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两心本相知 何苦相纠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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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也好，不在意也罢，这都不是急切该关心的事情。月英留的后手起了作用，她在靠近南郡的西鄂做了手脚，看起来就像有埋伏，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曹操的确多疑，停驻了好几日，让诸葛亮有更多的时间准备撤离的事宜。
是的，撤退。
若说保住南郡，诸葛亮有好几种方法，无论哪一种都好，都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不过……现在襄阳那边出了问题，这里守下来也不一定是刘备的，那还守什麽？
南郡靠近并州，靠近曹操的地方，可不适合当根据地。
月英最近最喜欢做的，就是坐在城镇最高的房屋顶上，托着腮，看着众人忙碌。
刘备的人缘的确不错，听说他们要撤离，曹操即将占据这里，不少百姓义愤填膺，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服从曹贼，要与刘备军共进退，跟着他们一起走。
民众就是基础，有了他们的支持，日后刘备再回来，也会是很大的助力。
“月英！”赵云在下面叫了一声，向她挥了挥手，然后三步两窜跳上了房顶。
月英笑道：“忙完啦？这些日子看着你城东城西的跑，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加固城防，军师说了，就算要弃城，也要让曹军付出相当的代价。”
“那南郡的百姓呢？他打算带走？”
赵云点了点头：“百姓……我们都认为很重要。月英，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妥？”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带着百姓上路会有所拖累……不过这些事情你们比我懂，我不必关心。”
“可是军师说，要我来问问你的看法。”赵云柔声说。
月英侧头看赵云，挑了挑眉毛，再看看城内的一切……“没有~你们处理得很好，何必让我来插嘴？我的想法可和你们不同，说出来的话，你们说不定还会不高兴。”
“呵呵，那就算了。”赵云没有追问。他坐在月英身边，和她一起看城内的一切，偷得浮生半日闲。
月英却不满意了，自己在这里坐得好好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自得其乐，他非来搀和做什麽？一个将军，那身盔甲明晃晃的，映得阳光刺眼，经过的人没有不抬头看的。
“子龙，你没事干？”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实在很会躲清闲，所以来学习一下。”赵云赖着不走。
月英嘴角抽了抽，总算看明白，这位大爷的心情好像不太爽。
“赵大将军，你怎么了？”
“没，只是很多人跑来问我，怎么军师夫人没来出谋划策，所以……”月英一战已经有了名声，可是却偏要躲懒，什麽事情都不肯做……赵云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不爽。
月英翻翻白眼：“直说看不得我清闲，说吧，让我干什么？”
赵云清了清嗓子：“不是我的意思，是军师的意思，看你要是有空的话，出城转转？”
“巡逻啊……还真是会利用我的武力值。哼，最讨厌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就我自己？”
“不，我带了一队士兵给你，就在下面，都是骑兵。”
月英低头看看，果然，一队二百骑兵已经列队，看样子等候了很久。无语抬头，阴测测看了赵云一会儿，才开口道：“说吧，你们俩是不是早有预谋了？”
赵云摸了摸脑袋，突然伸手，又揉了揉月英的头发：“别生气，现在人手不足，否则也不舍得你出城。毕竟大多数将领都在主公那边……也还好，都在主公那边，否则我们当真要担心。还是军师聪明，知道未雨绸缪。”
月英脚步一顿：“未雨绸缪？玄德公那边出了什麽事情？”
“军师说，应该是出了事情的。”赵云面带忧色。
月英挥手：“无妨，除非刘表身死，否则不会有大事情，不要担心。我先走咯，转告孔明，回来再收拾他！”
“啊……好。”目送月英离开，赵云叹了口气，这话虽然只是说说的，但等到月英回来之后，八成就要变成真的了。
