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最上镜反派》纳兰十七

6、第 6 章

　　中土无月，唯有广寒。
　　一到夜晚，地上的人们只消抬头就能看到天边高悬的广寒天宫，在清冷的夜空中散发着旷久不变的光芒，其中庄严古朴的宫殿群依稀可见。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在没有广寒天宫之前，中土世界的夜晚又是由谁来照亮，人们竟然想不出答案。
　　可见这一轮广寒镇守地膜入口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了。

　　广寒天宫之中共分一宫十三殿，每一殿中都设有正副两位殿主。
　　正殿之主麾下设有十三星卫，通常由十三星卫之首兼任副殿之主。宫主坐镇天宫，十三名殿主从旁辅佐，维持广寒天宫内诸多事务的正常运作。
　　现任宫主性情孤傲，向来不与旁人多话，也鲜少在宫外露面，相比之下，十三位殿主却是性情各异，喜恶不一，普通族人对他们也更为了解。通常来说，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一般从殿主的性情喜恶就可以推断出他们麾下的星卫是怎样的人。
　　千万年来，这个惯例就只有在现任牵星殿殿主身上不适用。

　　牵星殿殿主觉得自己十分机智，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牵星卫好像都有点缺心眼儿，跟她本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真是特别好骗！
　　就像这次来下界一样，常星寒那个王八蛋说什么他们都信，简直了……
　　一想到这里，牵星殿殿主感到了一阵蛋蛋的疼。
　　但他们的脸长得真是好啊，广寒天宫里除了宫主本人跟他们这些殿主以外，哪儿也找不出比牵星卫长得更好看的人来了，从脸上完全就看不出他们有那么单纯！
　　她看着自己的牵星卫从地底下爬出来，互相拍打着同伴身上的泥土，还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常星寒再接近他们！
　　——速战速决把蛋带回去，让他以后去祸害他的蛋好了！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行动力，带领着牵星卫在短短七天时间里就收集到了二十几颗蛋，随即离开下界，光速把蛋带回了广寒天宫。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下界的伏地魔蟒氏族尽管受到大地的保护，生育率在千万年中却一样没有提高，甚至还在持续走低，跟他们在天上的同族保持一致。
　　能够带回二十几颗蛋来已经很不错了，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常星寒的预期。

　　天宫中，一袭白衣胜雪，神情孤高清冷的俊美男人坐在寒玉宝座上，对偷蛋小队的战果表示了赞赏，低沉的声音仿佛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上。
　　“很好，不愧是本座所看重的人。”
　　十三名牵星卫站在下首，朝着寒玉宝座上深深地低下头，无声地宣誓着自己的效忠。
　　坐在上首的人站起身来，白色的衣袖在扶手上悄无声息地滑过，从台阶上慢慢地走到了众人面前，在少女模样的牵星殿殿主面前停住了脚步，形状优美的眼眸和她对视了片刻。牵星殿的行动力向来值得肯定，否则在原著中也不会深得常星寒的器重，可是这一次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迅疾依旧让他感受到了震惊。

　　在出发之前，他给了眼前娇小的下属一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常星寒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目光在她身后的牵星卫身上扫过，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显然是用了武力胁迫之外的某些手段拿到了这些蛋，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
　　他在心里想道，原著中可不是这么写的。
　　原著里，常牵星为了完成长老们交代的任务可是用尽手段，强取豪夺，把下界搅得天翻地覆，最后损失了七名牵星卫才赶在期限内回来。

　　同样是带着十几颗奄奄一息的蛋，却把广寒天宫在下界的仇恨声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加速了它的毁灭。
　　常星寒静默了片刻，不管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异都好，正是因为剧情在实际发展中会跟原著产生出入，所以天道才会指派下任务来，让他来随时矫正这些剧情里产生的错误，确保一切能够顺利发展。
　　他们这一次刷起来的友好声望，回头再去刷回仇恨就好了。

　　牵星殿殿主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示意牵星卫把装在篮子里的蛋蛋们拿上来，对着眼前看起来俊美无俦的男人说道：“我们总共带回来二十五颗蛋，都在这里了。”
　　常星寒的目光在这些光滑的蛋壳表面上划过，感受到其中弱于寻常小蛇的生命力，微微点头：“你做得很好。”说着伸手去触摸这些孕育着小蛇的蛋，意图在其中辨别出自己想要的那一颗，“本以为从下界拿到这些蛋会需要耗费你一定的时间，不过你回来得比本座想象的要快很多。”
　　牵星殿殿主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目光顺着修长的手臂不断上移，来到了他没有表情的俊脸上，有些得意地道：“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难，只要转换一下思维就好了。”

