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向暖北枝寒》卿衍

5、Chapter5

　　那年的冬天，迹部和阿堇决定要结婚。
　　那年的冬天，我也终于决意要离开日本。
　　其实与其说是离开，倒不如说是逃避。
　　我想要逃离迹部的身边。
　　我想要逃离开他们的婚礼现场。
　　我想要逃离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把迹部约了出来。游走在六本木的繁华街道上，我频频回头凝视着身边这个穿着一袭Burberry London棕色风衣，一直低着头摆弄着手机的男子，几乎忍不住地想要把自己心底多年来的眷恋和爱意都一吐为快。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由着自己的想法肆意妄为一次。
　　最后一次的机会，我不想再把握了。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吧。
　　“阿芷，你把本大爷约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吹冷风吧，啊嗯？”显然察觉到了什么，将视线从手机界面移向我脸上的迹部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有，不要这么一直盯着本大爷看。”
　　“这不是以后看不到了么。”我笑得牵强，“今天就多看几次咯，又没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以后可还得叫我一声姐姐呢。”
　　“想得美。”迹部挑眉瞥了我一眼，低头继续摆弄着手机。
　　“在给阿堇发短息？”看着他嘴角隐约的笑意，我虽然早已猜到了几分，但还是偏偏要明知故问一回。
　　他这次干脆连头也懒得抬，直接颌首应道：“嗯哼。”
　　呵呵，多直接的回答。
　　东方芷，你这一次，应该彻底死心了吧？
　　“迹部，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呢。”我望着远处的繁华夜景，悄然喟叹道，“你记得结了婚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点。”
　　“她不喜欢吃西餐，你不要总是把她带到那些西餐厅去吃饭。”
　　“她有贫血，平时注意不要让她熬夜，也不要让她太累了。”
　　“她常常会为了工作忘记吃饭，不管怎么忙，你都要记得关注好她的饮食。”
　　“她总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如果可以，平时多和她谈谈心聊聊天。”
　　“她……”
　　不是这样的。
　　我明明不是想要说这些的。
　　我想说的其实是，迹部，你知道有个女孩子，喜欢了你整整八年吗？
　　我想说的其实是，迹部，你知道有个女孩子，总是会跟在你的身后，默默地注视你的背影吗？
　　我想说的其实是，迹部，你知道有个女孩子，为了可以和你有共同的话题，总是熬夜看那些晦涩的书籍背诵着各种作家的名篇吗？
　　我想说的其实是，迹部，你知道有个女孩子，总是想要努力到达你所在的那个地方，以至于让自己变得遍体鳞伤吗？
　　我想说的其实是，迹部，你曾经，有喜欢过这个女孩子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为什么，所有的话，在到嘴边的一霎那，都变了味呢？
　　“呐，迹部啊，一定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啊。”我努力想要扬起一个笑，但最终却还是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
　　明明先认识你的人，是我啊。
　　明明先喜欢上你的人，也是我啊。
　　可究竟是为什么，你却不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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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芷，你怎么了？”听到动静的迹部蹙起了眉，看着我泪痕交错的面容，显然有些微讶。
　　我慌乱地擦去在脸上肆虐开来的眼泪，努力维持着好看的笑容：“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真的，是很悲伤的故事呢。
　　“你啊……”迹部颇为无奈叹了口气，半是戏谑半是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是失恋了，这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哭了，结果却……”
　　失恋？
　　是啊，我是失恋了啊……
　　甚至于，我连恋的这个过程都还没有经历过，就已经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那个故事真的很悲伤啊，”我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细碎地吐字道，“那个故事里面的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了八年。可是，男孩却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他只把女孩当作自己的朋友。有一天，男孩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那个故事里面的女孩子，就是我。
　　而那个被女孩子喜欢了八年的男孩子，就是你。
　　迹部，你知道吗？
　　“真的是很恶俗的故事。”听完我断断续续的叙述，迹部给出了一个格外冷淡的评价，“本大爷看，估计也就你们这些小女生喜欢这种爱情故事了。”
　　恶俗？
　　是啊，真的是很恶俗呢。
　　可是，它曾经，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迹部，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仓惶地逃离开了他的身边。
　　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再在他的身边多一秒，恐怕我的心理防线会坚持不下去吧。
　　最后一次，我不想在他的心中留下任何的瑕疵。
　　所以，我唯有逃离开这个地方。
　　哪怕看上去背影是那么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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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边的住宅楼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我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望着那些代表着温暖的暖黄色，心底，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艳羡。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憧憬过，自己和迹部结了婚以后，当他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准备好一桌的晚餐，然后开着灯安静地等他回来。
　　然此刻的我却那么清楚地知道，未来的确是会有一个女子，在家里静静地等待着迹部外出工作归来。
　　但是那个女子，已注定了不会是我。
　　那个女子，只可能是阿堇。
　　我的妹妹，东方堇。
　　那个骄傲的，倔强的，固执的，东方堇。
　　而我此生已经永远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执迹部之手，与他看尽风卷风行，云起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