也不知道军师怎么想的，探查到曹军过来了，立刻算计月英出去诱敌……这要是出了什麽问题，看他后悔不。
诱敌不诱敌的，月英一开始还真没在意。
不过出了城，巡逻到城外却见到远方的烟尘……她立刻明白了。
勒马而止，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王裨将策马过来，他是自己申请过来跟着月英的：“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发现我被我的枕边人算计了，很想打他一巴掌。”月英淡淡回答。
她能够猜出诸葛亮的意思，南郡城内将领不少，能够从敌军手下脱出的只有自己和赵云，赵云要坐镇城内，那么只剩下自己。
还有第二点……自己和曹操曾经的关系。那是诸葛亮未曾参与的过去，同样，他也不知道这关系到底深到了什麽地步。虽然月英下手没有留情，对付和贾诩和夏侯渊，但那到底不是曹操。担心，是必然的。
所以才派自己出来，希望她碰到曹操，希望一切可以明朗。并不信任……不，也许不是这样，是信任的。只是身为刘备的首席军师，唯一智囊，他必须对每一件事确保无虞，包括自己在内！
抿了抿唇，理智上可以理解，感情上无法接受。当军师的果然都是混蛋
！这时，王裨将的脸色一白，指着地平线道：“夫人，曹操的本部大军！”
“我看到了，而且看得十分清楚。”黄月英咬着嘴唇，脸色不断变化，最后还是定格在无奈。
“别紧张，你们都是骑兵队，这里离城也没有那么远，跑回去都做不到？回去吧，将这件事情告诉孔明……不过我想他早就知道了。”嗤笑一声，却是笑自己心软。明明知道被枕边人算计了，爲了她和曹操彻底决裂，却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去走，为他找理由。
早晚都会决裂的，早晚而已……那早一点又有什麽关系？可是……攥紧胸口，心还是会痛！
“夫人！”王裨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您又要自己留下了！”
“我已经证实过，就算自己留下也不会生命危险，你紧张什麽？”月英淡淡道：“传回情报才重要，御敌才重要，婆婆妈妈的，哪里像个军人？”
“可是夫人，这次不同，这次是曹操的本部军马，有二十万！夫人，如果你留下的话，对方一阵乱箭……”
“好了，我又没说不回去，只是慢你们一步而已。”月英沉下脸：“军令如山，还不快走？那边军马可是越来越近了。”
赶走了所有人，月英却没如她自己所说，从背后跟上去，而是骑着马，就像信马由缰一样，慢吞吞地，听着身后大军震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什麽？没回来！”赵云猛地站起身：“曹操大军将至，城门关闭在即，她怎么还可以在外面！”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拿起自己的长枪出门。
诸葛亮却突然出现，正好挡在门口，脸上是一种僵硬的面无表情：“子龙，你要去哪里？”
“军师，你没听到吗？月英没回来！我要去把她带回来，否则太危险了。”
“不可以去。”诸葛亮的声音很慢很慢，每一个字，彷彿都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月英有自己的谋略，身手也好，她如果想回来，无论发生什麽，都必然能够回来。如果没有回来……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赵云的脚步停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军师，你这是什麽意思？”
“所有人都下去。”挥退了其他人，诸葛亮张了张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语调，才缓缓道：“月英……和曹操本就认识，还是在她小的时候，而且这些年来都在联系，关系匪浅。”
赵云摚目：“所以……你派月英去，不是因为她的武艺，而是因为你想利用她？军师，这个是你的妻子！”
“子龙，你叫了我一声军师，就该知道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必须保证……任何人都没有意外，我的妻也不例外！”诸葛亮闭上眼睛，沉声道：“所以，她必须去！”
赵云攥了攥拳头，又攥了攥，手臂微微颤抖。最后，他沉声道：“军师……你不信任你的妻子。”
绕开诸葛亮，他头也不回离开。