　　何必把自己当成强盗要去抢别人的蛋？只要打着广寒天宫面向下界收徒的旗号，在各个伏地魔蟒氏族中搜罗适合的目标，包括那些看起来孵不出来的蛋跟十分不好养活孱弱的小蛇，只要它们的父母愿意，广寒天宫就会把它们带走，给它们最好的照料。
　　广寒天宫驻守中土千万年，珍藏有无数神妙手段，将一些先天不足的伏地魔蟒幼崽培养成健康的幼崽自然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广寒天宫不仅能让它们成功化形，还能让它们学到许多在下界失传已久的精妙法术，修成以后就能够拥有比寻常伏地魔蟒更凶悍的力量。

　　别说这只是针对那些一出生就被天道所淘汰的幼崽提出的条件，就算是对着下界氏族中那些优异的健康的幼崽们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若不是来了广寒天宫之后就没有多少机会能够回到下界来跟家人团聚，只怕那些父母们想到这些，都恨不得将自己最优秀的孩子送到广寒天宫上来了。
　　把孱弱的蛋交给他们，就是让这些幼崽多了几分活下来的机会，说不定日后还能相见。若是交由他们自己来抚养，他们却是丝毫没有信心，说不定连看这些孩子破壳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看来，牵星殿一行人简直就是他们在迷茫中的指向标，是他们孩子的救命恩人，他们感恩戴德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不愿意答应这样的要求？

　　牵星殿殿主颇为自得，兵不血刃就达成了任务，还树立了广寒天宫的正面形象，实在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机智无比。她简单扼要地向常星寒说明了自己此行达成任务目标的过程，然后就示意他在这些蛋中先选一个。
　　“你是宫主你先选。”牵星殿殿主大方无比地一挥手，“选完之后剩下的我再问问还有谁想要，再给他们。”
　　她的宫主修长的手指停下了挑选的动作，从篮中取出了一颗看起来最健壮、最容易成功孵化的蛋，将它轻轻地握在了手心里，放下手臂，开口道：“就要它了，剩下的都拿走吧。”

　　*

　　牵星殿殿主不负众望，从下界找了二十几颗还未孵化的伏地魔蟒蛋回来，这个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整个广寒天宫！
　　全族总共才剩下三百多人，牵星卫只是去了下界一趟，就给广寒天宫带回这么多新鲜血液，着实令族人们欢欣鼓舞。据说宫主已经从其中挑选了一颗看起来最健康的、最有生命力的，放在心口去孵化了，剩下二十四颗蛋在分发到各个殿主、长老手中以后，还会剩下少许，会让族中年长无子的夫妇收养，简直让这些族人感激涕零。

　　有了新生命的到来，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吧。
　　只要能够有时间来想办法，他们的氏族终有一天会恢复到千万年前那样强盛吧！
　　站在天宫至高处的白玉栏前，俊美的男人看着下方如同节日当中一般欢笑的族人，一袭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起手来，慢慢地覆上了心口的位置，在离他的心脏最近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育。
　　这个小家伙，就是他被派遣到这个世界来的意义所在。

　　*

　　近侍们发现，宫主为了孵蛋，把这颗蛋放在身上以精气蕴养，从不离身，甚至还减少了照镜子的次数！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难怪说只要有了孩子，人就会变得成熟！
　　他们感动地想道，看来宫主也要变得更加强大靠谱，带领广寒天宫走向新的未来了！

　　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那被分发出去的二十四颗蛋都陆陆续续地孵化出了小蛇，而宫主大人挑选的这颗蛋却一直没有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颗蛋只是看起来健康而已，其实里面的小家伙早就已经死透了吗？！
　　广寒天宫上下固然为新生而欢喜，但也为他们宫主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如果到最后，这二十五颗蛋中就只有这一颗孵不出来要怎么办？他们要怎么跟失望透顶的宫主大人说，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已经尽力了？
　　因为怕这件事会进一步打击原本就自我封闭性情孤僻的宫主，长老们还暗中给牵星殿殿主下了命令，要她再去偷几颗一定能孵出健康幼崽的蛋回来，随时准备去替换。

