候奶奶陈宋氏病逝——癌症，是累出来的，来得快，走得也快。
　　父亲陈廷变卖了祖产和新房，也没能够换上欠人家的生意款和两个女人的病床钱。因为擅自卖了祖产，姑姑陈来和陈廷开始闹意见，也是从那年开始，陈玲琐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时候经常搂着她亲的姑姑陈来，也再也没有见过青梅竹马的堂哥方晓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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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廷一阵闹心，老婆要抛头露面去做个体户，老娘要去车站捡垃圾，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闹心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当家里的女人们纷纷寻求自己的赚钱方法，那只能说明这个当家作主的男人实在不够合格。
　　陈廷这天很早就骑着他的摩托车去上班了，在单位的食堂吃完简单的早饭，就坐在窗口呼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的浑身烟雾缭绕，女同事们敬而远之，远远投来谴责的目光。

　　“老陈，心烦什么呢？”
　　“哟，快坐。来一根？”来人是陈廷的老战友，退伍之后他被分到了兄弟单位，经常有事没事地来晃两圈。这机|关食堂，就像是他的家。
　　“老黄，哎，没事，就心烦。”
　　“有啥好心烦的，你看你，嫂子漂亮能干、女儿聪明努力，啧啧，羡慕死人了。”
　　“你就别打趣我了，老婆非要去做个体户，女儿不听话非得去二中……我愁啊。”陈廷狠狠地抽了一根烟，憋死他了，在家有三个娘。蒋芬芳还算是好的，女儿陈玲琐自从车祸住院简直就化身小妈，看见他抽烟就一皱眉头二教训，搞到后来连自己的真老娘也知道抽烟有害健康。弄得他在家连抽一根烟，也要躲在阳台小心翼翼，完了还要三师会审。
　　“嘿，老陈，贪心不足蛇吞象啊。”黄惠泽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随意地坐在陈廷边上，“对了老陈，我要辞职了，以后就不能经常来你这个内部食堂了。”老黄说的颇为感伤，打量这个小小的单位食堂。一转眼十年，在隔壁单位待了十年，因为两个单位公用这个食堂，这里于是也有他十年的回忆。

　　“怎么？你想要辞职？”陈廷大吃一惊，看着老战友感觉像是看见了陌生人。
　　“是啊。”老黄无奈地摊摊手，“也不是什么秘密，报告已经打上去了，估计也就年前年后的事情。”
　　“怎么这么突然？”陈廷不解地看着老战友，现在这个经济大环境，谁都可能跳槽，唯独黄惠泽不可能。黄惠泽是既红又专的苗子，想当年当兵时候因为自己比他早入党一年，他可以三天不跟他说话。

　　“哎，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啊。”黄惠泽无奈地叹气，“还不是我家那老婆娘，非得办什么民办学校？你说办就办了，内帮倒霉老师还非得跟着她。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
　　“嘿，那是弟妹有魅力。”陈廷啧啧舌头。黄惠泽是挺老实本分一个人，但是他婆娘不简单，老黄的老婆王康芮是七中的骨干教导主任、高级教师，据说是学校灵魂一样的存在。

　　“你知道的么，他们内是什么学校啊？校领|导和咱们市领|导有交情。这下么好了呀，先是游说我家婆娘不要办什么破老子学校，给她涨工资、给她申先进，给她这个那个的……我看挺好，但是我家婆娘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单干啊……这下么好了呀，我这个小小的办事员的日子难过了……”老黄也掏出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这不，年终又要提职称了，职称、职务，一个都没有我的份。”
　　“哎，老黄，也不一定就是这样……”陈廷拍拍老黄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是他自己也没啥底气说这话。老黄和他一样，都是转业军人，到他们这个年纪，都应该混上中层了。但是陈廷迂腐、老黄憨厚，两个人混得都一般般。要是一定要分个高下，起码陈廷还是个挂着名的副科干|部，老黄呢？到现在还是一个办事员。

　　“干咱这行其实也挺没劲，出去也挺好的。”陈廷呼一口香烟，“你说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写字台前面，一坐就是半辈子。给领|导写稿子，一个字都不是自己想说的。等写秃了几支笔，就这样退休了。”
　　“所以我老婆说，既然干得不得志，干脆辞职算了。正好她学校也缺个开车打杂的，咱内不是勤务兵出身么？干这事挺好的。”老黄说得有些无奈，但是看来也挺支持他家娘子的，虽然说哀伤，也是甜蜜的哀伤。

　　“行啊兄弟，到时候哥可能还得去投靠你呢！”陈廷拍拍老黄的肩膀，“我看弟妹本事，能成。”
　　“你就尽说笑话吧。”黄惠泽反手握拳敲在陈廷的肩膀窝，“别的也没不舍得的，就不舍的这个食堂，伙食好还便宜。”
　　“嘿，那就来找你哥，你哥别的本事没有，请你两张菜饭票的钱还是有的！”陈廷也打趣。

　　这天上班陈廷都心不定，他想了很久，看过了老黄，才觉得自己对蒋芬芳的支持太少了。他家媳妇不过想开个小饭店，还是用自己买断工龄的钱开的。既没有影响他陈科长的工作，也没有损害这个小家庭的根基。饶是这样自己还不支持，那显然是太说不过去了。
　　陈廷思量着，今天回家还是给蒋芬芳一个好脸色看，对！她不是喜欢首饰吗？成！狠狠心，路过百货商店的时候给她挑一个金项链，哄哄她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