诸葛亮颤了一颤，慢慢靠在门板上，彷彿腿脚无力一般。他很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毫无顾忌，什麽都不去思考的信任一个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他不行，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责任摆在那里，他真的不行！
月英在坐着，虽然这是平坦的官道，但是只要她想，还是能坐得很舒服。
只是大队人马逐渐临近，人还没有看清，灰尘已经快要把空气完全覆盖。就在不远处，慢慢停了下来。
黄月英抬起头，等待灰尘降下来，就看到了曹操的脸。他在一家战车上，沉着容颜，神色冷凝。身边则是郭嘉，左右还有两名大将在守卫。
月英空洞的目光转了过去，是谁……？自己不该在意这个的，应该离开才对，可是……是胸口空荡荡的，还是脑海空洞，她已经分不清了。甚至身子都是疲倦的，动脚步也觉得懒。
“月英丫头，你……”郭嘉张了张嘴，再看看曹操的脸色，还是把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他不问，曹操却问了：“丫头，你爲什麽自己坐在这里哭？”
黄月英一愣，立刻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果然摸到一手湿润。
“我哭了？我真的哭了……”露出一个笑容。爲什麽哭呢？真是的，明明理解了不是吗？就算没有理解，那也是没有关系的。只是一个男人的决定而已，一个自己并不在乎的男人，何必在意？何必伤心……
曾经与诸葛亮说的话，此时回响在脑海，彷彿在嘲笑着自己。错误的决定还包括，在不应该的时候对不该爱的人动心……
错误的决定，还包括，在不应该的时候……对不该爱的人……动心！
“呵，呵呵……”她捂住眼睛，笑声沙哑。
一语成谶，对别人说过的话，是不是终有一天都会反馈在自己身上？
“丫头，别笑了。”郭嘉终于忍不住说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她从没有笑得这么难看，那简直不是笑，只是爲了让自己别哭出来，所以才强自裂开了嘴巴。
黄月英慢慢放下手，明明那么难听的笑声，可是自她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开始，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留。
“啊……既然痞子孝不让我笑，那我就不笑好了。对了，孟德叔叔，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现在看到了，招呼也打过了，我就该走了，彼此耽搁总不是好事。”
她转身，身后立刻传来曹操的声音：“丫头，过来！既然你在刘大耳那边不开心，甚至要一个人偷偷哭，那不如跟我走。”
月英微微侧头：“我也想啊……可惜，晚啦，孟德叔叔。嫁给了诸葛孔明之后，我们在山上等待了两年，我只告诉了你一个……可惜。”
“月英，你真的这么打算？”曹操的声音沉了下来。
“啊……在刘备的皇图霸业结束之前，在他被某个人杀死之前，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月英轻声道：“有些事情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该属于谁……就属于谁。”
师父啊师父，昔日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吗？命定之人，所以就算欺骗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是不是？
闭上眼睛，一片苦涩。可是师父啊，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我宁可你和我说得清清楚楚。
“月英，你杀了我万余子弟兵，如果今天你不投降，我不能让你这么离开。”曹操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当然，还有不可忽视的杀意。
月英没有回头，脚步也未停：“啊……没关系，我知道，毕竟我们现在是敌人嘛。”
曹操已经举起了手，可是看着月英的背影，想起她刚才的眼泪，这手就是挥不下来。
郭嘉皱着眉：“主公，算了吧？我们还是……”
但是曹操的身体一震，却因为这句主公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咬着牙，他手用力向下一挥：“放箭！”
“主公！”郭嘉的脸色变得苍白。
剑雨中，月英的身形却不可思议地扭曲，随后速度蓦然加快，很快便脱离了弓手的攻击范围，只有马被射死。