　　牵星殿殿主：“……”
　　她倒不认为在生命的前半段里就已经饱经苦难，最后也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的青梅竹马会因为孵不出蛋就觉得自己被世界放弃或是怎样，孵蛋这种事情，孵不孵得出来完全要看天意啊。
　　可眼看下界都要从寒冬进入春天，那颗蛋还是半点要孵化的迹象都没有，好友兼上司还是每天揣着那颗蛋出入，连洗浴都不离身，牵星殿殿主终于也产生了动摇，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偷颗好蛋替换那颗蛋的事。

　　总之，整个族中就只有还在孵着蛋的常星寒还是毫无心理负担，这颗蛋里肯定会孵出一只小波特蟒，剧情的细节可能会有些问题，但大方向肯定是不会错的。
　　不过即使是熟知剧情，还是忍不住会有所期待啊，毕竟是他此生唯一亲手孵出的蛋，也不知长得可不可爱，会不会有什么小缺陷。
　　于是小蛇破壳的时间一到，他就早早命人准备焚香沐浴，郑重地迎接自己命定的弟子出世的那一刻。

　　俊美的男人赤`裸着身体，长发湿透地贴在身后，到了水面上又一丝一缕地分开漂浮起来，将冒着热气的水面分割成无数块。他俊美的面容仿佛也沾着湿气，俊眉修鼻，嘴唇红润，目光停留在伸出水面的右掌上，在他的掌心里，一颗蛋静静地躺着，忽然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晃动了一下。
　　常星寒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是他的弟子，是他带在身边，日夜不停地以精气蕴养孵化的小生命。

　　修长白皙的手掌向着水下沉去，让这颗即将孵化的蛋可以充分地接触到水的热意，刺激其中的小蛇顶破蛋壳游出来。
　　原著里，这就是女主了。
　　刚孵出来的时候，因为对吞天噬神蟒的幼体不熟悉，性别特征也不明显，所以被认成了是个小男孩。
　　这个小家伙十分熊，大家都没有怀疑过这么熊的孩子会是个小姑娘，这样的误解就一直持续到她学会完整地化形，变成了可爱的小萝莉。

　　那颗蛋一进入到水里，就开始晃动起来，水底慢悠悠地冒起了几个小气泡。
　　这决定了两人命运的一刻，终于要到来了吗……常星寒忍不住想道。
　　他的手稳稳地托着那颗晃动地越来越厉害的蛋，感到天地间的灵气都在朝着这一小团光芒汇聚而来，不由地屏息以待。
　　水面的气泡越来越多了，开始微微地波动起来，遮挡了他的视线。水里传来一声蛋壳碎裂的声响，因为隔着水显得有些模糊，里面的小家伙终于彻底顶开了蛋壳，从其中解脱出来。

　　常星寒感到手上一轻，那白色的小家伙显然借着水的浮力离开了他，扭动着小小的身体从水里浮上来。
　　来了。
　　俊美的男人眼底缓缓地浮现出一丝笑意，冲淡了他身上的冰冷气息。
　　他已经看到了，颜色是对的，孵化场景也是对的。
　　天地灵气仍然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倾注到那白色的小身体上，只听水中发出一声轻响，溅起一小蓬水花，一颗白色的小脑袋顶着一小块蛋壳冒出了水面，两颗天真又懵懂的乌黑眼珠在蛋壳下面对上了他。

　　宫主大人的心被这可爱的小东西给击中了！
　　他微微地露出了笑容，正要伸手去拨去它头顶的蛋壳，下一瞬就又听到一声轻响，一颗一模一样的白色小脑袋顶着蛋壳破水而出！
　　俊美的男人的瞳孔微微收缩，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原地——那两颗一模一样的小脑袋就这么半冒半藏的浮在水面上，四只一模一样的小眼睛在看他！

　　……一定是他眼花不然为什么头的个数会不对！
　　他又没有孵两颗蛋！
　　小蛇们和他对视了两秒，迅速确定了他身上的气息，顿时依恋地游了过来，亲昵地把头靠在了这个温暖熟悉的胸膛上。
　　常星寒：“……”不是眼花，是真的有两颗小脑袋！

　　他慢慢地伸出手去，把它们托了起来。
　　小蛇们全然地信任着他，趴在他掌心里，任由这个把它们孵出来的人托它们出水面。只见两颗一模一样的小脑袋下分别是两条小蛇的身体，但两个小身体却不是完全独立的，在尾巴的那一小截陡然收成了一束，共用了一条蛇尾。

　　……不能叫它们双头蟒这太伤害自尊了，它们毕竟有着独立的身体，只是没有分开的尾巴！
　　夭寿，这样的话到底哪个才是他要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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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地补全了。