郭嘉一愣，她甚至连武器都没拿出来就躲过了？楞了一会儿，他突然失笑：“这个丫头……”
曹操似乎也松了口气，下令道：“冲锋！不能让月英有闲暇进城，一定要在她进入城门之前逮住她！”
那只是前后脚的事情，起码在城墙上看是如此。
在这里说说所谓的城门，这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不单单只是两道门而已。爲了防止被敌人以圆木撞门，这门必然十分厚重，想要推开和合上都很缓慢，需要好几个人同时用力。
再加上城门外还有一层吊桥，那是有没有护城河都要存在的，也是多一层防护。所以一旦敌军来袭，就要算好距离，在到达一定距离之后就一定不能开门，防止敌人趁机强城。
可是现在……站在城墙上，赵云和诸葛亮都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同时难看得可怕。
“开门！”赵云立刻说：“我带一队骑兵冲杀出去，将月英接应回来！”
“这样……”诸葛亮抓紧城墙，指节已经泛着骇人的白色：“不……不行！曹军已经到达如此近的距离，无论进来还是出去，只要开城，都会被敌人趁机抢占城门。”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赵云一把拉起他的衣领：“城下那个是你的妻！”
诸葛亮连表情都凝固了，木然道：“守住南郡，直到守不住，损失最少的人手做出最大的努力……这是主公交托我们的任务。”
这句话一出，赵云慢慢放下了手，同样退下的还有面孔的血色：“所以……什麽也能舍弃吗？军师……”
“我不知道，但是……”这是他的责任！
看着城下，月英已经靠近的身影，诸葛亮的瞳孔紧缩，那是极度的恐惧，他喃喃道：“不会有事……曹操不会伤害月英，顶多只是抓起来而已，没有性命之危。”
赵云看着诸葛亮，缓缓道：“如果抓起来……军师，这个女子可会再属于你？”
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赵云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是，他还是要完成自己未竟的话语：“就算是主公的嘱咐，就算是我们的责任，但是军师……月英沦落如今危险是因为你。”
月英站在城下时，身后正扬起尘沙，大军越来越近，足够威胁城门，却还不足够威胁她。扬起的尘土还不大，所以她能够看清楚诸葛亮，她相信，诸葛亮也能够看清楚她。
于是微微启唇，只是口型而已，绝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你想让我死吗？】
诸葛亮的身子猛地晃了晃，站立不稳。
月英勾起嘴角，这才开口道：“子龙，扔一条绳子下来给我。”
赵子龙立刻转身去拿绳子。也许看出端倪，身后再次传来曹操命令放箭的声音。黄月英抽剑，脚步不动，将射过来的飞箭一一拨开。
“对射！”城头终于传来诸葛亮的声音。
同时，一根绳子也垂了下来。
月英抓住绳子，身体立刻一轻，于是将手中剑舞成了一个圆圈……
眼看那个人影越来越近，赵云手上加劲，将绳子向上一抖，人影直接飞上城墙，被他稳稳接在怀里。
“呵呵……”人未站稳，月英已经先笑了起来。
赵云没听到这笑声，他甚至都没有回魂，只是紧紧抱着怀里温热的身躯。箭雨中将她强拉上来，如此惊险，他真怕自己拉上来的是一具尸体。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想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轻轻推开他，月英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好好地。
赵云摸摸她的头：“没事就好，去休息吧，曹军马上就要攻城了。”
“嗯，你自己小心一点。”将绳子扔在一边，月英呼出一口气，转身下城楼。
到了城楼下面，却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呼唤。“月英，你可好吗？”一声极为轻柔的呼唤，说轻柔并不贴切，应该说气若游丝还正确些。
月英再次立定脚步，将长发拨到耳后，勾起嘴角：“军师啊……怎么这副表情？我知道，城外的事情肯定不尽如你的意了，难道城内也不成？那可真是可怜，我爱莫能助咯。”
“不，月英。”嘴巴一张一合，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对，但就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他也希望月英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我只是……担心你。”
“嗤……”还是没有忍住发出一声嗤笑，月英捂住唇，摇摇头，再摇摇头。
“现在说……晚了些，我又不是个孩子，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就能当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太儿戏了。”
“月英！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月英打断他的话：“你并非不担心我，并非不在意我，只不过是……”话语未竟，她已经加快速度离开。
只不过在他心中，自己不在最重要的位置而已。
这才是诸葛孔明，这才是卧龙，不是吗？忠君重义才是最重要的，并非一个女子。动心如何？钟爱又如何？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金字塔，不是最顶端的那一个……
只有两条路：一，认命；二，让这个男人将你放到最顶端。如果两样都做不到，那也有最后一条路——换个男人，一了百了。
回到南郡府衙，青儿立刻迎出来，带着一脸欣喜。
月英没有精神，对青儿的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回应。
“小姐，你在生气姑爷让你出城巡逻？”青儿一头雾水。不应该啊，除了晒太阳，小姐向来都是坐不住的，能出去走走不是正合心意。
抬眼皮看看青儿，月英将茶杯接了过来，懒懒道：“你家小姐我不是圣母花，被人算计会不生气？若不是身上还有些功夫，今日你也就见不到我了。其实这样也好……孟德叔叔对我不错，两次命令放箭都带着犹豫，去曹营可以吃香喝辣，青儿，若是你的话，你喜欢不喜欢？”
青儿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不要，那里没有姑爷，小姐是该和姑爷在一起的。”
月英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本想反驳，可是青儿说得实在太理所当然，让人觉得反驳她也会是一件很费神的事儿，还是算了。
外面的喊杀声震天，整座城都能听得到，月英却打了一个哈欠，在这杀气腾腾中起了一丝睏意。
“小姐，您先歇一下。一会儿可还要上城吗？若去的话，青儿先做些东西给小姐填肚子。”青儿连忙扶着她起身。
“没那么娇弱，东西也不必吃，只是想睡一下。”推开青儿，月英拍拍她肩膀：“别忙了，爱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对了，看着点外面，若是城破了我还没睡醒，记得把我叫起来。”
“啊？”青儿有点蒙，城破了还没睡醒，小姐是打算睡多久？
月英这一睡，就睡了三天。
三天内，曹操的大军猛攻，诸葛亮守城的办法也是层出不穷，两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三天之内，曹军曾经攀上过城头两次，被孔明无情打压。
等到第四日，看着众军疲倦，曹操却仗着人多，还有让士兵们车轮战似的继续攻城的趋势，孔明便让人收集了城内的所有落叶，里面掺了驴马的粪，打包，拴在强弓长箭上，点一个，射一个，全部射进曹军的军营里。
这股气味燃起来是很燻人的，有不少首当其冲，全部都呕吐在地。
曹操无奈，只得暂时退兵五里，伺机再行攻城。
看看风向，确定这味道不会吹进城里来，诸葛亮安排士兵们轮班歇息，加固城防，准备滚水木石。
一切安排妥当，便匆匆向郡守府走去。
赵云的速度和他差不多，安排好了一切，城头交给副将，也从后面跟了上来。
“军师，月英还是沉睡不醒吗？”
诸葛亮轻轻嗯了一声：“已经有五位大夫看过，既没有中毒，亦没有受伤，只是睡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伤心过度。”赵云淡淡道。
诸葛亮不说话了。他知道，赵云生气，所以这些日子和自己说话不是冷冰冰的公式化，就是嘲讽。自己也理亏，不与他辩解。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郡府，就见青儿一个孤单单坐在那里发呆，眼圈是红的。
诸葛亮的心沉了下来，看来月英还是没有醒。
看到他们两人，青儿立刻站起身：“赵将军，姑爷。”
“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诸葛亮叹口气问。
青儿的声调半冷不热的：“回姑爷，睡得挺好的，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今日那几位大夫也来过，没看出什么来，奴婢做主，让所有人都回去了。”她算看出来了，小姐这个样子八成是心病，而源头就在姑爷那里。一句话，姑爷欺负小姐了！
“我进去看看她。”诸葛亮径自进了内堂。
赵云看着内堂发了一会儿呆，慢慢坐下：“青儿，烦劳你准备一些吃食？我想休息一下，最近累得很。”
青儿立刻点头：“奴婢这就去！不过将军，你也去看看小姐吧？奴婢这几日在旁边伺候着，看小姐虽然昏睡，不过想还是有感觉的。小姐……现在不一定会想看到姑爷，但是将军去看看她的话，小姐一定很高兴，说不定马上就会醒来了。”
赵云的面色微动，淡淡道：“内堂居室，我只是一个外人，不该擅入。”
青儿撇嘴，低声道：“什么时候也没见小姐有那么多规矩。”
赵云挑眉，然后站起身：“说的是，我进去看看，你去做饭吧。”
青儿无语，立刻转身去厨房。这一个个将军大人都是肚里黑，自己可看不明白，还是让小姐应付吧。
赵云转过回廊，便看到月英的房门开着，轻轻走过去，站在门口观看。诸葛亮坐在月英床边，靠着床头，握着她的手，神色也是淡淡的疲倦。
曹操不眠不休地攻城，每日几乎没有两个时辰可睡，他们都累了。可是精神在紧绷，身体也一样，总是无法安眠。只有到了这里，看到月英，才有一刻心中的安宁。
是不是诸葛亮……和他，都有一样的感觉？
放轻脚步走进去，到床边才轻声道：“军师。”
诸葛亮身体一震，就像一个人突然清醒。
“子龙，你怎么……？”
“我来看看月英，若不是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军师说对不对？”低头看着月英睡得有些苍白的脸颊，赵云皱眉道：“这样睡下去怎么成……身体都完了。军师，你府上没有人蔘了？”
诸葛亮嗯了一声：“襄阳府邸还有些，是月英以前收着的，但此地南郡，又是战场，哪里找去？”
“就算战场也有些商贩，让青儿买只鸡，给月英吊汤。”赵云立刻说。
诸葛亮的手紧了紧，淡淡道：“说的是，我是关心则乱，还是子龙细心。”
赵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两人便这么一坐一站，就是许久。青儿做好饭进来叫人，看到这俩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开心。
开心啥？当然是开心自家的小姐魅力无限。
“赵将军，姑爷，两位先吃饭吧？这城还没破呢，两位都忙，可不能饿着自己。再者说，小姐一旦醒了，还不得怪我苛责了……赵将军。”瞪了诸葛亮一眼，没他的份儿！
诸葛亮呢，就跟没听到一样，给月英掖了掖被子，出去吃饭，经过青儿的时候还没忘记叮嘱她做汤给月英喝。
赵云则是站在那里又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青儿，月英睡下前可说了什麽？”
“有啊，小姐说，城要破了的话就叫她起来。那时我还纳闷呢，想着小姐怎么可能睡这么久，以为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小姐真的一睡不起。”说着说着，青儿的眼圈又红了。
赵云却松了一口气：“莫哭。月英有这个叮嘱，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也不必我们这幺忧心。”
青儿一愣，就把哭这件事给忘了：“赵将军，您是说小姐是故意的？可是……不可能啊，又不是演戏，谁能一睡那么久？这几日我一直守着小姐，小姐是真的没有醒来过。”
“我知道，但是月英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既然此次昏睡前曾有叮嘱，那就必有原因，不需要我们担忧的原因。”
听了赵云这几句话，青儿总算彻底放下心来：“谢谢赵将军！奴婢现在一点儿也不担心了。将军去吃饭吧，一旦曹操再进攻，将军还得忙呢。”
“呵呵，好。”走两步，赵云突然停顿：“青儿，你说……月英说了，城破之时叫她？”
青儿点点头：“是啊。”
“哈哈……”赵云笑出声，大踏步走了出去，再也没有任何不放心。诸葛亮的计策的确是在特定的时候，才让南郡城破，也就是说——早晚要破。
这件事情自己知道，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是月英猜出来了。
一个如此聪明的女子，怎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两心本相知 何苦相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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